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門口在何處
聽完面前曾俊發(fā)質(zhì)問，藍墨心里變成一團亂麻。
不過，他從來不是個輕易放棄希望的人。
即便面臨絕境，他也要強硬到底。
所以說，你這人真會開玩笑！
我當然不可能對你承認什么，更要想方設(shè)法洗清自己的嫌疑。
難道，要我對你講，那些飼料都是被我一個人吸收，然后變成了魔戒食物資源？
你曾俊發(fā)，對我就是沒安好心。
很可能，你故意這樣對我說話，就是想要誘導(dǎo)我，去主動暴露出事實與真相。
我千萬要小心，要謹慎，絕不能輕易上了你的惡當。
因為此事一旦確認下來，后面就會發(fā)生讓我不可想像的慘烈情景！
至于說你們城中衛(wèi)軍，沒有發(fā)現(xiàn)那些魔戒單位的蹤跡？就是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情。
召喚單位，不是人類。
他們的隱藏方式，與人不同。
就像普通人在水下憋氣，最多也就堅持幾分鐘。
但是魔戒單位，如今都去藏進水井河道的深處。
他們甚至不用在水里面抓魚啃蝦，生命值都不會因此受到任何影響！
所以，不要以為他們，那么容易被你們衛(wèi)軍搜查出來。
你們用搜查平常人的方法經(jīng)驗，去搜索魔戒召喚單位，就算耗費一千年一萬年，也只是白費功夫。
何況，只要我本人動動念頭，魔戒單位就會瞬間消亡，化光消失無影無蹤！
你們想抓住我的罪證，不啻癡人說夢。
這一刻的藍墨，腦子里亂轉(zhuǎn)念頭。
他真切體會到了，歷經(jīng)三生三世，都未曾體驗過的慌亂感覺。
他心里特別累?。?p> 所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藍墨整理腦中思緒，努力為自己推脫。
他知道很多事情已經(jīng)無法說清，但面對死亡危機，他不來拼命掙扎一番怎能甘心！
“曾大人，賤民并不清楚，您為何認定此次的縱火事件，就是小的所作所為？
不過，賤民唯一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就是小的自從昨晚，回到那處租住的院落當中，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那里。
至于您口中所說的那一些桐油，小的并不清楚又是怎么一回事？
賤民從來沒有購買過桐油。
當然看如今的情況，有些人就是提前串通，刻意的誣陷好人了。
方才那些人口中所說的桐油，也都不止一桶兩桶，應(yīng)該是有不少的數(shù)量。
可是，小的因為手臂受傷，近來行動十分不便，根本拿不動什么桐油，也搬不動太多的東西?。?p> 因此迫于無奈，前天就去求來治療傷病的良方。
昨日一早又在城中藥鋪，四處購買合用的藥材。
賤民昨天買到藥材，直接就去拿回院中，一直都在忙碌此事，將那些藥材遵循醫(yī)囑，制備成了藥膏。
這種情形下，小的如何會有時間有精力，在夜里攜帶那許多桶的桐油跑到這里，點起一場大火，又不被其他的人們瞧見？
賤民思來想去，實在沒有那種能力。
要說如今的那些桐油，也都是消失不見。
還不是別人口中說什么，對小的如何來進行指責(zé)，那賤民也就等同于，去犯下了什么樣的過錯嘛？
只憑小的自己，對此正是百口難辯。
既然大人您說郁家與賤民，彼此間存在私怨，那為何不能是他們故意買通指使這群小人，一起來誣陷賤民的呢？
小的不清楚大人您，究竟又是如何能夠認定，這件事情就是賤民所為！”
這個，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死鴨子嘴硬了。
藍墨如今抖擻精神，根本不怕滾燙開水！
不管怎么說，我雖然知道自己是真兇，但是堅決不能承認。
你口中的那些所謂證據(jù)，根本就是糊弄笨蛋的理由了。
那位曾隊長面上，露出意外神情。
他摸過下巴的胡子茬兒，突然就去忍不住失笑。
“你小子，倒是嘴硬得很。
不過事已至此，你這般信口胡言，又能有什么用處？
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受到城中哪一方的指使，所以就帶人小心探查，力求此案萬無一失。
如今看來，應(yīng)該不至于如此。
可你這人，當真好笑，居然問我來要什么證據(jù)！
這一切，不都擺在大家眼前嘛？
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裝聾作啞，還是真的這般無知，對于一些基本的常識，都要來視而不見？
既然你要證據(jù)，那我就給你指出其中關(guān)鍵便是。”
曾俊發(fā)說著，就向那幾位掌柜招手。
那幾人面上神情古怪，依次走到他與藍墨的身邊。
曾隊長笑著看向藍墨。
“你小子不要心急，我來給你大概介紹一下，這幾位店鋪掌柜的來歷，也就是他們背后的真正老板。
雖然我曾俊發(fā)，也只是小小的隊長，說起這些事情來，好像對那幾家似乎有些不敬？
可這些是城中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今為了盡快破案，就在此與你小子理論一番。
這位商家，就是明掌柜，他背后站著的是誰？
我想，咱們也就不用再多說什么。
你從他們那里購買桐油五桶，正是來自于南面西原郡的出產(chǎn)，是上一年的年根時節(jié)進來的新貨。
說來黑石鎮(zhèn)那一條商路，對我們紅葉領(lǐng)而言，也都有些用處。
那里過來的許多貨物，都是常備的貨品，即便在我們軍中，平時也要大量使用。
當然，你現(xiàn)在非要說，他們明家因為與郁家走得親近，所以就存在故意誣陷你的可能？那我也不好就此反駁。
不過，另外的這三位，可都有些不同的來歷。
這一位李掌柜，掌管的正是封家的產(chǎn)業(yè)，看來你都未必清楚，那位封大人正是咱們城中的文書令，鎮(zhèn)級的高官了。
封氏一族，也算是咱們領(lǐng)內(nèi)有數(shù)的世家，未必在意后起的明家，他們反而與洪家走得親近，更不可能理會什么外來的糧商。
還有這一位掌柜，他正是姓洪！
難道說，不久前洪四爺剛剛幫你小子出面，他這位洪家店鋪的掌柜，現(xiàn)在就要故意來對你一個賤民，落井下石了？
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最后這位，我要說出來就怕你不會相信。
他掌管的那家雜貨店，正是池家的產(chǎn)業(yè)。
說來城監(jiān)大人之女，正是領(lǐng)主大人的平妻，與明家出身的那位貴婦人，從來不愿主動說話。
而恰恰這一間商鋪，它背后掛名的主人，也就是池家所出的貴婦人！
所以，你要這些人，一起來誣陷你一位賤民？
那可真是好大的臉面！
如今，曾俊發(fā)說句大膽不敬的話語。
別說這個小小的郁家，就算是領(lǐng)主大人當面，他們這幾家，就能去做到同心同德了嘛？”
曾隊長面上似笑非笑，看過那幾位神情略顯尷尬的掌柜。
“所以你這賤民，方才正是滿口胡言！
我看你對這些，根本就是一無所知?！?p> 藍墨看過眼前幾人的表現(xiàn)，又聽到周邊民眾的竊竊私語，見他們對自己指指點點，仿佛遭遇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外星來客？
那瞬間，藍墨感覺自己，化身公園當中的一頭大笨熊。
他險些成為那類智商低下、憨態(tài)可掬的群眾性觀賞動物……
可他現(xiàn)在，實在沒話可說，根本無力辯解。
因為他對城中情況，了解的少之又少。
這幾日下來，要說信息交流？
藍墨只跟洪志星和謝德曜有過幾次的簡單交談。
其它時間，也就是去忙自己的事情。
像是城中哪一家店鋪，具體歸誰所有？他沒有想到，也不可能去打探那些。
現(xiàn)在，曾俊發(fā)真不是在冤枉他。
因為藍墨如今犯下的，就是這里一些人們眼中，常識性的錯誤。
所以說，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這座城中景象紛亂，所有的一切，好像十分松散，似乎毫無聯(lián)系？
實則在各個方面都有些局外人所不知的關(guān)聯(lián)了。
或敵或友，或遠或近。
其中各方利益糾結(jié)，不管哪一家店鋪，也不可能在毫無背景的前提下，在此輕松建立起來。
魔陸社會，就是這樣一個等級森嚴的世界。
像這種情形，被魔陸民眾視作尋常事。
或許，這世間每一分收獲，都有些不為人知的付出與交換！
紅葉城中，像是洪家、明家這樣的家族，更是將自己觸角深入城中上下，甚至領(lǐng)內(nèi)各處的角落。
就像如今藍墨，對明家勢力認識不足，一時間的疏忽大意，就造成了如今自身的危險處境！
曾隊長看著藍墨，搖頭開口。
“你這小子嘴硬，非要我拿出什么證據(jù)。
就像一些擺在眼中的事實，難道還要我為你一一指出？
你們跟我來！”
曾俊發(fā)說著，招手對藍墨以及身旁幾人示意，當先向火場內(nèi)部走去。
他停在一處地面，彎腰撿起幾根木頭燃燒后的殘骸。
又看向，被軍士喝令推搡，踉蹌向前的藍墨。
“你看這幾塊焦木，不就是盛放桐油的木桶，燃燒過后的殘留？
咱們紅葉領(lǐng)常見的桐油木桶，其實很多都在使用黑木城那邊，運來的這種木材。
它就是黑木城特產(chǎn)的青角木。
這種木材接觸吸收少量的油液后，木質(zhì)變得更加堅韌，反而不容易燃燒。
它本身，也就具備一些防火性質(zhì)，所以才會被人們大量用來制作盛放桐油的木桶。
青角木在大火中燃燒后，多半會留下青紅色的木絲?！?p> 他說著，在那焦木上輕輕搓揉，拿下一根木絲，用手指捻了一捻，遞到眾人眼前看過。
燦爛陽光下，藍墨親眼所見，那木絲果然就有絲絲的青紅色澤反射。
那一刻他勉強不動聲色，可眼神中透出的意外驚訝，無法輕易掩飾。
換做之前，你就是把這小子胖揍十七八頓，他也絕對不可能相信，就有這么一種木頭在大火焚燒過后，還能留下什么青紅木絲！
見到藍墨此時的意外反應(yīng)，曾隊長口中一聲嗤笑。
“這種大火燒灼后的材料，被咱們這里的人認為不吉利？不過，它也受到一些人們的喜愛與追捧。
聽聞，在烈日王國那邊，這種青紅木絲，反而被人們當作裝飾使用。
黑木城那里的商人，也有憑借販賣這東西，到南邊賺到了一些小錢？
他們有眼光，提前看準了商機，后來過去的那些，也就賣不出高價。
所以說，你從洪家店鋪買過三桶桐油，這里所遺留的青角木木絲，數(shù)量上基本可以符合。
要說洪家在黑木城那邊，也有著幾間的店鋪，他們能夠運入這批桐油，也就不足為奇。
還有，這邊的黑色凝膠物，不也就是青巖領(lǐng)那邊所出產(chǎn)的黏合石膠？
此物乍一看，與普通的樹膠沒有太大差別？但這種黏膠，同樣可以具備一些防火的功效。
以它黏合木材，能夠讓木質(zhì)變得越發(fā)堅韌牢固，讓構(gòu)件連接穩(wěn)定，甚至渾若一體。
當然，使用這種石膠黏合，更能夠讓物件經(jīng)久耐用，不至于輕易就去損壞，若是用作長途運輸，再也合適不過。
這種石膠，在當?shù)氐挠猛竞軓V。
它也被青石領(lǐng)的人們，用作黏合盛放桐油的木桶。
那樣就算是普通的木材，也可以做成耐用的器具。
這種石膠一旦被大火燒過，就會變成你們眼中見到的青黑凝膠物。
把它洗干凈，拿在陽光里一照，還可以透下少許的青光。
這些，應(yīng)該就是你小子，從池家和封家商鋪買回來的六桶桐油，如今這里殘留石膠的數(shù)量，倒是有些不好判斷，不過看來也都相差不多?！?p> 旁邊幾位掌柜，聽得一齊點頭。
他們可都是經(jīng)營的老手，對這些貨品方面的常識，也都是十分的了解。
其中一人，開口贊同。
“曾隊長，您說得真對！
您老果然就是城中破案的首席，咱們紅葉領(lǐng)能有曾大人這樣的人才，還有什么案件不能去偵破！”
另一人接口稱贊。
“那是，曾隊長負責(zé)咱們城中治安多年，不管什么案子到他手中，又怎會破解不得?。 ?p> 說起這位曾俊發(fā)隊長，正是破案的專家。
他處理案件的能力，在整個紅葉領(lǐng)中，恐怕也都沒有其他人可以媲美。
曾隊長聽到幾位掌柜的馬屁，絲毫不為所動，看向藍墨繼續(xù)說話。
“所以你這小子，還要我來拿出多少的證據(jù)？
我看沒有必要，在此為你一一列舉出來。
只說你們現(xiàn)在，留下這許多的破綻，難道認定別人就會對其視而不見？
你小子更是矢口否認這一切？
這不是嘴硬，又是什么！
我看你言行舉止，也算是有些條理？
可怎么對這些周邊的出產(chǎn)，好像絲毫都不了解！
這一點，倒是讓人難以相信。
雖說你年紀不大，但也不至于整日呆在家中，對這些常識，也該多少有所接觸。
黑木城的特產(chǎn)青角木，灼燒過后的殘留物，咱們這邊能夠認出的不多。
可青石領(lǐng)的黏合石膠，近幾年卻是成為紅葉領(lǐng)內(nèi)常見的商品。
附近的人家，經(jīng)常用到這種材料。
只要去稍加留意，有誰不清楚它的特性？
可現(xiàn)場的這些破綻，為什么要來搞得這般明顯，你又為何要來當眾撒謊呢？
何必，睜眼說瞎話！
你現(xiàn)在若是愿意交代這背后的真相，那我也會向?qū)④娗笄椋们榻o你減輕一些刑罰。
這方面你且放心，我曾俊發(fā)從來說到做到！”
如今藍墨心中，萬分的失落。
至此，他深刻認識到了自身的缺陷。
他欠缺的就是這魔陸上基本的常識。
他最大的不足，存在于他身上的方方面面。
就在他的身上，平時不經(jīng)意間，在他人面前所流露出來，與魔陸習(xí)俗截然不同，只屬于那顆水球上面，而不應(yīng)該屬于魔陸世界的生存習(xí)慣！
藍墨無法融入這里的一切，也不甘心接受這里的一切，偏偏又認定自己可以憑借過往的經(jīng)驗，憑借那一枚魔戒，就能在魔陸上輕松立足？
他腦子不笨，可惜一開始的立足點，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偏差。
旁人說他，把聰明用錯了地方，難道真的就是在冤枉他？
他這種自以為是的做法，結(jié)果就是讓自己陷入絕境當中。
接下來，他面對曾俊發(fā)的質(zhì)問，面對要奪走自己性命的懲處？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辯駁，不清楚怎樣才能逃脫罪責(zé)！
焦陽說他淺??？
平毅忍不住對他發(fā)怒？
甚至是之前，郁泰朗說他無知？
如今曾俊發(fā)當面對他發(fā)出嗤笑，當眾對他的行為，表示出完全的不理解？
都是因為他自身的種種不足所招致。
沒有學(xué)識，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如今對藍墨而言，最可怕的，就是他之前的自鳴得意，居然就能去那般的自以為是。
那就連自大自傲也都算不上。
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融入這一方世界，從來沒有站在魔陸的標準上，理智的衡量自身。
就說之前，他還自我感覺特別良好，以為憑借自己的一番算計，能夠瞞過所有人。
他與曾隊長當面對質(zhì)，可是二者之間的現(xiàn)實差距？
也就是專業(yè)和業(yè)余的區(qū)別。
或者準確講，在人家曾隊長面前，藍墨連個業(yè)余水準也都算不上！
甚至，他還沒有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