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沒聽明白，茫然地抬頭看他。
“這和天君有什么關系。”
長玠深深吸氣，然后輕聲說：“天君要親自驗明你的身份，命我?guī)闳ヌ司畔鲈频?。若是他看到你的翅膀，你會沒命?，F(xiàn)在唯一能救你的辦法，就是讓這對翅膀徹底消失。”
“徹底消失……什么叫徹底消失？”
忘塵頭皮一麻，心里像是被鋒利的刀刃擊中一般，猛地掙開他，往后退幾步。她看著長玠，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充斥了全身，她從未覺得，面前的人這樣可怕過。
長玠沒有回答她，整個殿內(nèi)陷入一片沉默。忘塵甚至可以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過了片刻，他抬眸朝她走去。
忘塵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來，見他過來，她察覺到危險，趕緊往后躲。
“我會藏好它，我不會讓它再露出來了。”
忘塵想好好跟他說話，聲音卻是不受控制的顫抖。
她當著他的面把翅膀放出來，又把翅膀收回去，然后努力擠出一個笑。她知道她現(xiàn)在笑得肯定很難看，但她還是強忍著懼意：
“殿下你瞧，我可以控制得很好的，我可以把它藏的嚴嚴實實，一點都不看出來。等下去九霄云殿，我不會讓天君看到翅膀。只要不看到翅膀，就不會有事了……”
長玠目光沉重的看她，上前就去拉她。忘塵因為恐懼，心臟狂跳，轉(zhuǎn)身就跑。但步子還沒邁出去兩步，長玠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扯了回來。
她被拉的一個趔趄朝他懷里撞去，還未等撞上他，長玠揚手就朝她臉上揮去——
忘塵嚇得緊緊閉上眼睛。
砰！
意料中的疼痛沒有出現(xiàn)。
緩緩睜眼，就見那對翅膀已經(jīng)將她牢牢護住。
她信誓旦旦會藏好的翅膀，再一次不聽話的擅自冒出來，當著他的面。
長玠似乎早就料到這個結(jié)果，他慢慢松開她的胳膊，靜靜地看她：“你控制不了它，不是么?！?p> 忘塵惶然地呆立在原地，心里一陣陣的發(fā)冷。
怒火從心底蔓延，逐漸深入血液。怒他這樣對待她，怒自己的無能為力。無力的怯弱，讓她恨自己。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她猛的抬頭看他：
“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我只是有翅膀，我哪兒錯了？天君要驗明身份，讓他驗便是！我沒有錯，我是雞沒有錯，我有翅膀也沒有錯！”
她想像白有閑一樣，硬氣地罵他，怒斥他的行徑，但她不能夠。
白有閑能罵，那是因為她是公主，有整個北海為她撐腰。但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公主。有些話，有些人能說，有些人不能說。
忘塵作為一個末等仙娥，連仙力都是他給的，沒有任何依靠，唯一的依靠就是面前這個傷害她的人。她大概怎么都不會想到，這個唯一的依靠，有一天會轟然倒塌。
“你錯在太像一只鳳凰。錯在和鳳伶容顏相似，錯在三番五次地不聽我的話，錯在連自己的翅膀都控制不得！”
長玠對她失去了耐心，和氣的聲音變得暗啞低沉，漆黑的眸子里也蒙上一層冷意。
忘塵被他懟的啞口無言。她看著面前這個人，這個給了她幾分好，就令她的感情瘋長如蔓草的人。
他給她仙氣，讓她上天宮，在凡間給了她安心溫暖的懷抱，又口口聲聲說要娶她。
她本來不喜歡他的，可他偏生要來招惹她。他把她拉進感情的泥沼，獲取她完完全全的信任。就連那無端的一巴掌，她也生生受了。
她想，她只要不做他討厭的事，就可以好好和他在一起。她也確實發(fā)現(xiàn)，他在學著對她好，有時溫和的就像一團四月的春風。
可是現(xiàn)在，他卻把莫名奇妙的罪責都怪在她身上。就連天賜的相貌，都可以成為一種錯。
她忽而明白過來，她最大的錯，也許不是別的，就是輕易的喜歡上他，還妄想把自己的一生都交付給他。
長玠沒有注意她眼睛里的絕望，他上前按住她，手掌一翻，破魔刀赫然出現(xiàn)在手心里。
“這翅膀不是你的必需品，本就對你可有可無。等你嫁給我，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騰云帶你去?！?p> 他淡淡說著，按住她的力度逐漸增加。忘塵渾身抖得厲害，纖細的骨架似乎都要抖散了?？蛇@一切在長玠眼里都恍若未見，絲毫未有遲疑的——
手起刀落，破魔刀劃破空氣帶起的疾風，在忘塵耳畔呼嘯而過。忘塵閉上眼睛，死死咬住下唇。
破魔刀的威力極強，一刀下去，翅膀瞬間灰飛煙滅。那雙有力的翅膀，保護了她數(shù)次的翅膀……終究還沒能敵過長玠手里的一把刀。
折翼之痛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是一種非她所能承受的，鉆心蝕骨的痛。
忘塵沒忍住，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幾乎是聲音出來的一瞬間，長玠的手掌就打在她臉上，捂住了她的嘴。
“別叫！”他陰沉地命令她。
窒息的疼痛讓忘塵幾度陷入昏迷，卻在極短的時間里又被長玠拍醒。
她不愿承受清醒的痛苦，在長玠的手掌下面悶吭出聲，疼的幾乎什么都看不清楚的眼睛里，也帶上了哀求。
“沒有時間了，我必須帶你去九霄云殿。你給我保持清醒，聽到?jīng)]！”長玠慢慢松開捂住她的手，站起身走到門邊，向外看了看，繼而又走回她身側(cè)。
“自己站起來?！彼瓜马樱吐暫鹊?。
忘塵起不來，她每動一下，都痛的想叫出聲來，卻迫于對長玠的懼意，只得咬牙忍著。直到她的嘴里滲出血腥味，她還是沒有站起來。
到最后，忘塵像是連害怕他的力氣都沒有了，只麻木的躺在地上看著他。
不知是疼痛，還是疲憊，她的雙唇不住地顫抖。分明告訴自己不要哭，眼淚卻是一直往下掉：“殿下何不直接殺了我?！?p> “不行?！遍L玠淡漠的回答。
他站在那里，低頭看她，眼睛里閃過一絲悲涼。繼而俯下身，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強迫她站起來。
將將站住，忘塵卻腿一軟，不受控制地朝他跌去。
長玠幾乎是立時，就想要抱住她?？删驮谒磳⒙淙胨麘牙锏乃查g，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拎住她的胳膊，叫她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