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易逝,白駒過隙,數(shù)年已逝,數(shù)年的時間賈紀燦終于明白了,那段經(jīng)文中的,可不是尋尋常常的字。
不似一二三四這種簡簡單單沒有什么韻律的數(shù)字,那經(jīng)文中的字可是有著莫大威能的,可以說是網(wǎng)羅乾坤,包涵宇內(nèi)。
那些字地位尊崇,不是凡間生靈所能臨摹,所以整整數(shù)年下來,除了最初始得了天書法熏陶,意外踏入虛無之境,寫意空間識得人字外,賈紀燦竟然再寫不出半個字來。
虛無之境大字遍布,靈光閃爍,時不時更有相對應(yīng)的實物虛影閃過。
正是這虛無之境,賈紀燦知曉了天地之寬廣,種族之繁多,事物之繁雜,種種見識使得他義無反顧的踏上了修途。
當年饒是賈紀燦心性相對穩(wěn)重,心中也十分澎湃了!
他曾經(jīng)想著待到能寫出那大字,說不定他就能呼風喚雨,揮手間指點江山改異乾坤。
然而世界嚴苛,賈紀燦遭到了世界的毒打,這天書法數(shù)年時間竟然再無任何進步。
入夜,老賈一家都已經(jīng)安歇下了,他們老賈家雖然如今不比從前,但還是有些田產(chǎn)家底的,所以一般都是老賈出去教學(xué),幾個兒子上工的上工,監(jiān)工的監(jiān)工,幾個妯娌在家收拾屋子做做女紅。
那幾個小的就更不用談了,除了賈紀燦,其他兩個心思都不知道飛哪去了。
躺在床上,賈紀燦心思活略,一時半會兒睡不著覺,于是手指頭臨空虛劃,臨摹著人字。
可憐見的,以他現(xiàn)在的水準,不得寸進,他也只能寫個人字了,還只得天書文三分相像。
古有賢能入木三分,他賈紀燦不過鄉(xiāng)村野人,又能有什么大的本事呢,不過是跟著臨摹,仔細糾正比劃中的錯誤。
皎皎河漢,晃晃明月,屋外夜深人靜,只有夜風微微拂過的聲音。
自遠處傳來數(shù)聲啼鳴,不知是何種鳥類,啼鳴之聲在夜空中悠悠揚揚,頗有些孤獨催人老的韻味,只可惜聽見這啼鳴聲的只是半個文人墨客,卻不懂半點文人意境。
這一聲聲啼鳴似有魔力,催的賈紀燦再熬不住半分,停下手中臨摹的動作昏昏入睡。
“小先生,小先生!”有人低聲呼喚。
賈紀燦懵懵懂懂睜開眼睛,定睛一看,瞌睡蟲直飛到九霄云外,他家中竟然進來了一陌生人!
賈紀燦十分駭然,口中大喝一聲:“你是誰?怎的到我家里來了?”
說罷撈起手邊木棍兒,不等這人說出一二便要打下去。
“小先生且慢,切莫動手,小的是奉了我家國老的命,前來請小先生去烏衣國一游的!”
“烏衣國?哪里的烏衣國?我在這十六年了,也不曾聽說過烏衣國半點消息!”
那人聞言也不惱火,只是彎下腰行了個禮道:“小先生不曾聽說也不足為奇,我那烏衣國建在這村頭東南方向,往日并不曾有人來過這里,所以不曾有消息傳來,小先生不知道也不足為奇?!?p> 賈紀燦聞言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木棍兒:“你這么一說也有幾分道理,我不曾去過東南方,自然不知曉那里還有個烏衣國呢?!?p> “不過,你們這國可真是奇怪,喊人游玩竟然要半夜來,著實奇異?!?p> 這烏衣國人點頭稱是,也不反駁賈紀燦,只說:“小先生既然已經(jīng)醒來,那不如隨小的去烏衣國轉(zhuǎn)一轉(zhuǎn),天明小的便送你回來?!?p> 賈紀燦示意烏衣國人前頭帶路,二人走出屋子,借著月光,他才看清來者是何模樣。
只見那烏衣國人身穿墨色長袍,微風拂過衣袖飄飄,身后衣擺成燕尾狀,身前呈白色漸棕黃色,當中有黑色紐扣連接。
遠遠瞧去真如燕子一般。
賈紀燦心中猜測,難不成是因為他國名喚作烏衣,所以他便身穿烏衣袍了?
也不知那國度里的百姓是不是也如他這般穿著。
再一瞧,賈紀燦發(fā)現(xiàn)這人眉目清秀,頗有些喜氣蘊在五官中,人們只略略一眼便會生出這人頗有福報的想法來了。
只奇怪的是,他眉毛上,額頭中間點了兩朵臉飾,同他衣服一般也是白色漸棕黃,還帶著點紅色。
這樣看去,就覺得這人十分奇怪,定然與尋常百姓家不是同一路的。
烏衣國人打扮十分奇異,習俗也與常人不同,簡直就像是山中精怪,特立獨行。
二人急行,腳下步子邁出,不過半柱香都不到的功夫,已經(jīng)出了村子?xùn)|南頭。
烏衣國人這時開口道:“小先生稍后可要緊跟著我,莫要迷路了,到時候可就會有大麻煩的?!?p> 賈紀燦點頭,這個他自然是知曉的,他也知道深夜時分,獨自一人稀里糊涂的就與陌生人走了十分不該。
可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要聽這烏衣國人的話,離家出走去他方國度吶。
再行半柱香的時間,有一通天巨樹現(xiàn)于眼前,賈紀燦轉(zhuǎn)頭回看,村子早已不見了蹤跡,身后迷迷蒙蒙竟然泛起霧氣來了,再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看到此景,賈紀燦心中揣揣,也不知那烏衣國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國民是否和善,國力是否強盛。
“小先生莫要緊張,烏衣國與世俗不同,尋常人是無法發(fā)現(xiàn)的,我國立在摸不著想不到看不清的地方,所以才有小的前來領(lǐng)路,屆時也有小的送你歸去。”
“原來如此,只是我不過一凡夫俗子且從來不曾出過村子,不知烏衣國是如何知道我的,為何又要請我前來游玩?”賈紀燦憋了許久,終于問出緣由。
“這個小人卻是不知道的,不過國老請去是要答謝小先生的。”
大樹通天,宛若建木,仿佛上接天宮,溝連天人兩界,在月光下泛著靈光,閃的十里方圓亮如白晝。
賈紀燦猜的不錯,烏衣國確實建在通天巨木上,樹腳下有一石界碑,上頭用頗為玄異的文字寫著烏衣國三個大字。
領(lǐng)路的烏衣國人點點頭,單手一引,迸射出一縷烏芒,石界碑得了烏芒照印,一同綻出光來。
隨后一陣煙霧升騰,晃晃的顯現(xiàn)出一座城門來。
“燕七,請到小先生了?”
城門后走出數(shù)人,穿著打扮與燕七無異,幾人看著賈紀燦詢問這是否便是那位小先生。
“燕二哥,幸不辱命,這位便是于我國有恩的小先生。”
燕二幾人一聽,隨即彎腰道謝,又說:“小先生隨我等前來,國老已在天底等著呢。”
樹葉如屋,脈絡(luò)清晰可見,枝干如道蜿蜿蜒蜒直通上天際,這烏衣國不管是樹,還是樹上的蟲子都被放大了十幾倍。
月光朦朦朧朧透過樹葉照射下來,一行人腳下生風,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到了樹頂。
一路見聞猶如天方夜譚,恍恍惚惚不似真實。
那樹頂有一座宮殿,殿前牌匾寫著“天底宮”,這便是國老所在的地方了。
“小先生來了?”
“小先生來了!”
天底宮與賈紀燦所想不同,并不莊嚴肅穆,反倒有幾分嘈雜喧鬧,應(yīng)當是時時刻刻都有人講話的緣故。
進了宮門,賈紀燦心頭一跳!
豁!
宮中竟然坐著一只燕子!
燕子見賈紀燦到來,站起身來,一對翅膀往前一攏做了個江湖人稽首的禮儀口吐人言:“冒昧請小先生來我國中,著實不該,還請小先生恕罪!”
賈紀燦強定心神:“無妨無妨,只是不知道國老請我前來有何貴干?我竟不知烏衣國原來是這么個烏衣的意思?!?p> 大燕子聞言莞爾道:“小先生見諒,實不相瞞,我這烏衣國便立在你那村頭東南角的梧桐樹上,此番請小先生來一是答謝,二是有要事相告?!?p> 賈紀燦示意大燕子繼續(xù)說下去。
大燕子揮揮翅膀,招來一個少年郎,這少年郎粗粗一看比其他烏衣國人更顯喜氣,精神也更充足。
“前日,我這小兒有幸得小先生提點,跨過障礙破入新境,返還祖血,是我這烏衣國建國三百年唯一一位,此番恩德無以為報,便贈送小先生道書一本?!?p> 大燕子長老遞出一本道書:“此書記載乃我三百年來游歷各派各道所得,當中有修行界一二消息,小先生雖然入道,數(shù)年時光卻不得寸進,這書想來有不錯的助力?!?p> 賈紀燦聞言喜上眉梢,接過書本道:“小兒自幼時起,就得家中長輩教導(dǎo),此番國老贈書不敢忘卻,日后若有什么麻煩盡可來找我,力有所及必不推辭!”
“小先生高義!這第二件事情,說起來也與我兩方有關(guān),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情!”
賈紀燦表示疑惑,不知國老說的是個什么事情。
“小先生此前凡體肉胎,不知天地奧妙不曾涉及修行界,所以有些不清楚,你那家中的天書乃是世間不二出的寶貝?!?p> “我曾游歷道門大派得知,天書對人不對事,只有正確的人才能得到天書上的知識,才能走上通天道路?!?p> “只可惜世間修者大多不知此事,數(shù)年前小先生初聞道音,機緣巧合之下破了天書的封印,十萬丈仙光升騰,這世間的散人怕是都知道天書出世了!”
賈紀燦心頭一跳,他也知道匹夫無罪的道理,于是連忙問道:“國老此言當真?為何這數(shù)年來我都不曾見到半個修行者?也不曾有半個兇人前來搶奪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