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憨牛也被驚醒了，入眼就看到大哥捂著眼睛仰倒在地上，豁牙軟倒在了血泊中，還有孩童哭鬧聲，只是六個伢仔怎么少了兩個？一時有些回不過神。呆呆的看了好半會兒，被大哥一聲怒吼給震醒。
“憨牛，你給我起來”
“大哥，你怎么了？豁牙怎么成了這樣？”
“別管我，我沒事，只是被沙土迷了眼，是那兩個跑掉的小畜生殺了豁牙，你快去追，他們跑出去沒多久，肯定還在附近，抓活的別弄死了，我要活剝了他們”
憨牛抱著豁牙到篝火旁，閉上豁牙還圓睜得雙眼后，起身拿起柴刀，又抓過三根削尖的木矛，這才出了山洞。三人是同村光屁股長大的玩伴，本來都有個幸福美滿的家，有爹有娘，還有親族長輩，三十年前天下五分，亂兵四處流竄，他們的小村子遭了兵災(zāi)，他們?nèi)齻€倒是命大，亂兵洗劫村子的那天去了山上掏鳥窩這才撿了條命。
當(dāng)他們高高興興拿著掏來的鳥蛋回到村子時，村子已經(jīng)成了廢墟，他們的父母、親族長輩，還有小伙伴僵硬的倒在地上。
三個十來歲的孩子，哭著將親人的尸體放在了一起，然后一把火燒成了灰燼。家沒了，親人也死光了，可他們還得活下去，三人去了城里想找個營生，可兵荒馬亂的哪有什么活計給他們做，只好流落街頭，自己給自己插了草標(biāo)，被人買了去做了奴隸。
原本以為會這樣過一輩子，可沒想到主家的少爺在外面受了氣，喝醉了回來，對著憨牛就是亂打一通，豁牙為了護(hù)憨牛兩顆門牙都被打斷了，大哥想打暈少爺救下奄奄一息的兩人，誰知下手重了，直接將其打死。以奴弒主者當(dāng)處絞刑，為了活命只好連夜逃走。三人就此亡命四方，在這期間結(jié)實不少的狐朋狗友，坑蒙拐騙偷樣樣學(xué)的通透，本打算這次干完就收手，好討個婆娘過活?？蓻]想成天打雁卻被燕啄了眼，豁牙就這么死了，還死在了兩個加起來不到十五歲的孩子手里。
沈憲拉著蘇桐跑出山洞后，按下午上廁所時記下來的方向，一路死命的跑，雖然圓月當(dāng)空，可樹多枝長的，月光能起到的作用實在微不足道。
沈憲靈魂年齡雖然已經(jīng)三十五，可身體畢竟只有七歲，一天兩夜只吃了一只野雞腿，扎向豁牙的那一刀也使了不少勁，還拽著個比自己要小的小姑娘跑，這身體哪里還吃得消。嘴里已經(jīng)干的連一點唾沫也感覺不到，從肺里冒出的灼熱感直接竄到嗓子眼上，小腿肚子顫的厲害，這樣下去，就算沒有被抓住，自己也會直接休克。
不行得想辦法，可不管是分開跑還是丟下這小姑娘替自己爭取時間，一個人跑，好像都是死路一條。那就只有最后一個法子了，那就是繞回山洞附近殺他個回馬槍，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算算時間這會憨牛和大哥兩人肯定已經(jīng)追出來了。
反正都是死不如賭一把。抱著賭徒心態(tài)的沈憲帶著蘇桐從另一個方向往回繞。
當(dāng)憨牛出了山洞后，那還有什么人影可見，靜悄悄的蟲鳴鳥叫聲都聽不見。隨便找了方向便扯開腿追了出去，不多時卻又原路折了回來，恰好碰到了清理好眼中土沫也要去追人的大哥。
“人呢？”
“我沿著這個方向追了出去，沒見人影，我就回來換個方向追”
“你這混賬，不會換別的路繞回來嗎？”大哥聽著憨牛的話氣不打一出來，吼了一句避過憨牛剛才指的方向，從另一處追了出去。
兩人走后不久，一陣踩踏枝葉的沙沙聲傳來，離山山洞口地上的枯枝爛葉被什么東西拱出了兩個小丘。再然后便露出了沈憲和蘇桐的兩顆腦袋，兩人身上粘著的土灰和枯枝是沈憲弄上去的，這樣能起到隱蔽的作用。
“你怎么也起來了，我不是讓你趴著別動的嗎？”
“可，可我一個人害怕呀”
“我要回山洞，把另外幾個人一塊給救出來”
“那也不行，我還是怕，我要跟著你一塊去”
“行等會你就藏在洞口外，要是那兩個人來了，千萬別出聲，你自己躲好就行，知道了嗎？”
沈憲也有想過不救洞里剩下的孩子的，死道友不死貧道?？捎窒氲饺羰堑葧耗莾扇苏也坏阶约汉托」媚?，為了泄怒，拿那四個孩子開刀，心里就不踏實的緊。唉，難怪自己成不了什么大事，看來還是心太軟啊。
沈憲進(jìn)洞后看見已經(jīng)被放平擺在地上的豁牙尸體頭皮發(fā)麻，顫抖著不去看那具尸體，這是自己兩世第一次殺的人。
“噓，別哭了，我來救你們了”由于孩子哭鬧不休的聲音太大，沈憲只好挨個的捅。除去自己和另外一個男孩外身下全部都是小女孩，樣貌還挺清秀的。這些女孩子怕是要被賣到青樓去，真是造孽，這豁牙一點也沒錯殺。沈憲在前面打頭，屁股后面跟著一串，往背離憨牛和大哥二人的游龍山脈深處走去。實在是想走也走不快。
憨牛和大哥二人足足在林中搜了一刻鐘，剛好轉(zhuǎn)了一個圈碰到了一塊兒，一無所獲，只好又往山洞回折。
“這小伢仔怎么會跑的這么快，以咋倆的步程都趕不上嗎？找了一大圈都沒個影，莫不是是大哥你說錯了方向吧?！?p> “不可能，若是往游龍山深處跑，就必須得繞過山洞，洞內(nèi)會聽見腳步聲?！?p> “咦？大哥我記得出來那會小伢仔子們嗷嗷叫的挺歡實，這會兒怎么沒聲了”大哥一臉沉思著，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這才讓倆伢仔不見了，聽到憨牛說洞里沒了聲音。
“不好，洞里的伢仔肯定被跑掉的那倆給救了”
兩人跑回洞內(nèi)，就只有豁牙的尸體和一堆被割斷的麻繩，好一個調(diào)虎離山，真是小瞧了這倆小伢仔。
“憨牛帶齊家伙，咋們往游龍山深處追，這會我看他們往哪跑，這銀子不賺了，就讓這些伢仔子給豁牙陪葬”
背著削好木矛的憨牛和大哥二人，速度一點也不慢，至少對于沈憲來說，當(dāng)撲通撲通聲想起，沈憲還以為是因為林子里太靜，靜的聽到了心臟跳動聲呢！下一刻，才想到這是已經(jīng)追上來了。
轉(zhuǎn)念之間，已經(jīng)來不及安頓其他小孩子，沈憲拔腿就往另一邊跑，連續(xù)的過度緊張下，讓他潛意識里忘了現(xiàn)在的自己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小孩，出于本能的想要引開那兩個。
“大哥，那邊有動靜”沈憲奔跑帶出的聲音，被憨牛捕捉到了?！斑荨币恢久缓┡Ｍ稊S而出，憨牛扔的匆忙，又沒看到目標(biāo)沒有投準(zhǔn)，棍子撞在了樹上折成了兩節(jié)。
“追過去看看”
一擊未中，二人加快腳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追去。
“是哪個小崽子”距離離的近了，大哥一眼就認(rèn)出了沈憲來。
“咻”又是一桿木矛射出，沈憲只覺芒刺在背，下意識腳下拐了一個灣，好巧不巧的避開了，聽到木矛入地后的錚錚顫聲。沈憲一身冷汗。
“憨牛你來拋，要活的”大哥看見一擊未中便讓憨牛接著拋，“咻”這一矛射精準(zhǔn)無比，沈憲已經(jīng)避無可避?！鞍?！”尖銳的木矛尖，直接從沈憲小腿肚子橫穿，將沈憲定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