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爪蛋,都碎了
藍墨夾起五尺花布,穿行熱鬧街市當中。
身后兩名村民,一個手提烤肉、果酒,這是給他姐夫趙岳買的。
另一個,手指勾住幾只,分別用青綠色草繩捆綁住的爪蛋,或許用這蛋做出來的羹湯,他那位外甥女也都可以吃。
要說這些,其實花不了多少。
爪蛋一鐵錢一只,果酒六鐵錢兩瓶,烤肉一斤只要四鐵錢五角子,總共不到兩枚的銅幣了。
反倒是五尺松江花布,花費藍墨足足三十枚銅幣!
還有,藍墨懷中,有一小桶溫?zé)岬男迈r羊奶。
那是黑羊所出!
黑羊,一種家養(yǎng)的優(yōu)質(zhì)牲畜,肉質(zhì)比一般羊類美味許多。
其出產(chǎn)的羊奶,受到有錢人家的喜愛,更聽說對嬰兒有很多的好處。
這一小桶的黑羊奶,就花費藍墨三枚銅幣!
藍墨對自家的二姐,心里很牽掛。
對素未蒙面的外甥女青青,倒也挺不錯……
所以這偏心小子,正聽到耳旁,街頭兒童們嬉鬧的聲音,難免想起幼年時的一些情景。
那時,我會在家中院里,用黑楓葉折疊出葉風(fēng)箏。
用力一下扔出去,就可以飛上藍天,從自己家,跌入隔壁王勝家。
那小子,只要在家,就會大呼小叫,興沖沖的跑過來。
他見到我,總是咬牙切齒,使盡了自己力氣,把黑葉風(fēng)箏扔上天,然后就會落到了屋頂上。
然后那家伙,就去樂得齜牙咧嘴?
好像別人都不知道,就他小子力氣大!
所以,王勝就是這一點最不好,就連扔個葉風(fēng)箏,都要去用盡全身的力氣。
他在很多事情上,喜歡較真。
可每一次,都是跟我耍無賴!
你都把葉風(fēng)箏扔上了屋頂,然后再來對我那么傻笑,又是什么意思?
你說,到底你傻,還是我傻?
大哥他,是不喜歡這種游戲,我們只好自己爬上屋頂,去取葉風(fēng)箏。
不過,如果二姐在身旁,她就會笑得很狡黠,嘴里說什么,你們小心點,讓我上去把它拿下來!
她動作靈活,甚至都不用往上看,挑一挑手里的竹竿,就讓葉風(fēng)箏自己掉下來。
只是……那什么葉風(fēng)箏,就跟我這個三弟,徹底沒有了關(guān)系。
反倒成了,她跟小妹藍娟手里的玩物,不去把它玩壞掉,沒可能再回到我手中!
真是可恨,那女人最沒出息,從小到大的跟自己弟弟搶東西……
尤其可恨的,就是那個王勝!
你每次跟在我家二姐和小妹后面,她們說什么,你都立即學(xué)會馬上去幫腔?
你到底,又跟誰是哥們?
怎么就能,那般沒志氣!
所以那小子,多半就是故意來氣我。
他難道就不記得,自己以前被二姐好心去指點,說什么樹上蜂巢里面,有花蜜……結(jié)果,她說了你就信!
更去招來了一群馬蜂,你那腦袋上不知道多出了,幾個紅色的大肉包子?
當然那次,就是誰都沒能逃得了。
那兩個姐妹不都是些禍害,活該就被馬蜂蟄。
王勝那傻小子直奔過去,要去保護她們倆,嘴里還去大喊,快跑快跑,我擋著它們??!
誰說不是了??!
你王勝那一雙大粗腿,隨便跑跑,都比她們快上許多。
結(jié)果,馬蜂們熱情洋溢,總是去愛屋及烏,連我這個跑在最前面的,屁股上都被馬蜂狠狠親了一口。
當時,看著家里倒下一屋,又被母親好一頓怒罵,心里感覺就是好委屈……
二姐她,總是喜歡捉弄王勝那樣的厚道人。
不過,她還算不錯,什么事情都擺在自己臉上。
不像有些長得也挺漂亮的女人,表面倒是老實溫柔,心里面不知多少的鬼主意整天在打轉(zhuǎn)?
二姐是看著機靈,討人喜歡了。
但越是這樣,后來的事情,就越是不能按照她自己的意思來。
她居然搶在大哥前,最先把自己嫁出去。
機靈得不行,結(jié)果就把自己,陪給了姐夫這樣的老實人。
想起來那些,咱也不知心里面,到底什么滋味。
二姐年前沒有回家,不應(yīng)該是遇到什么事情?她多半就是因為被女兒纏住了,所以一時間抽不開身,根本來不及回家。
如果將來,有了合適條件,不如讓她回村住上一段時間,那樣母親就不會總是念起她。
母親是嘴上不去提她,卻也不可能忘記,自己嫁出去的至親骨肉。
藍墨想著,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那條小巷的入口。
他定下神,這次都不再猶豫,帶著村民,大踏步向里面行去。
……
敲門聲過后,一道讓藍墨感覺陌生的男子聲音響起,厚木院門吱呀呀的開啟。
看那男子,一張圓黑臉龐,身寬體胖,大概一米六的身高,怕不是要有一百八九十斤重!
黑胖子,開口了。
“你是誰,來我家做什么?”
原本心懷期待的藍墨,面色忍不住沉下去。
二姐家,就是出了變故!
他心中至此,反而變得平靜一些。
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該怎么處理,就要怎么處理。
他側(cè)下身子,將那桶羊奶放下地,慢條斯理轉(zhuǎn)身,接過身后村民手中的烤肉與果酒,看一眼自己傷臂。
那一番動作,當真不急不緩。
開口的時候,眼神看來,就有些冰冷。
“我說,這件事,可就奇怪了。
怎不是老趙出來?
你問,我來做什么?嘿,我就不能,來做些甚么!”
藍墨口氣中,突然有著明顯的憤怒,接下來更是對那黑胖子破口大罵!
“你他娘的,跟那個趙岳到底什么關(guān)系?
小爺我在城外,見那小子可憐,拿他當作了朋友,結(jié)果就去借他幾枚銀錢,讓他安穩(wěn)過個好年。
那小子,當時就去拍著胸口,對咱許下保證,等過了年,一定會來還錢。
我心想,年根年后的時節(jié),大家總能夠見見面說說話。
小爺我,倒也不是著急要錢,只是這個年過的,心里頭窩囊??!
這姓趙的,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大年夜里就是不見人影,哪怕這混賬玩意兒,知道上門問候一聲,難道就能去累斷了,那兩根的驢腿!
什么狗屁倒灶的哥們,拿錢之前,還知道時常的走動,拿到了自己手中,吃完喝完樂呵完了,轉(zhuǎn)眼就跟小爺玩消失?
本想著幾枚的銀幣,那又算根狗毛啊!
可你們跟小爺來這套?
真當咱,就是瞎長了這一身的好皮肉。
今日過來,我就是要跟這個姓趙的混蛋講一講,你們大概不知道,爺爺從小到大,混跡在十里八鄉(xiāng),誰他媽敢跟我賴賬不還?”
藍墨說著,把那條受傷的右臂一揚,又去把消瘦的肚腹,用力向前一挺。
好一幅,又高又瘦的無賴模樣!
幸虧這是在冬季,穿的衣服不算少。
不然,那么一條竹竿彎彎曲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怎么,當我就不會動手揍人?
讓那姓趙的驢小子,馬上給我滾出來。
乖乖還錢,那還好說,要是跟我耍橫?
你當爺爺真會怕了你們這群蛇鼠!”
黑胖子越聽越惱。
可惜,他剛要去發(fā)作?
就見好幾只拳頭大的爪蛋,嗖嗖嗖的,對準他臉上砸飛了過來。
啪嗤,啪嗤,啪嗤嗤……一連,就是好多聲了。
畢竟村民出手,魔陸?yīng)毚艘患?,不僅準頭無虞,更是力道十足!
胖子臉上,就去多出了微紅的蛋黃、乳白的蛋清與紅白相間的蛋皮,更帶著幾根青綠色的細細草繩兒。
所以,他哪里會去防備這個?
當下哎喲喲的一仰身,就去躺倒在地。
他眼中,那就叫一個模糊不清了。
這人摸了把臉,再去睜開眼時,心底難免寒氣直冒?
他身上,壓著冰山面龐的村民,其手中一把匕首,不巧正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這黑臉的胖子?
頓時不敢再有其它動作。
之前,藍墨仔細打量這人,腦中就去轉(zhuǎn)過不少念頭。
他回想過去,前來城中所見所聞,對這黑胖子根本毫無印象。
再去看此人的裝束,更是可以確定?絕非自家姐夫的朋友了。
他也只是留著短發(fā),身上也去穿了白麻衣衫,其中又去摻了小半的黑麻,而且這人身體一搖一晃間,那些麻絲上面,竟有幾絲暗紅光澤落入人眼,那應(yīng)該就是用了上品的黑麻絲。
能夠反光,不也就是上品麻絲的象征?
雖說身著粗麻,也就是奴隸們的日常裝束,可這人身上白麻的質(zhì)量,也都算得上講究,穿起來就比那些下品貨色舒服許多。
甚至不比藍墨身上那一件,花費近一枚銀幣的細麻衣,差在哪里。
這些是魔陸上,人人皆知的常識。
只要想到一名奴隸身穿絲衣,就會讓人感覺沐猴而冠,心中難免啼笑皆非。
那畢竟不是,什么奶萌可愛的雪白貓咪!
奴隸自古以來,便是豬狗不如。
允許奴隸身著絲緞的主人,會遭到眾人肆意取笑,被認定教奴無方,家中沒有規(guī)矩,主家被奴仆喧賓奪主騎到頭上!
更成為身邊人們茶余飯后的笑談,親朋口中的天大恥辱。
奴隸,要有奴隸的樣子。
就像普通的百姓,甚至那些特權(quán)官吏,也從來不被允許穿著三色服飾。
金服,貴族可用。
紅裝,子爵下禁用。
紫飾,只有皇室、王室,及公爵侯爵,可以使用。
魔陸以紫為貴。
藍墨眼前這黑胖奴隸,其實不差錢,是個講究享受的人,看他之前面皮干凈一塵不染,平時也都注意裝扮。
這就有些好笑。
頭上短發(fā),只能說明他是個奴隸不假,更是個有錢人家的寵奴,比起尋常百姓,過得都要好些!
要說藍墨,擁有先知優(yōu)勢。
他只需看過面前肥胖奴隸,就知道前世二姐一家,突然遠遠搬離紅葉城?
那其中,多半是別有隱情。
那件事,跟眼前這奴隸?或者說,跟他身后的主子?也都脫不了干系!
轉(zhuǎn)瞬間,藍墨心中已有判斷。
事關(guān)二姐一家,也就容不得他藍墨后退。
這人平時,心思的確不少,甚至有時,看上去瞻前顧后,可一旦決定出手,倒是從不會有絲毫猶豫。
不然?
那就不是藍墨。
此時,他舉起那塊烤肉,張嘴就是一口啃下去,這小子是有些餓了。
他轉(zhuǎn)到那奴仆臉旁。
地上,黑胖子就有些口齒不清!
“別動手,別動手,不要沖動!
我不知道,趙岳那混蛋,又是怎么跟小爺您,許下過什么承諾?
我跟他,沒有干系。
就說那個姓趙的,一直都是不學(xué)好,他現(xiàn)在因為偷了我家主上金幣,所以就被關(guān)進了城中監(jiān)獄。
小奴也只是個跟隨商隊的賬房,如今受人指派,在此處暫時住下,順便看好這家的房子,因為過不幾天,這座石屋就要去轉(zhuǎn)手給人,當作我家主上應(yīng)得的補償。
所以,也不知您,到底又是城外,哪一家的少爺?可不能找錯了人!
騙您錢的,不是小奴,而是那個趙岳??!
您的確是受了委屈,小奴也能理解,但此事跟賤奴無關(guān)。
這個,您這個刀,能不能往旁邊挪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