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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窖山傳

第五十一章 巧言令色

龍窖山傳 古文耕讀 2376 2020-04-23 18:38:45

  看著劉謙與黎廣連連受挫,劉謙后面緩緩轉(zhuǎn)出一人,那人粗衣葛布,六十多歲年紀,名叫賈儒。賈儒自恃老成,所以一直沒有貿(mào)然出對,這時眼看風(fēng)頭被李時珍占盡,不冷不熱的說道:“小子猖狂,我出一聯(lián),你可敢對?”

  李時珍渾然不懼,針鋒相對道:“匹夫自大,你來千句,我又何妨?”

  賈儒再不客氣,冷聲道:“鸚鵡能言難是鳳!”

  “王八再老不如龜!”李時珍瞧出了這出句的諷刺味道,不加思索,脫口而出。

  顧武哈哈大笑,說道:“今日當(dāng)真大開眼界,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這下聯(lián)不僅工整,引用得更是巧妙,更難得的是這份敏捷之才?!?p>  賈儒一驚,心道這李時珍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若非自己早就準備了幾聯(lián),此刻說不得一張老臉就得在此掉光,當(dāng)下冷哼一聲,說道:“趙中貴指鹿為馬。”

  指鹿為馬乃是一個典故,說的是秦朝大宦官趙高,指著鹿,說是馬。比喻故意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賈儒的這一聯(lián)雖是以典故考較文章,實則不露聲色,指桑罵槐。

  顧武冷哼一聲,周義哈哈笑道:“顧族長怎的臉色這樣不好看?”

  李時珍如何不知,冷冷的看著賈儒,一笑,說道:“賈秀才以羊易牛!”

  以羊易牛,典故出自《孟子·梁惠王上》:“王坐于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者?!唬骸慰蓮U也,以羊易之。’”說的是用羊來替換牛,比喻用這個代替另一個,實則譏諷賈儒指桑罵槐,恬不知恥。

  這時臺下一個年老的聲音說道:“人都道賈秀才倚老賣老,我看也不過掛羊頭賣狗肉,這一大把年紀與一個少年計較,我看啊,這少年是真秀才不假,這賈秀才嘛,呵呵,自然是.......”那人說道這,故意把“是”字拖得很長,然后停了下來。

  這人聲音粗獷,吐字又較清晰,廣場中眾人都聽得明明白白,其中一人佯作不解的問道:“呵呵,這位仁兄說話說道一半,好是吊人胃口,不知道這賈秀才是什么?”

  賈儒臉色陰暗,瞧著這兩人都是孔武有力之人,不好發(fā)作,心里卻咬牙切齒。

  這兩人其實早就相識,開始說話聲音粗獷者名叫張有和,另一人名叫陳老三。兩人都是下九流中人,本就厭惡周府高人一等的做派,又受到過李言聞的大恩,是以出言譏諷。

  只聽張有和哈哈笑道:“這賈秀才嘛,自然是賈的咯!賈秀才,假秀才,這一聽就明白了,還要我說嗎?百家姓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那個姓不好姓,偏偏姓個賈,你說假不假?”

  陳老三卻是一臉認真的道:“這姓乃父母所定,天生來的,卻又改不得,以姓來論真假,恐怕斷章取義了吧?”

  張有和微微一笑,說道:“不怕這姓賈,就怕這人假,人一旦假起來,自以為入了幾天私塾,學(xué)了幾篇之乎者也的文章,拾了幾句前人的對句,就搖頭晃腦,自稱秀才,連‘獎掖后學(xué)’這四個字怎么寫的都不知道了!”

  張有和與陳老三一唱一和,又切中命門,把賈儒剽竊古人聯(lián)句說了出來,直將賈儒一張如松樹皮般的老臉氣得干裂開來。臺下眾人哄堂大笑,李時珍心中也是說不出的暢快,看著賈儒氣急敗壞又不敢發(fā)作的模樣,佯作客氣的道:“不知道賈先生還有何上聯(lián)?”

  那賈儒憋了一肚子火,心里哪有什么上聯(lián)下聯(lián)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句,不假思索的道:“在上不是南北。”

  話一出口,賈儒便后悔不迭,要不是臉皮比樹皮還厚,說不得就一頭撞死在柱子上了。

  這是一副經(jīng)典的罵人老對聯(lián),便是沒讀過幾天私塾的人都知道,賈儒被氣得口不擇言,竟然脫口而出。

  李時珍好不容易抓住這樣反擊別人的機會,那有時間和他客氣,冷笑一聲道:“閣下什么東西!”

  賈儒被李時珍這一句對得夠嗆,自己這一大把年紀,在蘄州府那也是有名的博學(xué)多才,不料被李時珍三言兩句,譏諷得聲名掃地,本就有肺部隱疾的他,一時氣上心來,不由得呼吸不暢,這時急火攻心,竟是活活的氣昏了過去。

  周義臉色冷清,十分難看,喝道:“黃口小兒,任你巧辯如簧,難道還能否認李言聞庸醫(yī)殺人的死罪不成?”

  李時珍心中好笑,這是誣陷我秀才功名不成,馬上轉(zhuǎn)移話題,要向我父親開刀了!

  周義整了整衣衫,站起來朗聲說道:“今日乃蘄王爺召開求醫(yī)大會的日子,想必大家也聽說了,蘄王妃本來只是身體偶感不適,卻被李言聞這個庸醫(yī)耽誤,至今生死不明。咋們蘄春地界上了出了這么個人,當(dāng)真是整個蘄春人的恥辱?!?p>  這來參加蘄王府求醫(yī)大會的,倒有一半是周家一方的,是以周義一開口,便有一人接著道:“咱們蘄州府,幾任蘄王以來,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yè),人心向善,治下一片清明,哪里出過這等庸醫(yī)害人的事情來,如今證據(jù)確鑿,理當(dāng)在天下人面前,將這低賤的下九流庸醫(yī)凌遲處死,以儆效尤?!?p>  這話說得條理清楚,層次分明,先是把蘄王爺吹捧了一番,又把李言聞往斷頭臺上一送,委實高明。

  顧武聽這人聲音熟悉,乃是周家的附屬勢力,李家家主李穆無疑了!

  早就想巴結(jié)周家的呂家家主呂會,此刻也是附和道:“所謂醫(yī)者,乃救死扶傷,去病除疾,一方一藥,即是救人之根,又是殺人之刀。李言聞祖上乃走街串巷,販賣狗屁膏藥之輩,既不通文墨,又不會四診八綱,哪里能夠治病救人。到了李言聞這里,更是不學(xué)無術(shù),坑蒙拐騙,如此之人,乃是我蘄州地界上的恥辱,如今竟然行騙到蘄王府來,如此下九流的時妖雜醫(yī),不殺不足以正醫(yī)風(fēng),平民憤?!?p>  聽著這呂會添油加醋的議論了一番,周義向他滿意得點了點頭。

  呂會大喜,自己呂家在這蘄州府連三流勢力都算不上,如今拍對了馬屁,一旦巴結(jié)上周家,大樹底下好乘涼,說不得就能一舉進入三流家族勢力。

  眾人私底下議論紛紛,目光都看向一直沒有說話得蘄王朱厚焜。

  蘄王朱厚焜本欲讓他們多鬧騰一下,也好清楚周家附屬下的實力有多少,沒有想到眾人都看下自己,當(dāng)下緩緩站起身來,一股皇家的威嚴散發(fā)而出,朗聲道:“今日蒙各路英雄抬愛,為了蘄王妃的病情移步前來,本王不勝感激!蘄王妃之病,當(dāng)初確實是偶感不適,不曾想被李言聞這個庸醫(yī)胡亂用藥,今日危在旦夕,本王甚是憂慮。如今各位英雄說得對,不殺李言聞,不足以正醫(yī)風(fēng),平民憤!”說完,大手一揮,喝道:“來人啊,把李言聞帶上來!”

  李時珍眼中露出一抹凌厲,心中說道:“父親,今日我便在天下人面前,為你平反,也要讓那些置我們于死地的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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