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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時書

第二十二章 復位

故時書 安東尼克勞利 3103 2020-05-11 00:18:09

  “還得要有個新的封號,你從前的封號是妹妹難產的時候,陛下向佛祖求來的,你如今經歷了這么多,再用從前的,總是不大吉利?!被屎笮Φ锰耢o溫柔,清婉看著卻有些不大真實,恍若在夢里一般?!暗葍苑獾臅r間定下來了,本宮和陛下說一聲,讓禮部給你擬一個新的封號吧?!?p>  清婉有些無所適從,握緊了茶杯,沉默了片刻,她說:“皇后娘娘先前不是很反對臣女入主未辰宮嗎?”

  她可還記得,未辰宮剛開始修建那會,群臣上奏諫言阻止,皇后也沒少從中作梗。

  皇后神色恍惚了一會,說道:“本宮從前,是很反對,無外乎是你出身的原因,本宮需要為大梁作考慮……可陛下的年紀大了,處理政務愈發(fā)力不從心,陛下的兩個皇子年紀都還小,也就你接觸過一些政務,可以為陛下分憂……本宮思慮再三,也沒有什么可以反對的了。”

  皇后說的實在真切,清婉覺得,她就是想不相信她都難。但她可以肯定,皇后并沒有說出全部原因,那就是與其將來蘇淮留下一道遺旨突然傳位于她,倒不如她先主動提出要復她公主之位,拉攏她,好為自己和二皇子求個安穩(wěn)。

  許是上回二皇子被罰跪之事嚇到她了吧,清婉想。

  “只是皇室宗親那邊不愿你為儲君,本宮也無能為力,現(xiàn)在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了。好在,你還有的張閣老支持,日后總不至于孤立無援。”

  皇后倒是賢良,這都為她考慮到了。清婉想,一個不得丈夫寵愛的深宮婦人,總歸是掀不起什么風浪來的,除了倚仗自己的兒女,她還能做什么呢?

  清婉雖厭惡田氏的愚鈍,可仔細想想,她倒是從未因為丈夫過分寵愛母親,而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來。

  清婉今日來之前可沒想過,她對皇后的態(tài)度,就悄然改變了。在東暖閣用完膳后,皇后交代人送一些她親手做的吃食給在國子監(jiān)讀書的二皇子,原還想拉著清婉再說一會兒話,清婉身邊的王公公卻突然走過來,說刑部出事了。清婉便先行告退了。

  出了鳳陽宮,王公公才低聲告訴她,“昨天夜里,刑部大牢里的那幾個奉菜太監(jiān)都歿了,驗尸官說是中毒而死?!?p>  清婉越發(fā)疑惑了,心想如若這事與鴻臚寺有關,殺了那幾個小太監(jiān)他們豈不是愈發(fā)解釋不清楚了。

  蘇淮命大理寺與刑部一同追查此案,連鴻臚寺卿薛容都被暫時扣押了起來。

  清婉隔著殿門都能聽到蘇淮的怒吼,里頭蘇淮正在和元仲與大理寺卿劉向商討此事。她想了想,還是在殿外等著。

  高盛怕清婉凍著了,還讓人端了個碳盆出來,清婉只道她沒有那么嬌氣,又讓人拿回去了。

  好在沒等多久,元仲與大理寺卿劉向便出來了。清婉忙上前詢問,元仲滿面愁容,道:“那幾個太監(jiān)是中了一種叫黑紫露的毒藥而死,我們的人在宋謙入獄前換下來的衣物上,發(fā)現(xiàn)了這種毒藥的粉末?!?p>  清婉嘆了一口氣,道:“那宋謙可有認罪?”

  元仲搖了搖頭?!笆碌饺缃?,他認不認罪,都由不得他了。只待我們的人審查完薛容,便可結案了。”

  清婉蹙緊了眉,事情解決的這么輕松,她反倒生出一種不安,可又不知從何說起。“元侍郎辛苦了,大人可知,那宋謙為何要做出這種自滅家門的事來?”

  元仲沉默了片刻,說道:“宋謙只是一個小小的鴻臚寺少卿,他不是左都御史右都御史,若想要以死向陛下諫言,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只是在臣看來,他太過激進了些,不值當。”

  清婉身子一僵,一雙黑眸望進去好似跌入了萬丈寒冰,冰冷無比。

  元仲覺察到了她的異樣,嘆了口氣,說道:“郡主,您這么聰明,應該知道宋謙背后代表著哪些人。殺一個宋謙,并不能解決您的問題?!?p>  清婉神色黯然,也許元仲說的對,宋謙從來都不是矛盾的根源。她道:“我明白,多謝元侍郎據(jù)實相告?!?p>  元仲走后,清婉又在殿外靜靜站了一會,最后還是回了偏殿。

  她疲憊地靠在太師椅上,喚來小竹給她揉了揉太陽穴。桌案上還放著一封未開啟的信,是她的姨母程敏寄來的,她下午走的急,沒來得急看。

  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小竹退下,打開信紙。

  信上只寫了一行字:臘月二十九歸。

  程敏并非清婉的親姨母,她的母親是嬰州穆達王的二公主,父親是云州人,曾任云州巡撫。她自幼便在嬰州長大,與清婉的母親佟佳·靜姝是結拜姐妹,后來又嫁給了張廷的表兄張玄德,便一直在宣平生活。三個月前,穆達王后病逝,程敏便與張玄德去了嬰州參加外祖母的葬禮。

  所以清婉回宮這段時間,還沒有見過她。她記得,這個姨母從前經常同張玄德四處云游,每次回宣平,都會給她帶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待她還算不錯。

  她合上信紙,隨手擲入火盆中,薄薄的信紙頃刻間化為了灰燼。

  臘月里鬧得朝中人人心神不寧的圣靈鹿肉一案,終于以鴻臚寺少卿宋謙被革職流放結束了。

  刑部審查鴻臚寺卿薛容后,判定其監(jiān)管下屬不嚴,降了他兩級官職,把他調到了詹事府任府丞,這結果于他而言,已經算得上很好了。

  使節(jié)出京的那一日,清婉特意早早去了明公館為舅母送行。

  清婉走進紫云堂時,舅母正背對著她,站在一幅駿馬圖下,輕聲對貼身守衛(wèi)說著什么。

  清婉笑著喚了聲“舅母”,寧佳氏轉過身,露出微笑,上前握住她的手?!澳銇砹?。”

  清婉看了一眼坐在桌旁自顧自地吃著糕點的佟佳·晏書,對寧佳氏道:“東西都收拾妥當了?”

  寧佳氏道:“都收拾妥當了,還有半個時辰便可出發(fā)了?!?p>  清婉又同寧佳氏說了幾句,發(fā)覺晏書似乎在悄悄打量她,她有些不自在,干脆對上他的目光,柔聲道:“馬上就要出發(fā)了,平兒別吃的太多,馬車顛簸,會鬧肚子的?!?p>  晏書愣住了,嘴里還塞著半塊糕點,神情呆滯,像極了癡呆兒。

  寧佳氏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這孩子,有些怕生,你別在意。”

  清婉扯出一絲微笑,有些不知就里。片刻,她自袖中取出一封信,說:“麻煩舅母,代我將此信交于外祖父。”

  寧佳氏接過應了聲好。

  昨日她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向外祖父詢問母親死前的事情,看看是否有什么細節(jié)是她不知道的。

  寧佳氏牽著晏書上了馬車,清婉站在明公館前望著隊伍緩緩行進,冷風吹打得她的皮膚生疼,手里的湯婆子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

  馬車內,寧佳氏抽出帕子,擦去晏書身上的糕點碎屑。

  車廂里,還坐著一個穿著軟甲的護衛(wèi)?!靶」由碜尤?,您何必把他帶到這么遠的地方來。”

  寧佳氏頭也不抬,說道:“她總該見一見自己的侄子,往后在皇宮里享受著榮華富貴的時候,偶爾還能記起我們孤兒寡母?!?p>  那護衛(wèi)說道:“那件事,你本沒有必要出手的,我看那個郡主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p>  寧佳氏的眼中忽閃過一道兇狠的光,“你不懂,她縱使有再大的野心,身上終歸還是流著蘇家的血,我不逼她一把,她怎么會明白自己的處境呢?”

  護衛(wèi)靜默了片刻,問道:“那陳氏的事,您還做嗎?”

  寧佳氏露出一絲冷笑,說:“做,父王計劃了那么久,為什么不做?”

  護衛(wèi)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道:“她終歸還是王上的親孫女?!?p>  寧佳氏:“她一個人在揚州過悠閑日子的時候,可沒想過她的外祖父?!?p>  晏書忽然“啊”地叫了一聲,把手里的糕點丟到了地上,小臉變得慘白慘白的,神色驚恐。

  “你這孩子,”寧佳氏彎腰用帕子撿起吃了一半的糕點,責怪道,“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亂扔東西。”

  晏書一臉無辜,指著那塊糕點,道:“娘親它咬我?!?p>  寧佳氏自腰間抽出一條干凈的帕子,用力擦了擦晏書臟兮兮的小嘴,皺眉道:“又說胡話!”

  晏書撇撇嘴,一臉不悅。

  除夕這日,清婉的姨母程敏邀她到張廷府邸一聚,清婉想著許久不見姨母,特意早起沐浴更衣,換了件天藍色繡白玉蘭花襦裙,一對白玉耳環(huán),襯得膚色雪白,她在鏡子前瞧著還是太素凈了些,又取出一支鳳頭釵戴上,看上去終于喜慶了幾分。

  小竹很少見她戴這種華麗的首飾,一邊幫她梳著頭發(fā),一邊笑著說道:“主兒戴上這支鳳頭釵真好看,比宮里最美的安貴妃還要美上幾分呢?!?p>  清婉笑了笑,這小丫頭的嘴巴一向最甜。說來,這支鳳頭釵還是她十五歲及笄的時候,張廷送給她的。

  那一年,夏家滿門被滅,獨留夏暝一人,為了讓他能夠安心讀書備考,也算是報答他父親的救命之恩,清婉偷偷變賣了自己很多值錢的金銀首飾。唯有她每年生辰時,張廷托人給她送來的一些珠釵和小玩意,她一直很珍貴地收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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