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顧先生曾告訴我,他這輩子,經(jīng)歷過高考失利,經(jīng)歷過和女友分手,經(jīng)歷過甲方折磨,經(jīng)歷過比賽失利,經(jīng)歷過親朋離世,經(jīng)歷過公司雪藏,經(jīng)歷過私生圍堵,也經(jīng)歷過被黑粉指著鼻子謾罵,但這些都沒能讓他感到絕望,相反的,他一直認為,如今的失意,都會成為成功以后回首回望時的一抹微笑??墒?,那一天,當他接到Y(jié)OYO電話,得知我在機場被刺的時候,“一瞬間,我感覺天都塌了?!边@是顧先生的原話。
顧霄說,他這輩子,最大的軟肋,大概就是洛珺了。
洛珺父母趕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早上五點多了,兩個人一路小跑的網(wǎng)重癥監(jiān)護室跑去,“叔叔阿姨,你們小心點,別跑那么快?!标惡R恢痹诤竺婢o跟著,現(xiàn)在的狀況,這個正當年的小伙子,竟然追不上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海哥,你回來了?”病房門口的YOYO遠遠地看著兩個老人往這邊跑,她是認識洛珺父母的,隨機趕快跑過去攙住了洛母,“阿姨,您別著急,珺珺已經(jīng)做完手術了?!?p> “YOYO,珺珺怎么樣了?”洛母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緊緊地抓著YOYO的手臂,眼中滿是期待。
“阿姨,手術很成功,醫(yī)生修復的破裂的脾臟,現(xiàn)在在監(jiān)護室里面,顧霄再陪她。醫(yī)生說,等過了這兩天的危險期,就可以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了?!?p>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币慌缘穆甯改钸吨?,遂即抬頭看向身邊的陳海,“小陳啊,帶我們?nèi)タ纯船B珺吧?!?p> “誒,好,我?guī)??!本瓦@樣,陳海和YOYO一人扶著一個老人走到監(jiān)護室的玻璃墻那邊。
透過玻璃墻,里面的景象讓人心酸,洛珺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身上帶著各種儀器,一旁的監(jiān)控器有序的跳動著,顧霄背對著玻璃墻,緊緊地握著洛珺的手,時不時的抬頭看看監(jiān)控器里面的數(shù)值,低頭記錄一下,然后抬手從洛珺衣服里面拿出來一個體溫計,看了看溫度,低頭記錄。這是醫(yī)生說的,讓他緊密關注洛珺的生命體征,做下記錄,以便更好地確定她是否安全。
玻璃墻外,洛母已經(jīng)泣不成聲,一旁的洛父則顯得很淡定,抬起手猶豫了一下,洛父敲了敲監(jiān)護室的玻璃。玻璃的另一邊,顧霄聽到異響,轉(zhuǎn)頭向外看去,他愣住了,兩個風塵仆仆的中年人就這么站在外面,一旁的中年女人,哭的不能自已。顧霄明了,起身便走了出來。
脫掉無菌服,顧霄從電子門里走了出來,還未說話,便在眾人的面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叔叔阿姨,我有錯,我混蛋,我沒能保護珺珺,都是我的錯。”一邊說著,一邊眼淚就這么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叔叔阿姨,你們打我吧,罵我吧,我不會還口的,都是我的錯,我混蛋?!闭f著抬手便扇了自己一個嘴巴。
伸手過去攔住顧霄,洛父把他扶了起來,安慰道,“顧霄,你不必如此,你有什么錯?你又沒在現(xiàn)場,你怎么保護她?我相信,如果你在,你一定會為她擋住刀子的?!?p> 一旁的洛母,從口袋里掏出手帕,抬手給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男孩擦干臉上的眼淚,“小伙子,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么能這么輕易地就給我們跪下呢?這要是讓珺珺知道了,會怪我們的?!?p> 此時的顧霄,就像是一個犯了錯被原諒的孩子,就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面前的兩個老人安慰著自己,顧霄死灰一般的心里,蕩起了一陣漣漪,“叔叔阿姨,你們可以不怪我,但是我做不到不怪我自己,我說好要保護她的,是我食言了?!?p> “害!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我們都得看開些,”抬手拍了拍顧霄的肩膀,洛父嘆了一口氣,“顧霄啊,原本珺珺說,今年要帶你回家的,結(jié)果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居然是在這里?!?p> “叔叔,是我不好,沒能早一點回天津看您和阿姨。等珺珺好了,我會登門謝罪的。”
“你這孩子,從剛剛見了我們,你就開始各種道歉,現(xiàn)在怎么還提起謝罪這么一說來了?!甭迥覆粮裳蹨I輕笑了一聲,然后又說道,“現(xiàn)在珺珺怎么樣?”
“還沒醒過來,不過體征一切平穩(wěn),等到明天這個時候如果沒什么事情的話,就可以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了?!?p> “有沒有說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沒有,”顧霄搖搖頭,“醫(yī)生說,只要度過危險期,醒過來就是時間的問題了。她一定很快就能醒的,她那么懂事,不會讓您二老擔心的?!?p> “好孩子,你一宿沒睡吧,”抬頭看看這個大男孩,此時雙眼泛著血絲,頭發(fā)因為剛剛帶著帽子所以變得雜亂不堪,臉上滿是疲憊之色,洛母不由得心疼起了這個“未來女婿”,“回去睡會兒吧,這邊我們守著就行了?!?p> “不行的,”聽到洛夫洛母讓自己回家,顧霄趕忙說道,“叔叔阿姨,我不會走的,我要一直在這里守著她,珺珺一天不醒過來,我就哪兒都不去就這么守著她一天?!闭f著眼中又泛起了淚花。
“那你的工作呢?你們演員的工作不會這么輕松的吧?!?p> “叔叔,顧霄近期的工作,我今天會聯(lián)系全部取消,以他現(xiàn)在的狀況,也不是和工作,”一旁的陳海及時地解釋道,“您二老也熬了一夜了,我先送您二老去酒店吧?”
“去什么酒店,怪費錢的,去珺珺家里吧?!甭迥改钸吨?p> “那就聽阿姨的,去珺珺家里吧,”顧霄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遞給了洛父,“叔叔,這是我的鑰匙,上面有我家里鑰匙,也有珺珺家里的鑰匙,還有我們兩個人車的鑰匙,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們的車您隨意開,如果不喜歡珺珺那邊,去我家住也可以的?!?p> “哪兒有女兒家住的不習慣的道理,”洛父被這個大男孩逗笑了,很顯然,這孩子現(xiàn)在基本上已經(jīng)是疲憊的短路狀態(tài)了,“你一會兒抽時間休息休息,我安頓好你阿姨,給你做些早飯送過來。”
“不用麻煩了,叔叔,我這會兒也吃不下,等我餓了我叫份外賣就行,您跟阿姨好好休息吧?!?p> “我要是不送,我估計你能把自己餓暈過去,行了,你別管了,晚些時間我給你送過來?!闭f罷洛父伸手拽了拽一旁趴在玻璃墻上看里面洛珺的洛母,“老太婆,我們先回去吧,給孩子做點飯再來?!?p> “嗯,好,那小顧啊,我們就先走了,你照顧好自己,別太累了,該睡就睡會兒昂?!?p> “阿姨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臉上掛著一個難看的微笑,顧霄盡自己所能想要給未來的岳父岳母留下好印象,“陳海,YOYO,你們跟叔叔阿姨一起回去吧,然后別回來了,各自把我和珺珺近期的工作都取消一下吧?!?p> “你放心吧,我們那邊解決完了再來找你?!?p> 陳海和YOYO就這么呆著洛夫洛母離開了??粗麄冸x開的背影,顧霄轉(zhuǎn)頭看看玻璃窗里面的洛珺,臉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的淚光,“珺珺,我該怎么辦?我又能怎么辦,你什么時候醒過來啊?!?p> 其實有時候,想要嫁給一個人,真的只是因為一件小小的事情,有的因為饑餓的時候的一片面包,有的因為自己摔傷時的一次攙扶,有的是因為自己失意時的一個擁抱,如果說,我之前一直對自己能不能和顧霄走到最后承懷疑態(tài)度的話,難么,這一次,只因為我醒過來時,他的那副憔悴的面孔,就足夠讓我愿意用一輩子去愛他。
當洛珺在一次性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這三天里,顧霄不眠不休的守著她,寸步未離。每天洛家父母都會準時的送來三餐,可是顧霄總是拒絕進食,每次都是被洛父逼著吃上兩口應付一下,然后就繼續(xù)走到病床前守著,短短三天,這個大男人,便瘦了一大圈。
凌晨,一直趴在床邊小憩的顧霄感覺到自己懷里的那只手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當即就清醒了過來,一臉警覺地看著眼前的人,這幾天,他基本都是這樣過來的,一直處于淺度睡眠,只要有一點的動靜就能醒過來,生怕錯過了洛珺醒過來的時間。
躺在床上的洛珺,緩緩的睜開眼睛,朦朧間,她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顧...顧先生,”許久未開口說話,口里干得很,聲音異常的難聽。
“珺珺,你醒了?你終于醒了,”眼淚幾乎是順聯(lián)淌了出來,顧霄激動地說著,遂即趕忙喊了一聲門外守著的陳海,“海哥,快叫醫(yī)生來,珺珺醒了?!?p> “顧先生,我渴了。”扯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洛珺緩慢的抬起手擦干眼前人臉上的淚珠,“霄霄哭起來就不帥了,不可以哭哦?!?p> “嗯,我不哭,”伸手拿起床頭柜上的礦泉水,顧霄輕輕扶起洛珺的頭,喂給她喝,“寶貝,還疼么?”
喝過水,洛珺感覺自己好多了,笑著跟眼前這個人說道,“不疼了,顧先生不要擔心我了。”
直到這個時候,洛珺才得以好好的看一看面前這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仔細想想,已經(jīng)有半個多月沒有見到他了,他簡直是大變樣。顧霄是個很精致的人,衣品又很好,很會打扮自己,按照他自己的話說,打扮自己,是對他人的尊重,還記得年前約會的時候,眼前這個大男孩還笑的陽光和煦,干凈利落;可是如今,洛珺真的很難把這個胡子拉碴,雙眼布滿血絲,黑眼圈極重的人,和那個精致的大男孩聯(lián)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