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失蹤
路清歌剛邁開步子的腿頓時僵在原地,憤憤道:“平局?憑什么平局?我還沒開始打你就平局?”
“誰說你沒打,你剛剛想進攻被我擋下了,便算平局,再者說,我不過就是想試試陣,沒想和你拼命,現(xiàn)在這身子打不過你,你跟一個廢柴較什么真?真把我打死了誰教你畫陣?”
林一席直接翻了個白眼給路清歌,氣的他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路清歌也扔了手中劍,雙手環(huán)抱,道:“倒顯得我沒氣量了,你跟著鳳休怎么竟學些潑皮耍賴和不務正業(yè)?試劍大會你不比劍法你比陣法,倘若重復當年的情景,你就不怕露餡嗎?”
當年……林一席七歲那年第一次參加試劍大會,第一輪便被打出臺下,因為沒有靈根毫無靈力,被眾人嘲諷了許多年。
十二歲那年他第二次參加試劍大會,劍術(shù)雖好卻依舊毫無靈力,按理說是挺不到最后的,但是鳳休卻給他希望說,“試劍大會上使用陣法不算違規(guī),別人用劍你畫陣,來個出其不意”。
于是那年的試劍大會就出現(xiàn)了這樣一個奇景,一位少年雖手拿著劍,卻幾乎沒怎么舉起來過,全程都在地上畫陣,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位少年差一點就成為了當年的擂主。
林一席唇角微微上揚,道:“不會,我到時候用的陣法都是最簡單最基礎(chǔ)的,明日講基礎(chǔ)陣法的時候都會提到一些,不會露餡的,對付你雖然困難,但是對付那些沒結(jié)丹的門生,夠用了?!?p> “你是附身附傻了嗎?參加試劍大會的肯定還有很多虛丹以上的門生啊,就連花玉都已經(jīng)達到了虛丹后期,你能打得過她?”
“自然不能?!?p> “那你憑什么能奪得擂主之位?”
林一席狡黠一笑,道:“憑你呀,我最最最好的兄弟‘千面神隱’大人?!?p> “……”
“只要你把浮玉目前公認最有可能奪得擂主的門生控制住,化作他的模樣幫我過五關(guān)斬六將,再略施小計讓我盡量抽取到虛丹以下的門生,如此我便能順順利利地和你爭奪擂主之位,你再因為大意而輸給我,事后將這段記憶略加修改傳給此人,做得天衣無縫,堪稱完美?!?p> “臭不要臉?!?p> “能贏就行。”
林一席不得不承認,倘若不施計策他一定得不到擂主之位,遇到個虛丹的對手都難以對抗,最開始想的是下毒或是買通,可這些終究會留下把柄,再或者用上擇木杖,但極有可能會暴露自己九青山準門主的身份,現(xiàn)如今有了路清歌,便也有了更好的選擇,雖然依舊不三不四,但比起之前的想法已經(jīng)好的太多了。
路清歌撤了隱息陣,趁著天還未黑,同林一席一起回了雪院,一路慨嘆時光白駒過隙,青山不改,慨嘆天鸞峰依然是那么的高,白玉石階還是那么的陡,慨嘆當初也是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爬上山偷吃鳳休的花生,和林一席一邊比試劍法一邊扯著閑話,慨嘆昔日少年意氣風發(fā),年少輕狂的要仗義天下,后來卻成了十惡不赦的魔主,惡名昭著……
浮玉排名前三煩:君合、云流兒、路清歌。
聽著路清歌一路默語傳聲,二人終于到了雪院門前,令人訝異的是,雪院大門竟一反往常的緊閉,正殿外也設(shè)了牢固的結(jié)界,今日六位掌座竟然齊聚雪院,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發(fā)生了。
由于鳳休不喜參與浮玉一切會議和活動,因此大多數(shù)事會都是五位掌座在浮玉殿進行的,在林一席的印象里,只有三次會議是五位掌座前來雪院找鳳休一同商量,一次是浮玉建立三百年的山門慶典,一次是逍遙派被他滅了滿門,一次是魔神降世于降玄山被他收服。
由此可見,今日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路清歌微微蹙眉,默語傳聲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是關(guān)于阮見應的?!?p> 林一席身形一怔,半響才問:“阮修?他怎么了?”
路清歌神色復雜,想了一會兒,道:“你可還記得你死的那日,正是參加阮見應和左瀟的婚禮?”
林一席點了點頭:“師父說他二人并未完婚,還說阮修逃婚了?”
“正是,而且……”
路清歌看起來似是有什么難以啟齒的話想告訴他,卻說道一半停住了,這是林一席最不能接受的,聽一半話實在是難受,便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xù)說。
“而且……唉,而且是因為你?!?p> 路清歌突然轉(zhuǎn)身,深吸了一口氣。
林一席頓時懵了:“什么叫因為我?你倒是說清楚??!”
“那個時候我易容成門生混進去湊熱鬧,他本來是在拜堂的,突然就聽到外面一片騷動,緊接著就有一個人喊‘魔主來了’,阮見應扔下手中的紅綢就往外跑,當時所有人都懵了,不少人跟著往外涌湊熱鬧,我也被擠出去了,剛走出喜殿還沒到銷魂臺,霎時間地動山搖,我意識到事情不對,立刻就向銷魂臺飛去,結(jié)果就看見燃燒著紅蓮真火的陣法,還有……”
路清歌頓了一下,并未回頭,聽不出是什么語氣。
“還有什么?我的尸體?”
路清歌猛地轉(zhuǎn)身,回道:“不是,我看到阮見應直接撲進了陣法的紅蓮真火里,那可是紅蓮真火啊,你可知,等火滅了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丟了半條命了?!?p> 林一席的瞳孔驟縮,靈臺瞬間一片空白,似是有一塊巨石猛地壓在胸口上,讓他難以喘息。
阮見應閉關(guān)是因為他快死了所以必須要去治療,怪不得鳳休會問他左瀟最近如何,當她聽到勾月師從阮見應的時候會那么震驚,還有前幾天他閉關(guān)之地的震動……
那么這次六掌座齊聚在雪院開會,莫非是因為……阮見應出事了?
“林肆……林肆?林肆!”
路清歌拍了拍林一席的臉,將他的思緒拉回,林一席的眼前隱隱有些發(fā)黑,看看時間,應該是快到靈魂離體的時候了。
他靠著竹子坐下,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沉聲說道:“清歌,我需要你做一件事?!?p> 路清歌一怔,似是又回到了當初,眼前正是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魔主,目光流轉(zhuǎn),運籌帷幄,肅然道:“你說?!?p> 林一席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你就在這里,保護好我,哪兒也不許去,明早我便會醒?!?p> “遵命?!?p> 林一席突然扯出了一個笑容,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想要再說些什么暖心的話,但卻發(fā)現(xiàn)似乎已經(jīng)沒有了張口的力氣。
不一會兒,一種無力感和脫離感瞬間襲來,再一眨眼,他已經(jīng)變成亡鬼飄在半空中了。
林一席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路清歌,飄到他面前對著額頭就是一記暴栗,當然他也沒有任何察覺。
事不宜遲,他立刻飄回了雪院,生人的結(jié)界對于亡鬼來說就是形同虛設(shè),他直接穿過正殿的墻,飄到了神情嚴肅的歷言身側(cè)。
藍木成靠在窗邊,蹙眉問道:“上次沒有找到,再加派弟子去找嗎?”
印卿文搖了搖頭:“不可,這件事情絕不能鬧大?!?p> 坐在林一席對面的君合看著歷言,一臉嚴肅道:“門主師兄怎么看?我和木成師弟已經(jīng)找了兩天了,半點進展都沒有。”
找什么?找阮見應嗎?
歷言面露悔恨,道:“……是我的疏忽,唉,那天靈泉異動我就應該及時去查看的。”
鳳休難得坐的那么規(guī)矩,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垂眸撫額:“你們不是去靈泉看了嗎,都找到什么了?”
藍木成弱弱地回了一句:“師姐,這個問題你已經(jīng)問了三次了……”
看著鳳休斜睨著瞪了他一眼,話鋒一轉(zhuǎn)立即答道:“一些已經(jīng)燒成灰燼的紙錢,和一張還沒有來得及燒的紙錢,是一千金的,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這小子犯了浮玉禁忌啊……”
林一席的腦子突然“嗡”的一下炸開了鍋。
一個人,天天為你燒紙,每天只燒一張,還是最廉價的一千……
為什么會是阮見應?他明明是那么規(guī)矩雅正的一個人,明明是最瞧不起那些燒紙辦喪事的行為,他完全可以和左瀟完婚過上幸福的生活,他明明對自己說了那些“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話……
他明明,是如此絕情的。
絕情的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松開了手。
鳳休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微微露出苦色,又將手中茶杯放下,道:“你們都去哪兒找了?”
君合回道:“他隱了氣息,我們把整個浮玉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又去了其他四個山門探查了一番,也沒有任何線索,我昨日還去了臨州城,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木成將他曾經(jīng)下山歷練去過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p> 無言片刻,鳳休輕嘆道:“降玄山,去了嗎?”
藍木成一愣,搖了搖頭,又道:“見應沒去過降玄山。”
歷言攥緊了拳頭,說道:“他去過?!?p> 他的確去過降玄山,在飄雪的除夕夜,在青石長階上,在冷淡而又偏執(zhí)的目光中,最后和林一席不歡而散。
藍木成茫然地重復道:“他去過降玄山?”
歷言神色難看地冷哼一聲:“他不僅去過降玄山,就連逍遙山門被滅門那天,他也在場?!?p> 逍遙山門被滅……他在場?
他親眼看到了自己,殺人......
而且是殺了很多人......
看到了他的肆虐,他的張揚......
那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污點,最不希望別人記住的事情。
他有些木然地直視前方,今天一整天,他已經(jīng)接受過太多的刺激,每一次都猶如晴天霹靂,將他曾經(jīng)的想法盡數(shù)打破。
歷言起身,凜然道:“我要親自去一趟降玄山?!?p> 印卿文連忙阻止:“師兄不可,且不說能不能找到,從浮玉到降玄山至少需要一日,還有三日就是試劍大會了,屆時你必須在場?!?p> 歷言一愣,長嘆了一口氣:“見應失蹤責任在我,我必須將他找回來。”
久久不做聲的念凌付雙手合十,緩聲道:“師兄,凌付有一提議?!?p> 眾人一齊望向一直以來存在感極低的念凌付,等待著他的下文,只見念凌付微笑著望向一臉錯愕的鳳休,道:“師姐鮮少參與門中活動,且與見應師侄和降玄山的淵源頗深,她去最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