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下，顧梁歌凜然而立。
那人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寬大的黑袍將那人整個(gè)身子都蓋住了，唯有露出的一雙眼睛散發(fā)著冷冽的氣息。
顧梁歌覺得黑衣人的眉眼依稀有些熟悉。
顧梁歌拿捏不準(zhǔn)眼前的黑袍人下一刻想做什么，只是緊握著手中的黑劍，蓄勢待發(fā)。
氣氛一時(shí)詭異的沉默。
忽然，聞得一聲輕笑。
聲音聽不出悲喜，聽不出男女。
“你認(rèn)識他？”
黑袍人指了指顧梁歌身后的青年。
顧梁歌轉(zhuǎn)頭，那是一張自己都陌生的臉。
身后的青年一身血污，可眉眼清亮，溫潤如玉的臉，宛若雪霽初晴，瑩瑩滿月，讓人頓生好感。只是青年此刻受了傷，顯得蒼白羸弱。
顧梁歌抬眼，他看見了青年身后的劍。
通體赤紅的長劍，劍柄中央還有一朵扶?；ā?p> 顧梁歌扶起青年，輕聲道：“扶桑，初次見面。”
這里是埋葬陳元的地方，陳元身亡，聶洱會做的一定是到陳元的墓碑前拜祭。
聶洱前世是陳元的徒弟，他一定也會以徒弟的身份拜祭陳元。
是以，顧梁歌能一眼猜出青年的身份。
青年微微一愣，隨即莞爾。
他懂他的。
一直都是。
“你一眼認(rèn)出他是扶桑?！焙谂廴寺曇舯洌踔翈е唤z嘲諷，“那你自然明白，他是昊清宗二十年來的禁忌。”
顧梁歌沒有理會黑袍人的冷嘲，只道：“這里是昊清宗宗門歷任掌門長眠之地，設(shè)下了黑級和赤級交錯(cuò)的幾重陣法，除掌門外，非首席大弟子或掌門繼承人能入，硬闖只會受傷，你能輕易來到這里，又能認(rèn)識扶桑，你是何人？”
黑袍人輕嘆一聲，并未言語。
可身子，動了。
黑袍人速度極快，攻勢猛烈。
“小心……”
扶桑話語未落，劍氣已至。
顧梁歌反應(yīng)也不慢，劍氣到來的瞬間，反手一推，將扶桑推開，同時(shí)黑劍一挽，將劍氣打散。
黑袍人招式再起，長劍直刺顧梁歌門面，對方來勢比顧梁歌預(yù)想得還要迅猛！
心知此招厲害，顧梁歌連退三步，凝神定氣，黑劍揚(yáng)起，正要抵擋來人攻勢，哪只長劍到了面門數(shù)寸，竟突然變招，直切顧梁歌右肩脈門。
黑袍人靈能強(qiáng)悍，出招出其不意，極有經(jīng)驗(yàn)，顧梁歌周身瞬間被黑袍人靈力封鎖，顧梁歌退無可退，當(dāng)下黑劍斜擋在前，同時(shí)靈力運(yùn)轉(zhuǎn)抵御。
劍與劍碰撞，火花亂迸。
強(qiáng)大的力量通過黑劍反震到顧梁歌周身，他被震得一連退了好幾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顧梁歌竟不顧傷勢，立刻欺身而上！
黑袍人眼里露出了一絲詫異之色，可很快，藏在黑袍下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黑劍挽動，這一擊顧梁歌端的是又疾又厲。
黑袍人凝目靜氣，信步一退，避開了顧梁歌這一擊。
顧梁歌捏印做決，劍勢再變，劍氣凝成一個(gè)巨大的黑圈，將黑袍人包裹。
黑袍人冷哼一聲，伸手虛虛一握，黑圈轟然碎裂，顧梁歌感覺到一股極為霸道的力氣將自己吸向黑袍人！
“阿梁！”扶桑見勢不對，便要往前，可這股力量太過強(qiáng)盛，他根本無法靠前。
顧梁歌亦運(yùn)轉(zhuǎn)靈力抵抗，可任憑自己如何掙扎，也無法掙脫。
不過須臾，顧梁歌已到了黑袍人跟前。
黑袍人往顧梁歌肩膀某處輕輕一點(diǎn)，顧梁歌頓時(shí)覺得全身無力，接著，全身劇痛無比，胸口動蕩間，顧梁歌“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阿梁！”
扶桑急忙向前，扶住顧梁歌踉蹌的身體。
說不清道不明的疼痛在身體各處游走，顧梁歌悶哼一聲，說不上話來。
“阿梁！”扶桑憂急，想要替顧梁歌把脈。
顧梁歌咳嗽幾聲，搖了搖頭。
他反手握住扶桑的手，顫抖的食指在扶桑的掌心寫下了“下塘”二字。
扶桑心里一凜，瞬間明白了顧梁歌的意思。
在竹故之地，他聽顧梁歌提過，兩人重回下塘鎮(zhèn)時(shí)被一位黑袍人攻擊，只是那時(shí)自己處于昏迷中，并不知黑袍人面目。后來因?yàn)槌殖霈F(xiàn)，黑袍人也未能順利從顧梁歌手中帶走聶洱。
正因?yàn)轭櫫焊柙谂c黑袍人的對戰(zhàn)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劍法，是以他才不顧傷勢，欺身而上，為的就是確認(rèn)黑袍人的身份。而黑袍人破下顧梁歌劍氣時(shí)的靈能波動也讓顧梁歌肯定，他就是那位在下塘鎮(zhèn)上攻擊自己的黑袍人。
扶桑掌心能感受到的，是顧梁歌冰涼的體溫。
那是因?yàn)槭軅褪а鸬摹?p> 顧梁歌脈搏虛弱，扶桑心中疑惑，黑袍人對顧梁歌的攻勢比自己還要強(qiáng)烈?guī)追帧?p> 只是……
“啊梁?！?p> 扶桑和顧梁歌對視一眼。兩人都看懂個(gè)彼此眼中的疑慮。
扶桑點(diǎn)了點(diǎn)頭，放開了扶住顧梁歌的手。
黑袍人不知瞬息間扶桑和顧梁歌兩人眼神交匯間傳遞了什么信息，可下一刻，他卻明白了——
只見顧梁歌抬起手掌，竟狠狠地拍向自己的天靈蓋！
雖說和黑袍人對戰(zhàn)顧梁歌靈能幾乎耗盡，可這用盡全身力氣的一掌，依舊能輕松致命。
黑袍人大駭，情急之下，一個(gè)箭步?jīng)_向了顧梁歌！
黑袍人身法快，出掌也快，頃刻間，擋下了顧梁歌這一掌。
“你做什么？”
黑袍人話還未說完，但見一道銀光閃現(xiàn)。
卻是扶桑將最后的一點(diǎn)靈力化作一道利刃襲向黑袍人。
“不好！”
黑袍人瞬息間明白了扶桑的打算，暗道不妙，手掌順勢往上便想化掉扶桑的攻擊，可扶桑這一擊端的是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又快又準(zhǔn)。
黑袍人那一掌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黑袍人感覺到有絲絲涼涼的風(fēng)從自己臉龐掠過。
清冷的月光下，被靈刃割裂的黑色面布從空中緩緩飄落。
它從每個(gè)人的眼前落下。
黑袍人的臉露了出來。
時(shí)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
黑袍人愣住了。
扶桑愣住了。
顧梁歌也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