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世間的小娘子好呀,這樣才最好糊弄,若是多多甜言蜜語奉承幾句,那便真以為自己是神仙似的人物,心里一旦樂開了花,便是個個視金錢如糞土了。
這是掌柜的經(jīng)營了這么多年的胭脂鋪悟出來的生意經(jīng),只要嘴巴子足夠甜,不怕那小娘子掏不出錢。
打定主意,掌柜的忙堆起滿臉的笑容,好不熱情的迎了上去,“哎喲,我說昨兒就聽林小郎道,有貴人瞧中了某這鋪子,今日要過來掌掌眼,某還是是哪家的小衙內(nèi)呢。原來是個貌若天仙的小娘子,沒浪費霍某特意起了個大早,就在這鋪子里候著,等著貴人大駕光臨。某要是早知道貴人就是唐小娘子,早該侯在天機閣外,用那大轎子迎來,也省得勞您親自走這一趟。真是失禮,失禮了?!?p> “也是霍某愚鈍,怎么早就沒想到,能使得動林小郎這般登了仙道的人物,除了小娘子,滿錦州哪找得到第二人。小娘子受累,先請喝口熱茶,緩緩神。某就好這好茶葉,今日這茶雖比不得貴閣里的瓊漿玉露,說來不怕您笑話,某好容易才得來的這幾兩,也不知入不入得小娘子的口,權(quán)當(dāng)解個口渴?!?p> 唐婉心中不喜,這人油腔滑調(diào)的,說的話聽著奉承自己,將天機閣捧得老高,卻凈說些不著調(diào)的,大家都是平頭老百姓,誰也不高誰一等。既然來談生意,那就是個你情我愿,誠信公道的事,整得這花里胡哨做什么。
只好敷衍著:“霍掌柜客氣了,天機閣既然開在市井,您就當(dāng)它是個一般鋪子,可莫要這般抬舉。至于我,那就更不值一提了,幸好大師兄向來疼我,他也是怕我累著,這才替我來尋摸這鋪子,叫掌柜的誤會可就不好?!?p> “是了是了,”見她不上道,霍老板訕訕的回答著,“小娘子還未見過我鋪子的全貌吧,不若霍某就先帶您看看?”
三人將這鋪子里里外外轉(zhuǎn)了一遍,唐婉心里有了數(shù)。
鋪子此前是做脂粉生意的,前頭鋪面有兩層,一樓是對平民百姓開放的,二樓隔了幾個小間,只對那些達官貴人的家眷開放。格局倒還合適,畢竟自己的酒樓也是這樣打算的,不用怎么大改。
后頭還有三間平房,圍起來有個小院子,是一同轉(zhuǎn)賣的。三間平房倒是可以改動一下,中間大的做成灶房,旁邊小的,一間給店里的幫工住,另一間做成雜屋,放些食材用具的也還合適。
大致的規(guī)劃了一下,霍掌柜就開口了,“小娘子對這鋪子可還滿意,某這鋪子別的不提,這地段是真真的好,城里百姓來來往往的,都要從我這過,一年可是能掙不少。若不是如今某缺些周轉(zhuǎn)銀子,還真舍不得將它轉(zhuǎn)賣了。我多嘴問上一句,不知小娘子準(zhǔn)備做什么生意,霍某雖沒什么大頭腦,或許也能幫著出出主意。”
“這鋪子地段是不錯,掌柜的打算開價多少賣與我?”
沒見過這么談生意的,上來就問價格,霍掌柜心想,還真是個不懂行情的。
“小娘子既然如此爽快,霍某也是個直接的個性,這鋪子,換做旁人怎么也得賣上七八千,唐姑娘出個整,底價六千兩銀子,這鋪子您就拿去。”
差點沒把唐婉給嗆著,難以置信的看著霍掌柜,要么就是她聽岔了,否則,這可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一頭傻肥羊啊,看來自己在城里的威名還是不夠響亮。
想著這鋪子確實合適,心里還是有些不舍的,但是這價格實在是高得離譜。不用多問,掌柜的也是個不誠信的,唐婉最煩這種人,總拿旁人當(dāng)傻子糊弄,言語之間流露出的那股輕浮勁也是讓人厭惡得很。
只好先告辭,推說自己沒這么多錢,但是自己確實很是喜歡,要回家找唐鶴天拿銀子。霍老板還真以為唐婉被自己說動了,想來這小娘子向阿爺撒個嬌,以唐鶴天的財力,拿出六千兩銀子哄她樂一樂不是什么難事,心里還有些沾沾自喜,以為真宰著肥羊了。
不想唐婉頭都沒回,直奔另一間鋪子去。
這鋪子位置有些特殊,不像幾條主街上的鋪子,都毗鄰權(quán)貴人家的府邸,它倒是跟清貧人家離得更近。從城北進城,穿過一排平房就到了,好在它雖臨著城北,卻是獨立的在街頭的,一面是院子,一面對著北邊的城門,另兩面分別對著城東和城西。
本是做客棧生意的,看起來格局倒是很大。
唐婉進了客棧,客棧東家倒是沒有特意在這等著,只有薛掌柜領(lǐng)著,照例也是先帶著她二人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一路仔細(xì)介紹著。
唐婉倒有些好奇了,客棧開在城門口,從城外進來的多半會在這打尖住店,生意定是火爆,怎么就急著轉(zhuǎn)賣出去呢。
且今日所見,不說住店,就連來打尖的,也是寥寥無幾,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薛掌柜頓時面色煞白,眼神有些懼怕,猶豫著說道:“不瞞小娘子,我這店里原先生意是極好的,來往商客,多半要在店里住下,若是那時,定不會轉(zhuǎn)賣了去,只是如今,大不如前了?!?p> “哦?這是為何?”
“哎,也是某多嘴,實在不忍見著小娘子不明不白就給買了去,倒時再被纏上人命官司,那某可就是做了惡了?!?p> “唐小娘子吉人天相,唐閣主又神通廣大,想必客棧交到你們手里,是有法子解決的,若是您真心喜愛這鋪子,只求聽完某所言,仍能將它買下?!?p> “掌柜但講無妨,唐婉雖是女子,但也知道做生意,誠信為本,若是我有能幫得上的,自當(dāng)不在話下,掌柜無需害怕?!?p> “是極是極。”掌柜聽到唐婉所言,似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將這樁怪事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原來這客棧開在此處已有百年,是上任東家祖上傳下來的基業(yè),取名云來,倒還真是客似云來??蜅|家廣交天下俊杰,請的掌柜也是忠厚老實,因此來往行商的,路過打尖的,都喜歡來這客棧,積累下不少好名聲。
也不知是招惹了什么人還是東西的,自打東家高中,舉家搬進京中,就將這客棧轉(zhuǎn)手賣與現(xiàn)在的東家,原先在這做事的人也都留了下來,看起來,除了換了位東家,其余一切照舊。
開頭那兩年生意也還是很不錯的,現(xiàn)任的東家還覺著自己撿了大便宜??珊镁安婚L,這客棧生意到底引了不少人眼紅,在附近又新開了好幾家客棧,裝修得很是奢華,價格又定得低,還真分走了不少老主顧。
饒是這樣也就罷了,做人總不能太過貪心,大家開門做生意,誰掙都是掙,因此又相安無事了一段日子。
終究還是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