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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像虛度,文人論破

者們 求為是非 2396 2019-09-15 23:55:36

  錢姒媛嫁入王家后所感受到的心情并沒有曾想象的那般快意,或者說這股快意很快就消散了。

  因為其結(jié)果是錢家因此與王家斷了交。而錢肆光也不再承認她同錢家的關(guān)系。

  之后的宗家宴上王家人總跟錢家人座位離得遠遠的,大家互相聊著各自的天,中間隔著幽泉關(guān)周家,陽關(guān)小端木家。而錢家人則跟蕪城關(guān)高家人將桌子拼在了一起,因為高家將自己的女兒嫁到安汀城成了錢肆光的妻子,兩家互為親家。

  席間錢肆光那妻子高雅怡就坐回自己家的位子上,挨著大哥,高家人會過問一番她在錢家的生活,這并不代表他們懷疑錢肆光家的人品反倒像是種過場,因為在這之后高雅怡就會道聲安便回到錢肆光旁邊,跟自己的孩子一起坐著。

  錢家的孩子們頗成熟知禮,只見錢鏡正襟危坐挺直著身板;錢珂兒無邪地瞧著窗外的風景,有人找她攀談一番時目不斜視;錢銀將雙手平放在兩只膝蓋上一動不動地望這個望那個。

  可惜并沒人主動找她說話。

  于是她只得和哥哥聊著散碎的天,而錢鏡則告訴她應(yīng)該怎樣怎樣做才符合自己的身份,這種禮教式對話很難叫人開心于是過了會錢銀就不理他了,于是錢鏡繼續(xù)也裝他的石像。

  自錢姒媛出走后情況變得有所不同,尤其一種可被感知的神情上的不同,平時錢肆光因為和岳父喝了些酒而醺醺然,臉色由白轉(zhuǎn)紅,彼此欣然微笑地跟妻子聊天。

  而現(xiàn)在他卻低著頭一句話不說也不讓別人看見他的臉色,高雅怡在一旁偷偷抹著眼淚,錢鏡拿起一捧竹簡高高舉起擋住自己的臉裝作認真讀書,錢珂兒跟錢銀玩一種不需要腦子的拍手游戲,他們的大姐錢姒媛就坐在遠對面,擺出一副沒事的樣子,但眼神總是游移不定而大多數(shù)時候看向錢家的席子。

  周家人一會找王家人請教大沼林的近況,而王一凼雖作為王家人但任大沼林守林旅統(tǒng)領(lǐng),從沒有來過家宗宴,因此王復禮也支支吾吾講不出話并且因沒有達成對方的心愿而看起來很沮喪,過了一會周伯雄又到錢家人的席子上祝酒,錢肆光舉起酒杯本應(yīng)該分三口喝凈而一口吞了,令只抿了一口的周伯雄感到尷尬也不得不一口仰飲盡有點烈的陽關(guān)燒酒。

  除了最近才不和的錢王兩家,席間仍有兩家人隔得極遠——陽關(guān)的小端木家跟雪里關(guān)的大端木家。

  小端木家席間皆是女子,大端木家則以男子居多,兩家人本身源自一家,但不知是何原因分裂成重女輕男的一支小端木跟另一支恰恰相反的大端木家,恐怕此中淵源只有在文淵閣中才能找到記載,倘若有,那么薛明陽自然應(yīng)當知道,但事實是沒人知道薛明陽到底知不知曉。

  文淵閣總是那么神秘,一批批文件進來,經(jīng)處理查證后再輸出出去,錢萬返進去過一次,瞧見了裝滿幾百架大木書柜的圖書文獻,他揣測大概沒人能僅靠一輩子就將這些書讀完。

  文淵閣學士雖都極富學識,但恐怕每個人都只讀了不到一百柜子的書,而薛明陽作為心學的發(fā)起人,大概有兩百柜子。

  錢萬返跟薛明陽私下關(guān)系似乎不甚好,或者說薛明陽其人囂張跋扈的性格令幾乎所有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反感。

  “此人越老越張揚,”同為三御臣的朱之臻道,他一介病軀不得不撐起理學的大旗同薛明陽的心學派對抗,而薛明陽對此不管不顧,僅僅是微笑道,“因為朱之臻病了所以作為一名討論者應(yīng)得到的尊重也隨他身體的健康一同失去了嗎?我們間針鋒相對、互不相讓正是我表達尊重的一種體現(xiàn),比起詢問身體健康,學者們總是更加看重自己的身份名望即自己是否被認可?!?p>  小端木家眾女講話委婉動聽,若聽到有趣的也只是淺淺一笑,而仿佛為了顯得突兀對比,大端木家一眾男子席間常爆出由衷大笑,于是那一邊的女子們就皺著眉輕咬嘴唇卻不過去喝罵制止,只能聽著他們講話咬牙切齒。

  因此整個家宗宴完全是群魔亂象,迥然不同的情緒復雜而狂舞著交織,加上海家人偶爾摻上一腳,一會兒海過隱實到這邊坐坐輕聲詢問小端木家女主關(guān)于最近幾個月陽關(guān)的稅收問題,一會就再拉條椅子干脆跟錢肆光在那喝酒??杉易谘缱钪匾哪康氖菍钻P(guān)相距甚遠的宗家聚集到一座城中,以方便海過隱實詢問得悉各關(guān)的管理狀況,所以一年一場的家宗宴還要模糊著帶點政治性質(zhì)。

  宴者中最快樂的當屬薛明陽,他一會串這桌,一會躥到那桌,“了不起啊了不起,仗著自己大學士的身份四處借酒?!卞X萬返朝他道。

  薛明陽道,“心意如此,我怎能違背而行?!?p>  “明陽兄應(yīng)當知道沒有約束所會帶來的后果?!?p>  “好,你講講。”

  “錢家自古便承接家訓,私以為人不可不受訓,格言之所以能夠被傳承下來必定有其基礎(chǔ),這種基礎(chǔ)表明了格言的益處,所以我們不必知道格言是怎么來的,我們只需要發(fā)揮格言,發(fā)揮家訓即可,為什么我們都遵循家訓?因為對于家訓本身重要的不是怎么修改,而是如何發(fā)揮。格言不需要自身來證明。”錢萬返緩緩道。

  薛明陽聽罷,道,“我今個不想論戰(zhàn),況且我現(xiàn)在沒想好,也許曾經(jīng)想好了又忘了,總之這個問題以后我必然會跟你繼續(xù)討論,或者給你兒子,孫子講講也未嘗不可?!庇谑撬L袖一擺不回頭便要走,可錢萬返繼續(xù)道,“你不想跟我論戰(zhàn),也許還因為我是對的?!?p>  薛明陽回過頭,走兩步到小端木家席上借酒,那些女子們都盯著他華麗的紫袍,眼睛一圈一圈地轉(zhuǎn),“明陽爺爺請便,要多少有多少哦?!庇谑茄γ麝柌[縫住眼,撿了瓶滿的酒,倒兩杯遞給錢萬返。

  錢萬返猶豫了一下,喝了,剛想說話卻被薛明陽搶了先,“這酒味道不對!”

  “明陽爺爺,這燒酒確是陽關(guān)釀的,只是兌了水······”

  “無妨,”薛明陽轉(zhuǎn)身對錢萬返道,“如果一項道理是對的,我會第一個擁抱它,因此如果你是對的,我不僅不怕,還會祝賀你認識到了真理。萬返公,真理的確存在,不過人不能直接認識到它的全部,因為我們有眼睛耳朵這樣接收信息的五官,還有處理這些信息的腦袋。如果接收信息或處理信息的過程有一環(huán)出了差錯,那么我們就不能得到正確的認識,所以萬返公,認識真理的過程是極為困難的,我們沒辦法絕對地講出自己是對的?!?p>  “那么你這么講就是否定我咯?”

  “不,我不否定任何人,這反而導致了我尊重任何人的任何觀點,因此他們也應(yīng)尊重我的任何觀點,只不過這不能涉及到原則。我們必須保持懷疑,并根據(jù)這種懷疑使彼此的觀點更加詳實而正確,或者說,相對正確。”接著他們各自喝了口酒。薛明陽繼續(xù)道,“萬返公,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讓我不想談家?!?p>  錢萬返發(fā)覺他眉發(fā)飄飄,一番瀟灑樣,“明陽兄,你飲醉了,我看今日你就不必轉(zhuǎn)腦子啦?!?p>  “不成!事實是我飲了酒以后思考問題更加清醒,你想不聽都不行了,”他扯住錢萬返的白胡子,“薛某一生未曾娶妻,因此對家的概念中的父子關(guān)系夫妻關(guān)系爺孫關(guān)系毫不清楚,怎么當父親丈夫爺爺呢?不知道,因此可以說我沒有任何關(guān)于這些勞什子的經(jīng)驗,那么再跟你討論就是無用的空談,我痛恨空談,雖然我時??照?,萬返公,講個比方,我知道好色不好,可我還是忍不住好色!”他講出“好色”一句時情緒激動大吵大鬧,以至鄰座幾位端木家矜持的姑娘聽了便把臉扭過去,歲數(shù)大點的端木便嗔薛明陽,“難道這酒兌了水還能將您飲醉不成,明陽大爺,您若成心想講不好的話弄臟自己的名聲也不用讓我們這些老姑娘們做見證人,瞧那邊,”那端木老太太指指錢家人席上的海過隱實,對方肩膀?qū)掗煹膰帜樕l(fā)著威嚴,此時正跟朱之臻嚴肅地交流。

  “我們必須尊重經(jīng)驗,不過這種經(jīng)驗必須是時常更新的,比如某天我到國安街上買書看,有個三十歲的女孩跟我打招呼,我沒理她,于是她憤憤然道出自己的名字并說十年前有幸請我參加她的婚宴,她丈夫是敝閣的某位學士。那時我忽而了解到了她是誰,可是她跟我經(jīng)驗中她十年前的模樣很不一樣了,頭發(fā)梳短,身材也變得豐腴。這表明我們必須時刻更新我們的經(jīng)驗,否則在這項經(jīng)驗之上所建立起的一切推論都是假的!假的!”薛明陽自顧自地侃侃,他三團毛茸茸的白胡子跳起了舞蹈,張牙舞爪。

  “明陽兄!”錢萬返驚道,他見過很多老人臨死前都會憑空亂抓東西,因此認為薛明陽快要死了,便緊張地拉住他,誰知薛明陽推開他一邊正色道,“酒喝飽了,就要工作了?!庇谑呛锖烤透嫱肆?,順便隔著很遠拜了拜海過隱實大帝。

求為是非

關(guān)于薛明陽,我中午時想到有一件事要寫,這么做可以突出他的一個性格,可晚上要寫時忽然忘了自己要寫什么,所以對不起諸位,一個人思維的墨汁從腦子里鯉魚躍龍門時要那個瓶子把它接住,否則過后筆帽掉了想再找到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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