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前方的西側院內傳出什么破碎的聲音,一行人被聲音驚醒。
“還有結界!”云開揮袖間一道柔光似風般拂去,一道將西側院籠罩的結界顯現(xiàn)而出。
“再破!”隨著月魘一聲令下,千鯉、沙華、扶廊、將離、云開,所有人一起凝訣飛身沖了過去,只一瞬間那結界便碎裂開來!
司侍們立刻散開,其中幾人挨個去查看倒地的那些人是否還有生氣,而余下的兩手相合做著戰(zhàn)斗準備,快速飛身將整個西側院圍了起來。
“山果子紅呦甜心懷,遠去的雀兒不回來,小郎君呦往心里揣……”一道清淺的歌聲幽幽傳來,沙華回身就牽住了千鯉的手,所有人收勢落地邁步走進院子。
院內空蕩蕩的,但不論游廊庭下,還是院角墻上,皆是噴濺的血液,那血液顏色已深,顯然已經有些時候了。
待一踏入內進院,月魘眉目一緊:“蓮茶!”
炙蓮茶趴在正廳階臺上,一旁兩名司侍,一人側臥著不知生死,另一司侍歪頭倚在廊柱下,腹部的傷口不停的滲出鮮血。
月魘快速給三人連續(xù)探脈后,那側臥的司侍已經殞命,將另一司侍與蓮茶靠在一處,月魘急忙提息施術救治。
“朱砂!”隨著云開的驚呼,所有人立刻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那懶洋洋撐著腦袋臥在一側檐頂?shù)闹焐啊?p> 正在救治的月魘聞聲立刻抬頭看去,看到完好無損的朱砂先是大松一口氣,可下一刻,望著明顯帶著醉意的朱砂,面色卻漸漸陰沉下來,回頭繼續(xù)施術救人,但眉頭始終緊鎖。
沙華松開千鯉的手后示意眾人不要上前,他飛身落在朱砂兩丈外,不去看她那只此刻已睜開的妖艷血瞳,看著她仍悠悠歌唱的嘴巴,輕聲道:“朱砂,你在唱什么?”
“雨來了喂,歸家了喂,小郎君我們何時再相見呦喂,你是我心尖上的人呦喂……”朱砂雙目及臉頰微微泛紅,似是根本未聽見沙華的問話。
“朱砂。”沙華話落剛邁出一步,朱砂卻突然收了聲音,猛地抬眼看向了他。
“朱砂!”看著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朱砂,千鯉不由一聲驚呼飛身而起。
朱砂雖雙目仍舊盯著沙華,但那只血瞳卻立刻看向了千鯉,千鯉沒想到那血瞳可單獨轉向她,與那目光相撞后,瞬間似墜入迷霧一般,身周所有聲響、景象瞬間虛幻。
“千鯉!”隨著眾人驚呼,扶廊一把接住了突然自半空中墜落的千鯉。
沙華抬步就要飛身下去,卻知曉朱砂仍舊盯著自己,便握拳轉回身,一陣破空聲,沙華聞聲立刻凝訣而出。
月魘倏地的一下移行到朱砂身前,揚手一道金光擊中她眉心,可那血瞳竟不似以往一般被封禁變回法痣,而是轉向了他。
又是兩道金光先后擊中朱砂眉心與心口,沙華一把沖上前扯開了月魘,而到得這時,朱砂那只閃著耀目赤色光華的血瞳終于漸漸合上變回朱砂痣。
月魘推開了沙華,在發(fā)簪上劃破手指,凝訣在空中畫出一法符,手指尖的血珠匯入法符之中,“嗡”的一聲,法符瞬間展開似一張大網(wǎng)般,月魘面如寒霜,一掌擊中朱砂額間,那法符隨之落下,轉眼消失不見,朱砂晃了晃,一頭栽倒,沒了兩腳但支撐,整個人翻轉著就要掉下檐去。
沙華剛要伸手,月魘飛身過去接住她落在院落中,眾人虛驚一場,而月魘看著懷中昏睡著面帶紅暈的朱砂,鳳目中卻是逐漸陷入烏沉之中。
.
望著空中碩大的沉昀燳與集昀燳,沙華心中一陣悵然,回身邁進二進院查看幾名被月魘救治過來的司侍及莊農,此次柔兆組全員五十名司侍,前日至昨日共殞一十五人,重傷七人,八人昨日運送棺槨離開,余下二十名司侍。
月魘昨日負傷,但因他一身毒血,化解了那一擊,將離內傷,千鯉中了催眠術還在昏睡,蓮茶重傷還未醒轉,而浮凰,下落不明。
苦莓莊上下三百四十一人,昨日在前莊查看冬藏的藥農果農皆已斃命,加上護院、莊守、馬倌,共殞一百二十七人。
千字裘領著余下正在后山冬窖盤庫或是在酒莊忙碌的莊農們趕來時,望著血流成河的前莊,嗚咽聲哭嚎聲直至深夜才漸漸止息。
一向與柔兆組眾人相處融洽的莊上眾人,再不畏政要司守護司這一高山,一個兩個,漸漸的一同指著余下眾人破口大罵,稱是守護司得罪的不知哪般人物,為著報復他們,卻來帶著將苦莓莊拖下了水。
而這叫罵聲又直至近天明才徹底停下,不知是不是此番打擊過重,望著一具具蓋著白布的尸首,明明前一日里還說笑的人,今日里一個個躺在冬日冰冷的地上,面上透著雪般的白,月魘幾人無人說過一句話。
任那痛心挖肺的叫罵聲連綿不斷的傳來,無一人吭聲反駁,而血液匯聚的地方結了冰,將離與扶廊不停歇的施術化冰,司侍們打水重洗,也是幾近天明才終于打掃干凈。
云開、沙華、月魘再周圍的地域尋找了一夜,也未見浮凰的蹤影,而月魘從最初的焦急,已化作隨時崩塌的火山。
等待守護司回令的眾人重新回到內院,不同于往時,云開只稍稍休息了一個時辰,就又帶著扶廊巡視四周,而苦莓莊及西側院,也被眾司侍立下了兩層結界。
“吃點東西吧?!鄙橙A將粥食推了推:“有了力氣,才好解決。”
月魘盯著廳側平躺在矮榻上的朱砂,臉上晦澀不明,最終起身坐回桌旁,舀了舀白粥,卻覺得喉中哽塞,心中悶堵,完全沒有胃口。
“醒了!司書醒了!”之前跟隨著,此次并未受傷的司侍沖進兩人,面上終于稍稍好轉了些。
.
算上其余重傷的司侍,蓮茶受傷最輕,也是第一個醒轉過來的人,月魘、蓮茶、將離剛剛沖進他的臥房,就見臉色蒼白的蓮茶自榻上剛剛起身。
蓮茶看著他們,似是猶豫著,最終開口:“是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