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悅咬了咬牙,強壓住對他的畏懼,恨恨道:“小爺我有的是錢,不差你這點零星?!?p> 面具男接過他扔來的錢袋子,打開一看,里頭整好五百兩黃金,仍是不滿的搖頭,將那錢袋子舉起。
“范二是在同我說笑?”
“呸,小爺我愿意,對著小娘子說笑不好,同你這面具臉我有什么好說笑的。五百兩黃金正正好,算是定金,兩日之內你能把信帶回來,我再給你一千?!?p> 面具之下輕輕挑著眉,只可惜范悅看不見他的臉,若是日后見著了,怕要懊惱自己這般同他說話。
“好?!?p> 面具男帶著信離開后,范悅小聲念了起來,“真夠黑的,一千五百兩,我能買多少好馬了,便宜你這棺材臉?!?p>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讓我阿爺一定要幫我這回啊,老天啊,菩薩啊,范某往后再也不欠人情債了。那可是我的私房錢,攢了一兩年啊,算了算了,破財免災破財免災。”
幸好是一回來就下令不讓靠近,否則他這副模樣叫人瞧見,只怕大伙會以為他中了邪。青天白日,對著那太陽又跪又拜的,嘴里還念個不停。
他們家這二郎,可真是不讓人省心。
遠在京城的范家當家人,定南伯接到信,也是這般頭疼,這渾小子到底能做點啥好?
還以為他這段時間悔過自新重新做人,他下了多大決心,才敢將錦州交給他去打理。這才幾天,???半個月都不到吧,你還給我惹上御史臺了!
御史臺惹就惹了罷,定南伯捏了捏眉心,難纏的,是那位啊。他明哲保身這么久,一向能躲則躲,為了這混球,今日是要主動撞上去一回了。
片刻后,定南伯從書房出來,一張臉黑成了炭色,一路遇到的下仆,更是頭都不敢抬起來,生怕觸這霉頭。
只是總有人,她不找霉頭,霉頭卻要來找她。
定南伯夫人一轉身,便是對上了自家伯爺這張臭臉,只好勉強問了句,“伯爺今日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怎么了?你自己教出來的好兒子,本事多大你不清楚?人都到了錦州了,他還能惹上李相,我看他是能通天了?!?p> 定南伯夫人聽到他提兒子,心中一根弦立刻繃得緊緊的,又聽到了錦州,這才暗自卸了口氣,是他啊。
“伯爺,您快把妾給說糊涂了。范悅,他一個小孩兒,哪里會惹得上李相?”
“怎么,悅兒三天兩頭給你寫信,就沒同你提過?”定南伯狀若無意的輕暼了一眼夫人,嚇得她一哆嗦,這是要發(fā)怒的前奏。
“說了,說了,他說他這幾日手頭有些緊,在我這支了一千兩,怕你罵他,我答應要保密的。伯爺,悅兒現(xiàn)在懂事了,就是拿了錢,應該也是用在正途,您也少說他兩句?!?p> “哼,正途!”她這三言兩語,無疑是在火上澆油。定南伯派去盯范悅的人,是說他最近老實不假,可是正途?除了大手大腳的開支,他能想到干什么正事。
定南伯夫人要的就是這般效果,心中偷笑還來不及,面上還要裝作體貼溫馴,“不過伯爺,您今日找妾,可是有什么要緊事?為了這點小錢,您不至于氣成這樣才對啊?!?p> “楊春秀!”
范楊氏被他這一吼,嚇得跪落在地,定在那不敢吱聲。同范毅做了多年夫妻,她實在太了解自己這位夫君的脾氣,別看他總是笑瞇瞇的,誰都不得罪,一旦動怒,那便是天塌一樣的大事。
“別以為你搞的那些小動作沒人發(fā)現(xiàn),我警告你,范家還輪不到你們母子當家做主。范悅這事,你若是擺平了,我可以不和你計較。但你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兒子想坐我的位子?門都沒有!”
范楊氏低著頭,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范毅盯著她看了半晌,仿佛眼前的只是個陌生人,二十多年夫妻,他們之間早沒有半點情分可言。
“他去了誰的院子?”
范毅走后,范楊氏雙眼緊閉,佛珠捏在手里,被轉得飛快。屋里只有一個老嬤嬤陪著,可見是她極為信任的。
“娘子,姑爺回書房了,沒去其他院子?!?p> “是嗎?!狈稐钍献旖莿恿藙?,皮笑肉不笑的,理了理方才下跪時移位的簪子。
“你也聽到了,生這么大的氣,到底是他范家的血脈啊。罷了,去準備帖子吧,明日隨我出趟門?!?p> “哎?!崩蠇邒吖硗讼?,隨手為她關上房門,走出屋子后,才挺直了腰背。
“姐姐,你今日怎么有空來看我。”說話的女子半掩著面,在李府這宅子里,能笑得這般肆意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范楊氏想著,不免有些嫉妒,她們姐妹倆,當初明明自己才是人人艷羨的那個。
妹妹著了魔似的,非要嫁給一個小小的千牛衛(wèi),原來是叫她押中寶了。千牛衛(wèi)搖身一變,如今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妹妹也跟著享了半輩子的福。
可笑,自己費盡心機,為了嫁給范毅,到底圖個什么呢。蹉跎一生,到現(xiàn)在,也就是盼著兒子快些成才,快些接了范毅的位子吧。
“最近家中無事,悅兒也變得安分了不好,就想來看看你??磥砝钕鄬δ愫芎?,妹妹這些年,可是半點都不見老。還是像從前一樣,光彩照人?!?p> “姐姐是有事求我,怎么不直說?咱們姐妹之間,不需要拐彎抹角。”
小楊氏今兒是真的開心啊,她那高高在上的親姐姐,也有低下頭來求她的一天,真是風水輪流轉。誰會忘記呢,從小到大,那些受姐姐欺辱的日子。
“姐姐是為了悅兒來的吧,你放心,悅兒這孩子,雖然頑皮了些。還有他的那些朋友,最近是有些愛出風頭,京城里都開始有傳言了,哥奴回來說與我聽,我聽了也覺得有趣。”
“不過姐姐,我常同哥奴說,我同姐姐血濃于水,如今阿爺阿娘不在了,你我之間,便是最親的人。悅兒不會有事的?!?p> 范楊氏咽了咽口水,有她這句話,范毅那里,便能交差了。
“那妹妹好好歇息,我答應了你姐夫,今日要親手給他做豌豆黃,時候不早了,也該回去了。”
小楊氏譏笑起來,“你們感情可真好啊,姐姐。用過飯食再走吧,你還沒有向我道謝呢。”
語畢,從四面沖出來五六個婆子,合力將范楊氏重重摁回墊子上,“楊秋霜,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