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大夫,白姑娘傷勢如何?可有危險?”沈溯小心翼翼地將懷里的白玉放到臥榻上,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素有“民間神醫(yī)”之稱的慕容靈,那手足無措的樣子讓慕容靈有些忍俊不禁。
“放心,她只是受了些皮外傷,是因為受了驚嚇才會暫時昏厥。”慕容靈掩面而笑,余光往榻上輕掃一眼,從袖中拿出一個雕花玉瓶遞給沈溯,輕聲道,“時間差不多了,她也該醒了,這是舒痕粉,只要每日按時涂抹,不出五日便會徹底痊愈,只是這舒痕粉藥效強(qiáng)烈,使用時會產(chǎn)生強(qiáng)烈的刺痛感,若她承受不住,便還是用尋常的草藥吧。”
慕容靈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白玉緩緩睜眼時,只看見一個逆著光的背影,墨發(fā)如瀑,如瑤光下凡。
“多謝長樂王相救?!卑子袢讨鳖i上的痛楚,扶著折錦的手坐起來,朝沈溯頷首道,“不知長樂王是否無恙?”
白玉本就生得嬌小玲瓏,如今側(cè)坐在榻上,長發(fā)及膝眉目攢憂,頗有些病西施的弱柳之姿,看得沈溯一陣怔愣,良久才反應(yīng)過來,語無倫次道:“無恙無恙...白姑娘想必餓了吧..我這就去給你端一碗蘭芝羹來。”
沈溯說完掉頭就走,兩步之后又回過頭,將緊捏在手里的舒痕粉放在了桌上,然后朝白玉做了個揖出去了。
“姑娘,奴婢看見長樂王的臉都紅了呢,緊張得話都說不清楚了。若不是奴婢親眼所見長樂王用匕首將那賊人拿下,定是不信的?!闭坼\替白玉浸了一個帕子,替白玉擦去傷口處新滲出來的血跡,一邊擦一邊認(rèn)真道,“剛剛真是太險了,若姑娘您真有個三長兩短,奴婢也定隨您去了?!?p> “傻丫頭?!卑子褫笭栆恍?,命折錦拿了舒痕粉,對著銅鏡用棉布蘸著一點一點地涂抹。
剛觸及皮膚時,一陣火辣辣的、如萬蟻食血般的疼痛讓白玉的手猛烈抖動了一下,隨后傷口附近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紅翻腫,最后滲出一圈烏青色的血,看上去觸目驚心,但白玉始終忍著,硬是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快速上完藥后用絹布將傷口包了起來。
她雖然體型單薄瘦小,但處處都透露著一股子倔氣,讓人看不出來她的小身體里到底藏著多大的爆發(fā)力。
“你這么著急著見本宮,是為了昭貴妃吧?”長公主站在門外看完了白玉的一舉一動,才搭著尋真的手慢慢走進(jìn)來,她雖沒有問起半句白玉的傷勢,卻讓尋真放了一把鎮(zhèn)痛去火的青玉滾珠在白玉的桌上。
她年輕時背部曾不慎被樹枝劃傷,所以深知舒痕粉的效力,因而那舒痕粉便是她讓慕容靈拿給白玉的,為的就是看看白玉能有多大的忍耐力。
慶幸的是,白玉沒有讓她失望。
長公主讓尋真扶住準(zhǔn)備行禮的白玉,坐在軟凳上說道:“我知道你在懷疑什么,所以我昨天就派人去查了查宮里那株醉仙翁的來歷,果然不出所料,是敏昭儀讓心腹從她父親那兒取回來的。敏昭儀的父親原是普通花匠,后來因為敏昭儀受恩承寵,便在宮里謀到了一個侍弄花花草草的肥差,那株醉仙翁,便是他去江北挑選新植時帶回來的。但敏昭儀的確聰明,她先讓安小儀將醉仙翁與紫蘭草不能同觀之事透露給傅端儀,再讓自己的心腹拿著醉仙翁在章華宮門口守株待兔‘巧遇’傅端儀,這才有了百花宴上那一出,但害人終害己,恐怕敏昭儀自己都沒料到這花會有這么厲害,只是可憐了那個孩子?!?p> “那皇后可知情?”白玉開口方覺自己失言,咬咬嘴唇低下了頭。
可長公主并不忌諱,反倒主動把話挑明了說道:“皇后知不知情根本不重要,因為皇上倚重皇后之族,根本不會因為一個敏昭儀而動搖她的后位,所以本宮也是提醒你,不管昭貴妃如何威逼利誘,你萬不可去做那以卵擊石的事情?!?p> “多謝長公主提點?!卑子衿鹕戆葜x,卻不想那枚還帶著血跡的荷包從袖口滑了出來,掉在長公主腳邊。
長公主彎腰拾起,粗略看了一眼后便還給了白玉,只是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和懷疑沒能逃過白玉的眼睛。
就在長公主起身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白玉突然開口,試探性地問道:“長公主,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本宮并不清楚,亦沒有證據(jù),事關(guān)重大,不可妄言?!遍L公主微微側(cè)頭,語氣有些生硬,完全沒了剛才的柔和,“本宮只能提醒你,昭貴妃并非善類,有時候眼見未必為真?!?p> “眼見未必為真?”白玉低頭喃喃地重復(fù)著這句話,再想一問究竟的時候,已不見長公主的身影。
夕陽漸斜,公主府里燈火通明,沈溯一個下午都陪著白玉在府中游覽,向白玉講著各種各樣的趣聞軼事,滔滔不絕,直逗得白玉合不攏嘴,折錦和折扇也都是個識相的,便借此機(jī)會躲了一下午的懶。
再回到前院的時候,門口的高燭臺突然又亮了六盞,緊接著就有兩個小廝打開大門束手而立,對走進(jìn)來的男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駙馬?!?p> 而那位駙馬也笑呵呵地親手扶起了兩個小廝,似乎也是個和善之人。
“父親!”看見駙馬沈和興進(jìn)門,沈溯興沖沖地拉著白玉上前道,“這位便是白氏姑娘,單字玉?!?p> “臣女見過駙馬爺?!卑子癜凑找?guī)矩垂首行禮,可當(dāng)她真的抬頭看見沈和興的臉時,不禁大吃一驚。
她眼前的這位駙馬,便是今日那個從尋芳閣里沖出來想要輕薄她的男人。
但此時的沈和興給白玉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青衣束發(fā)溫文爾雅,手里還拿著一把打著珠絡(luò)的扇子,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完全是一個風(fēng)度非凡的翩翩公子。
包括從后殿趕來的折錦和折扇,看到沈和興時都驚訝無比,折錦嫉惡如仇心中氣憤,想要開口質(zhì)問之時,被白玉用眼神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