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青天白日的母親你關(guān)什么門？”夢之笑著打趣。
母親一臉的嚴(yán)肅：“那還不是為了你好！”
“一早吳家來人了，那吳相生親自來的，過來求親?！?p> “什么？他來求親？他還有臉來？你們沒把他趕出去嗎？”夢之驚詫不已。
“我與你爹爹見了，雖是沒當(dāng)場同意，當(dāng)是心里基本是已經(jīng)應(yīng)允了?！?p> “娘啊，我沒聽錯吧？你們不僅沒趕他走，還同意了？”夢之聽到這話，差點驚掉了下巴，倒吸一口冷氣。
“我這不是還沒同意嗎！”
“你們這和同意了有什么分別？我是不可能嫁給他的?！彪y不成母親是覺得我年紀(jì)太大要急著把我嫁出去？不應(yīng)該啊，她向來不是那么狹隘迂腐的人啊。
“那吳相生并沒有你口中說的那么不堪。我與你爹爹都見了，且不說長得一表人才，言談舉止也很是直爽，不是拐彎抹角心思不正之人?！卑啄覆幻靼诪槭裁磯糁畬λ梢娔敲瓷?。吳相生交友廣闊，為人又光明磊落，二人志趣相投不是一樁美事嗎？
“我的母親大人，他在外面毀我名聲，污人清白，這不是原來你最氣憤的地方嗎？”本以為母親應(yīng)該是第一個把他趕出去的人，沒想到，她不僅沒有猜中開頭，也沒有猜中結(jié)尾。
“他對你的用心，那也是眾人皆知啊，此前畫舫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今日一早他悉數(shù)承認(rèn)，言辭懇切，雖說是手段不好看，但也是迫于無奈。除了心眼小了點，我與你父親沒覺得他哪里不好了，否則他如何能呼朋喚友說辦詩會就辦詩會？別人也未必都是傻子?！?p> “我和你爹爹閱人無數(shù)，這有的人呢工于心計，有的人呢恃才傲物，士大夫大多有這毛病，唯有這吳相生，一是一二是二，從不矯揉做作，品行雖不是最佳，可是卻一眼能望得到心底，是值得托付之人?！?p> 見夢之無動于衷，母親又接著說：“話說回來，他們吳家乃是販米起家，這東京城大小三十六家糧行，幾乎一半皆仰賴吳家，與朝廷的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水路漕運勢力更是不可小覷。要說家學(xué)，他母親李氏又是李太傅的親妹妹，經(jīng)史子集信手拈來，最是通情達理?！?p> “這些都是他告訴你的？”
“是??！”
“他還真是敢??！”這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佩服佩服，夢之就差鼓掌了，這個吳相生用得什么手段，竟然把爹娘哄得服服帖帖，這還不算，聽母親這么一說，就連自己都差點感動。
夢之此時又想起了顏洄，沒想到自己剛同情完她，同樣的災(zāi)難就降臨到自己的頭上。從顏洄身上夢之也吸取了教訓(xùn)，千萬不能硬來，得要智取。
“母親，你們先別高興，別只聽他一面之辭，先外面打聽打聽，核實一下對不對？”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夢之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打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和樂樓。
吳相生對于白家二老的態(tài)度大喜過望，二人雖未表態(tài)，但看得出對他還是很滿意的。和樂樓里吳相生心情大好，邀著三五好友慶賀吃酒。
“我本對白夢之也死了心了，但上回畫舫詩會，白夢之似乎變得比之前活絡(luò)多了，讓我是越來越喜歡！沒想到這才登門拜訪，二老對我甚是滿意，我看這事基本上就成了！”吳相生說完一臉快意，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友人哈哈大笑，連連祝賀：“恭喜相生！我們就等著吃你的喜酒了！哈哈！”
忽一人曰：“二老雖說是沒什么大問題了，但那白夢之素來倔強，對你又頗有成見，她這關(guān)你得花點心思！”
一旁友人附和：“正是，正是?！?p> 友人又出主意：“馬上不是上元節(jié)了嗎，這不就是個天賜的好機會嗎！”
吳相生聽完一拍桌子：“好主意??！”腦子里就開始尋思著上元節(jié)得做些什么……
那邊，白夢之還在為怎么對付吳相生而籌謀，這二人此刻目的倒真是出奇的一致，都在為了對方而苦心孤詣。
既然父親母親覺得吳相生好，那么，我就讓他不好，讓他的名聲變臭，看他還怎么籠絡(luò)人心！
第一招，散布謠言。
辦這個缺德事兒怎么能少了六哥兒，果然，夢之拉了六哥兒入伙，一同籌謀她的損人大計。這散布謠言的絕活兒自然落到了六哥兒頭上。
第二招，李代桃僵。
這是關(guān)鍵步驟，直接決定了成敗，要徹底讓父親母親死心，那就必須有讓他們不能接受的充分理由。
于是，夢之喬裝打扮，入夜時分，偷偷溜出了府，去了那煙花柳巷風(fēng)流陣?yán)锏谝粯恰徎牵裢?，京師行首吳娘子便會在這里一展舞姿。
本想著煙花之地定是放浪形骸不堪入目，未曾想進了蓮花樓，竟是十分富麗雅致，鶯鶯小曲，鐘鼓絲竹，美女如玉，往來多是鴻儒雅士，高談闊論，喝酒品茶。
正在流連之間，老鴇來了：“這位郎君是來找哪位姑娘的？”
夢之背著臉說道：“自然是找吳娘子?！闭f完遞上了一錠銀子。
老鴇拿了錢，喜滋滋的說道：“一會兒吳娘子會在中庭獨舞一曲，待她結(jié)束了我?guī)闳ヒ娝?。?p> 這時四座眾人開始?xì)g呼起來，循聲望去，原來是吳娘子出來了。琴音起，吳娘子束飛天髻，身披霓裳羽衣，如出塵的蓮花，纖手細(xì)腰隨琴音而舞又似靈動翩翩飛舞的蝴蝶。
連夢之也不禁被吸引了，不由得感嘆：“真是太美了……”
琴音斷，一曲舞罷，震驚四座，眾人意猶未盡，鼓著掌喝彩。吳娘子對著眾人行了禮便退了下去。
沒多久，那老鴇果然來了，領(lǐng)著夢之上了樓，進了一間閣子，便關(guān)了房門退下了。
夢之清了清嗓子，有些局促，不知道這吳娘子是何許人，可千萬別被識破才好。打量著四周，屋內(nèi)布置的很雅致，墻掛山水畫，有書桌，有香案，有琴桌，不像是女子閨閣，倒似文人的書房。
這時，吳娘子從屏風(fēng)后走了出來，霓裳舞衣已換下，換了一身素月白的大袖對襟。她對著夢之施了施禮，抬起頭，二人互相看著。這一看，不僅是夢之，連著吳娘子也有些吃驚。二人均認(rèn)出了對方，正是那日畫舫之上見過的。
夢之先開了口：“怎么是你？你不正是那日畫舫之上同我?guī)熜衷谝黄鸬墓媚?？?p> “師兄？”原來，他們二人還有這層關(guān)系。
“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吳娘子??！”沒想到那個冷面師兄還挺風(fēng)流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裝著一副假正經(jīng)的模樣。
“姑娘為何打扮成這樣來這種你不該來的地方?！?p> “噓！別說出去……”夢之看了看門口，確定沒人，又小聲的對著吳娘子說：“你愿意幫我嗎？別把我的真實身份說出去，我來自有我的目的，今日我的身份是吳相生?！?p> 吳娘子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見吳娘子答應(yīng)，夢之這才定下心來，便在房內(nèi)溜了一圈，“你這地方真是不錯，沒想到青樓是這樣的。”
吳娘子苦笑著搖了搖頭。
夢之看著窗前案臺上擺著的一個淡青釉色花瓶，指了指問道：“這個值多少錢？”
“大概幾兩銀子吧?！?p> 就是它了！
夢之舉起就是一砸，“嘭”的一聲巨響，著實把吳娘子嚇了一大跳。
“姑娘這是要干什么？”
“你不要怕，我就是故意鬧點事，把吳相生的惡名傳的遠點兒?！眳悄镒舆@會兒算是有些明白了，那日畫舫上，二人就起了爭執(zhí)，這是冤冤相報了，不過早就聽聞那吳相生對白夢之傾心已久，看來這二人的關(guān)系也是撲朔迷離。
待老鴇上來，夢之說明了緣由，賠了銀錢，并和老鴇說道：“我吳相生砸壞了東西那定是要賠的，銀錢自不必說，明日你派人到我吳府，府上正好有一相同樣式的花瓶，作為驚嚇了吳娘子的賠禮。”
一場風(fēng)波便這樣收了場，待吳娘子回到住處金環(huán)巷，一直服侍在側(cè)的女使問：“姑娘為何幫她?！?p> “原因有二，一，她與郭瑋關(guān)系匪淺，這個恐怕我們?nèi)蘸筮€有用到的時候；二，白家如果得了吳家那么大的助力，不是能更好的和呂相抗衡嗎？當(dāng)局者迷，像她這樣一直和吳相生糾纏下去，又怎么可能輕而易舉的全身而退？”
“白夢之……”說完，吳娘子口里默念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那老鴇果然派人去了吳府，可想而知，直接被吳府的人轟了出來。那老鴇也算是有頭臉的，本是他吳相生自己提出賠償花瓶，如今又抵賴，這一鬧，吳相生的名字在蓮花樓可是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