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素玄】

　　孟熙喬走后，素鳴在原地站了很久才進入書房，他想起昨日孟熙喬進入書房的樣子，然后自己站在當(dāng)時她站的位置上。

　　狐疑之色驟然生起，他一下子就明白孟熙喬當(dāng)時的動作是在看那張枕海棲谷的地圖。

　　孟熙喬回到屋里點起煙袋鍋子，瞧見角落里是雨竹和小蝶在她昏睡時疊的元寶紙錢，算算日子，雖是凌晨卻已經(jīng)算是葉蕓裳失去的那個孩子的二七。

　　她嘆了口氣，將那些元寶紙錢拿到門外，又取來鐵盆蹲在院中燒了起來。心中默默念叨著，葉蕓裳啊葉蕓裳，都怪我把你寫的這么慘，我發(fā)誓以后打死也不會再寫這么慘的女主了！

　　素鳴輕輕走到孟熙喬身邊拿起一堆元寶準(zhǔn)備放進火盆中，孟熙喬眼疾手快，用煙袋鍋子敲掉了他手里的元寶！

　　“谷主還是回去歇著吧”，孟熙喬冷言道，“別介意，反正你也沒拿它當(dāng)過自己的孩子，何必演戲呢。而且，如果我沒失憶還是原來那個葉蕓裳的話，我估計我也不想讓你給我的孩子燒紙錢。”

　　素鳴：“……”

　　“有個殺人兇手在這，孩子怕是也不敢來收元寶，素谷主還是請回吧，別嚇著他?！?p>　　素鳴默默站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我……我那日……不是故意推你的。”

　　孟熙喬笑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又不記得，你說不是就當(dāng)不是好了，別在這礙我的眼就行。”

　　素鳴：“……”

　　孟熙喬燒好了紙?zhí)煲呀?jīng)蒙蒙亮，她丟下翻火的木棍準(zhǔn)備起身回屋歇著，怎料剛一站起來眼前一黑又一頭栽倒下去！

　　素鳴聽見響動，打開書房門查看，立刻大叫道：“蕓裳！”

　　葉蕓裳的身子小產(chǎn)未愈，孟熙喬又捉賊燒紙折騰了一整夜，此時竟發(fā)起燒來，迷迷糊糊的嘟囔著“冷，姑姑我冷”。

　　姑姑？

　　素鳴疑惑了一下，問小蝶道：“蕓裳此前與葉氏的姑姑關(guān)系很好嗎？”

　　小蝶搖搖頭道：“若蘭幽境的人因為小姐是私生女，除了大少爺，其他人都不怎么喜歡小姐的，而且那位大姑奶奶生前也不常在洛曲住的。”

　　素鳴知道，葉蕓裳只有一個姑姑，今年如果還活著也已經(jīng)六十歲了，她在葉蕓裳出生前便早已出嫁并不住在若蘭幽境里，怎么葉蕓裳生病時會喊“姑姑”呢？

　　他吩咐小蝶再取一床被子來給孟熙喬蓋上，孟熙喬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素鳴的臉就嘟囔囔地道了句“渣男”。

　　素鳴問道：“她剛說什么？”

　　小蝶和雨竹都搖搖頭，哪里會聽得懂渣男是什么意思。

　　孟熙喬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醒來時聽說秋荷被剁了一根指頭攆出了枕海棲谷。

　　心道，這死渣男還是護著那小妾，不等我再審審其他事情就把人給弄沒了！

　　小蝶這張“林曼”的臉，孟熙喬已經(jīng)看習(xí)慣了，萬幸寫小說的時候把她寫成了忠心不二的小侍女，不然她又得多提防一個人。

　　在床上安生躺了幾日，素鳴每日都會帶幾本書來，說是讓她無聊打發(fā)時間。孟熙喬對這渣男一點好臉色也不給，隨他說了什么就是愛搭不理。

　　小蝶勸道：“小姐，谷主好容易對您的態(tài)度有所改變，您怎么還不理人了呢？”

　　孟熙喬“嗤”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小蝶啊，姐姐我告訴你，這種渣男有多遠(yuǎn)離多遠(yuǎn)，千萬不要給他第二次機會，知道了嗎？”

　　“??？”小蝶撓撓頭，問道，“小姐，渣男……到底是何意思啊？”

　　“蕓裳姐姐”，門外傳來一個大男孩的聲音問道，“我是流光，我能進來嗎？”

　　流光？

　　孟熙喬仔細(xì)回憶了一下，方才想起這是素鳴的親弟弟，素玄，只比葉蕓裳小一歲，都曾在西澗云氏一起聽學(xué)。素玄那時便一直喚她蕓裳姐姐，后來葉蕓裳跟素鳴成了婚他也一直沒改口。為了和葉蕓裳交流，他還特別去請教小蝶學(xué)了許多基本的手語。

　　孟熙喬心道，這小屁孩怎么回來了，按她的進度這個時候素玄不是應(yīng)該跟著素氏三老爺素成俊一起外出獵妖嗎？

　　孟熙喬命雨竹開門，素玄一進來就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我剛從兄長那過來，兄長說蕓裳姐姐病了，讓我過來陪你說說話呢?！?p>　　孟熙喬冷笑道：“呵，他倒是會賣人情，也不知道是因為誰病的?！?p>　　素玄大驚道：“聽說姐姐能開口說話了，我還不信，果然是真的呀！”

　　素玄說了好一會兒子的話，東問西問，聽說葉蕓裳失憶了還一直追問記不記得自己了。

　　孟熙喬樂道：“記得記得，不記得誰也會記得你這小屁孩的。”

　　素玄不開心，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已經(jīng)可以跟三叔父一起獵妖了，而且姐姐也只比我長一歲而已。”

　　“是是是，小屁孩長大了”，孟熙喬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感覺這素玄長得十分討人喜歡，比她寫書時想象得還要可愛幾分。

　　在西澗云氏的那兩個月是葉蕓裳這十七年最活潑開心的日子。她女扮男裝翻墻頭都是素玄教的，結(jié)果素玄自己成功翻了出去，她卻被云霄凡發(fā)現(xiàn)。云霄凡一劍挑下葉蕓裳的發(fā)冠，烏黑的秀發(fā)飄散下來，只一眼，他心中便再裝不下其他女子了。

　　可他是云氏的世子，無論如何云氏都不會允許他娶一個私生女，幾次向父母懇求都是無果，自己還被罰去靜室里跪了七日。

　　孟熙喬一拍腦門，心道，自己直接把葉蕓裳和云霄凡寫到一起不就沒這么多事了？

　　素玄忽然想起一事，將腰間乾坤袋解下，道：“我有禮物要送給蕓裳姐姐呢，差點給忘了?！?p>　　“什么好東西？”

　　素玄自乾坤袋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小貓，灰色背毛，臉頰前胸、四個爪子和尾巴尖上則是雪白雪白的，很是可愛。

　　素玄將它放在孟熙喬懷里，道：“我給它取名叫元寶，是一只靈貓，再長大些便可通靈，還會認(rèn)主人的，我們?nèi)ヒ篂懗谦C妖的時候從妖物嘴里救下來的?！?p>　　素鳴進入屋內(nèi)好半天了，這二人說話說的高興竟都沒發(fā)現(xiàn)。

　　他走進過來，伸手將元寶抱在懷里，道：“夜瀾天干物燥，我渡些靈氣給它，不然在海平怕是養(yǎng)不活的。”

　　看見素鳴，孟熙喬瞬間冷了臉，別過臉去不看他。

　　素玄有些尷尬，道：“兄長思慮周全，我竟都沒想到這些。海平氣候潮濕，見這小靈貓不精神還以為是之前嚇著了?！?p>　　素鳴渡了些靈氣，元寶果然看上去精神了許多。他將元寶放回到孟熙喬懷里，道了句“你們繼續(xù)聊”就出了門。

　　素玄推了推孟熙喬的胳膊，道：“我之前聽說姐姐小產(chǎn)也很是難過，可姐姐已經(jīng)嫁給兄長為妻，也不能總這樣僵著吧？再說，以我對兄長的了解，他絕不是故意的，他心里定然也是極難過的，只是兄長一向不喜表達(dá)，臉上看不出罷了。姐姐，你就不要再與兄長置氣了?！?p>　　孟熙喬心道，這渣男是葉蕓裳的丈夫又不是我的，我管他高不高興呢。

　　她眼珠滴溜溜一轉(zhuǎn)，問道：“流光，過幾日等我身子好了，咱們出府去海平城里玩吧？”

　　孟熙喬心道，這回可好，終于可以光明正大找人帶我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