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很慢很慢,短短的幾步路時間,帶給蜜兒的卻好像就是等待酷刑的漫長。
——(旁白)又到了旁白時間。此次要解說的是蜜兒既然以此為生,自然懂得如何去實(shí)行言語的挑逗。所以在平乏無味的描寫中,避開了隱晦暗示,蜜兒挑逗的話語如何挑逗,自己想本作不敢寫了。
“能活著,依靠年代的不同,而被劃分出不同珍貴的等級。在這個年代,在這個滿目瘡痍的奴隸村,我們屬于什么等級呢?……你叫什么名字,你能回答嗎?”
明嘴中述說著喃喃的話語。仿佛是對少女說的,但是明臉上不變的冷漠的表情,又仿佛是對自己說的……因?yàn)樵诿鞯哪樕希耆珱]有半分想要看見答案的期待顏色。
【這么好看的衣服,如果我沒有記錯,她應(yīng)該有潔癖?;蛘哒f不是潔癖,而是對于貧窮、卑賤、奴隸……各種處于悲劇底端的詞匯的潔癖,而不是對于灰塵的?!?p> 明走到被少女隨手丟棄在土地里的,沾滿了灰塵的上衣身前,然后彎下身將衣服撿起來。粉白色的沾著亮晶晶碎寶石的衣裳,精致的蕾絲花邊,色彩鮮艷的五彩紋繡,和少女一樣美麗的衣裳。
“主人?!?p> 【就當(dāng)做被野豬撞了下吧!……】
蜜兒并不回答,反而閉上了眼睛。
兩滴眼淚……雖然已經(jīng)做出了抉擇,且從來都不后悔自己的抉擇,都只是為了活下去。但是蜜兒仍然忍不住、忍不住、忍不住……讓眼淚,從眼角緩緩滑落。
風(fēng)聲很放肆。
在呼嘯得聽不見少年的聲音的風(fēng)聲里,少女必須承認(rèn)……有那么片刻的時間,自己動心了。既然動心,才會傷心。
“……如你所見我只是個奴隸,處于社會的最底層,干著最廉價也是最辛苦工作的奴隸。不過,你是海國人?”
明胸口的流血暫時止住了。于是,明將捂著胸口許久的右手在自己的衣服上使力擦拭,倒不是想擦干凈,而是只要讓血液不再是濕潤的便行了。
然后,明將少女的衣裳用雙手?jǐn)傞_,使力抖落粘在衣裳上的灰塵。因?yàn)槟嗤潦歉稍锏模颐鞯碾p手亦是干燥的,所以這個過程還是比較順利。
【差不多了?!?p> 心中思量著,大概到了身前的潔癖少女能夠接受的程度。明就將衣服披在了少女的肩膀上,蓋住裸露的潔白色美好。在動作的最后,明的眼睛看了眼少女的腰肢……只見在少女腹部的兩側(cè)腰線上,各自長著一小排的五彩斑斕的指甲大小的魚鱗。
“……嚶?”
少女感受到自己柔軟的胸脯上,觸摸到某個質(zhì)感冰涼的事物,于是唇紅齒白間,嘴中發(fā)出一聲極具誘惑的嚶呤……接著少女睜開眼睛,裹緊了衣裳,猛然驚醒!
卻只見到,那個少年將衣裳拾起來為自己蓋住春光以后,竟然跑到一旁,對著那盞發(fā)光的玉燈仔細(xì)把玩。而對玉人視若無睹,竟是覺得蜜兒沒有玉燈好玩?
【吶,這種喜憂參半的混蛋感受是怎么回事兒?】
在這個瞬間,先前胡思亂想中對于少年的各種印象再次浮現(xiàn)上心頭……缺乏安全感的少女,總是容易被各種事情所感動……其實(shí)只要想一想,對方只是出于不知名原因而暫時放下殺念的話,這件事情就見不得如此浪漫。
當(dāng)然,女人的天性就是不會想一想。
【他剛才在問我的名字嗎?】
蜜兒想起來,似乎是有這么個事情。
“呼,真是奇怪的感情呢?……那個,我的名字叫蜜兒,甜蜜的蜜……那個,明,為什么你會……會……”
“蜜兒嗎?真好聽的名字……很抱歉,我對我之前的粗魯動作表示抱歉。蜜兒,對不起?!?p> “哦哦,沒關(guān)系的……不對!你說什么啊,這種事情是道歉就可以原諒的嗎?”
“……那我滴血滴出一些寶石給你?”
“嗯嗯……不對,你別打斷我說話,我在問你為什么會,為什么會……是不是因?yàn)椤?p> “會什么?因?yàn)槭裁??……蜜兒,這盞燈的石頭挺有意思的,不借助日光和月光的反射,也不像是會儲存光芒以后在夜間放出的夜光寶石的原理,我竟然看不太明白……這種石頭是不是很珍貴?我滴出這個寶石送給你可好?”
“混蛋,你在說什么啊?那個東西很便宜的……不對,不是這個事情的原因!……我問你,你之所以會那樣,是不是覺得我很臟,很下三濫!……”
蜜兒仿佛咆哮著將問題吼出來,同時也將心胸中的悶氣吼出來。然后,蜜兒咬緊牙齒,神色緊張無比,莫名其妙迫切的心靈想要知道答案……為什么呢,為什么呢,為什么想要知道答案呢?
反常的態(tài)度讓蜜兒在心中郁結(jié)。
“……能活著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既然活下來了就是最偉大的事情。所以,為什么我要嘲笑你的偉大很下三濫?……之所以不殺你,是因?yàn)槟闶呛恕!?p> 明拉開自己的上衣。
只見在明的腰線兩側(cè),分別長著幾片很小很小的魚鱗……很小很小,只有借著玉燈的光亮才能看見……那是金色的魚鱗。海國人也分三六九等,但不似風(fēng)之國這般依靠血統(tǒng)來劃分,而是依靠魚鱗的顏色。金色的魚鱗,是最高等級的海國人才可以擁有的魚鱗。
【原來,他也是海國人……】
蜜兒忽然笑了,那是被認(rèn)同的笑容。
山風(fēng)吹來,微涼。
蜜兒下意識抱緊了衣裳。但是因?yàn)楹蟊尺€是裸露的,所以冷風(fēng)總是有縫隙可以鉆,降低著蜜兒的體溫。
“啊,阿嚏!……”
“……抱歉,我轉(zhuǎn)過去。”
明自然知道要說什么。
蜜兒紅著臉,看著明的背影……就在剛才有個很羞恥的想法誕生,就是即便明不轉(zhuǎn)身也沒有關(guān)系的想法,因?yàn)榉凑亩伎床畈欢嗔恕?p> 【在想些什么??!喂!清醒點(diǎn)!】
蜜兒拍了拍自己的臉,“啪啪”作響的用力。然后將衣裳取下來,仔仔細(xì)細(xì)從里到外穿好。于是潔白的身體,有些臟的衣裳,窸窸窣窣的換衣聲……這些事組合起來,遠(yuǎn)遠(yuǎn)不是魔鬼的低吟淺唱那般簡單了。
明還是視若罔聞,面壁觀月,簡直可怕。
【……金色的魚鱗嗎?】
蜜兒的手放在了腹部,隔著衣裳,感受著自己的魚鱗。
蜜兒終于想明白了。在這個人情淺薄的年代,在這個自己千方百計(jì)想要活下來的年代……蜜兒成功的活了下來。所以,少女的情懷在活下來以后,自然而然,就像春天的花朵,遇見了同類,遇見了無法避免盛開的命運(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