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傲赴競技場

　　愛丁堡北部，科坦公國。

　　對于一個袖珍小國而言，擁有悠久歷史的名勝古跡無疑是最為吸引人的籌碼。而科坦公國唯一拿得出手的，估計也就只是這傲赴競技場了。傲赴競技場前身為古時的傲赴斗獸場，迄今已有近千年的歷史，不過由于現(xiàn)在想捕捉兇狠的野獸耗時耗力，觀眾還不一定買賬，所以斗獸場的競技主體便由野獸變?yōu)榱伺`。

　　就在此時，競技場內(nèi)人頭攢動，密密麻麻地在為場上的人吶喊助威，近五萬個座位座無虛席。他們手里拿著當(dāng)?shù)匾环N特殊的管樂器在嗚嗚地吹著，發(fā)出龐雜的噪音，但很快又被巨大的歡呼聲掩蓋過去。

　　“什么嘛？這就是你跟我說的隱藏任務(wù)？圍觀悲慘的人類斗毆嗎？”競技場上方的貴賓包廂里，威廉正隔著一層玻璃板往下遙望。

　　“這不挺好嘛？讓你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殘酷、血腥以及弱肉強(qiáng)食，明白如果沒有強(qiáng)大的力量，你就無法保護(hù)自己想保護(hù)的人……”萊納給威廉灌了一大口雞湯，說得繪聲繪色，激動無比。

　　“打住打住！”威廉適時地中斷了他的瞎扯淡，“首先，這些大道理你隨便丟過來幾本中二小說就好了嘛，沒必要開著傳送陣千里迢迢跑到這吧？其次，我要保護(hù)誰??？你嗎？”

　　萊納皺了皺眉，然后堅定地點下了頭，

　　“那就只能衷心希望您以后別墮落到這種程度了，不然一代大陸傳奇晚年的生活就真的是太悲催了！”

　　“作為暫定私生子身份的你說出這種話真是令老爹寒心，因為人總有老的一天，所以大陸傳奇也會有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日子?。　?p>　　“呸！誰他媽是你私生子？還有，天知道你啥時候虎落平陽被犬欺？說不定那時候我都已經(jīng)光榮犧牲，雕像都刻好立在廣場了！”

　　萊納深吸一口氣：“……怎么突然感覺我們是在互相咒自己呢？”

　　“呵呵，”威廉冷笑一聲，“在你旁邊不反立flag難道還活得下去嗎？前幾年在學(xué)院的經(jīng)歷真當(dāng)我全忘了嗎？要不我現(xiàn)在再反立一個flag——你帶我來競技場絕不只是當(dāng)個旁觀者，如果不親自打一場，又怎么能理解這世界的殘酷、血腥以及弱肉強(qiáng)食呢？”

　　說著，他坐回了靠椅上，嫻熟地扇起了折扇。

　　“說得好！”萊納向威廉鼓起了掌，“既然你有這種覺悟，我也就放心了。待會兒會有一名侍者過來，你跟著他走就行！”說著，他不顧威廉漸漸僵硬的笑容，也瀟灑地拿起了折扇扇了起來。

　　折扇上還寫著一句話：迷信使人落后。

　　“兩年不見，你自作聰明的毛病還是沒什么改觀，”沉默了一陣，威廉突然站起來對萊納說道，“難道你認(rèn)為這種級別的戰(zhàn)斗能向長老院證明些什么嗎？是，我這兩年的確荒廢了不少時間，越級戰(zhàn)斗什么的吹吹牛還行，實戰(zhàn)就虛了……但是并不代表現(xiàn)在這種純靠演技的打斗也能反映出我的實力?！?p>　　“純靠演技？怎么這么說？”萊納笑了。

　　“你可以看看他們的淤青?！蓖币曋路嚼p斗中的兩人，“淤青的嚴(yán)重程度可以由顏色劃分，白色最重，其次為深紫色，然后紅色，最后愈漸趨向于皮膚的顏色。下方打斗的兩人中，有一位善于用拳，因此他的對手身上淤青定然不會少，但放眼望過去，淤青的顏色卻大多為深紫色。而綜合之前的出招以及這名選手的肌肉密度來看，這種程度遠(yuǎn)不是最佳水準(zhǔn)——換句話來說，就是他并未使出全力，因為有人不希望他贏。隨后再根據(jù)我這兩年的研究，一場打斗如果想讓觀眾感到刺激但又不至于太過漫長，最佳的持續(xù)時長應(yīng)該不會超過四分30秒——而現(xiàn)在距離比賽開始已經(jīng)過去了4分22秒，也就是說他們還有5、4、3、2、1……”

　　“叮——”隨著一道清脆的鈴聲，競技場上的戰(zhàn)斗也落下了帷幕。正如威廉所說的那樣，善于用拳的選手在最后一刻沒能堅持下來，被對方一記掃堂腿打倒在地，從而也輸?shù)袅诉@次對局。

　　“我想這已經(jīng)夠了，”威廉離開窗邊，“如果你還想安排一名演員和我打一場，從而向長老院證明威廉杰斯坦還是當(dāng)初那個戰(zhàn)無不勝的朗基努斯……那很抱歉，我恐怕自己都沒那個時間陪你玩?！?p>　　但就在此時，競技場的觀眾席上卻突然爆發(fā)出有如海潮般的歡呼聲，聲勢之浩大讓人不禁懷疑是教皇陛下親臨！

　　“你看，有時候人自作聰明還不夠，非要多顯擺一下才會心滿意足，”萊納很淡定，細(xì)飲著一杯茶，“不過我個人對此并不反感，敢于說出自己的想法總好過于畏畏縮縮，猶豫不前——講好聽點就是內(nèi)斂，講難聽點不就是怕做錯事而不敢積極嘗試嗎？”

　　“但像我這樣，說好聽點叫鋒芒畢露，說難聽點不就是自大嗎？”

　　“你是我教過鋒芒最盛的學(xué)生，也是各方面綜合能力、潛力最強(qiáng)的孩子……所以你有那個資本自大?！比R納的聲音不大，卻像是穿梭了兩年的時空，傳達(dá)給了當(dāng)初的威廉杰斯坦，“請坐好，威廉。正戲就要開始了?！?p>　　競技場正中央，一位精瘦但衣著華麗的男子正踱步向內(nèi)走去，他大聲地喊著：“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在等什么？”聲音傳出數(shù)百米，連離這最遠(yuǎn)的觀眾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死斗?。∷蓝?！”

　　“你們花錢進(jìn)場是為了看什么？”精瘦男子右手握拳舉在面前，大聲喊道

　　觀眾吼出了更大的聲音：“死斗！！死斗！”

　　“那我們還在等什么？選手需要你們的歡呼聲！”精瘦男子也嘶吼起來，聲音近乎變成了咆哮。

　　現(xiàn)場氣氛被調(diào)動起來，嗚嗚的音樂聲以及觀眾的叫喊聲響徹了全場。

　　“讓我們歡迎挑戰(zhàn)者——巨人奧布杜克！七級戰(zhàn)士，力大無比，一雙鐵拳更是無人能擋！他的踩踏讓敵人恐懼，他的眼神讓人絕望，他的名字威震這個國家！”主持人越說越快，但還是沒能蓋住觀眾們的吶喊。他右手指向側(cè)方一扇巨大的鐵門——而就在同一瞬間，鐵閘開啟，伴隨著巨龍般的轟鳴，那扇似囚禁著上古巨獸的大門也開始緩緩上升。頓時塵埃滾滾，高達(dá)兩米的巨人大踏步走進(jìn)競技場，像是力量的至尊走入他的殿堂。

　　“奧布杜克！奧布杜克！”

　　“殺了那女人！奧布杜克我全副身家都壓在你身上，給老子殺了她！”

　　“媽的我也壓了！奧布杜克干翻對面！”

　　現(xiàn)場又是一陣歡呼，一波高過一波。

　　……

　　“事情的發(fā)展倒令人震驚啊，”威廉坐回了靠椅上，語氣中卻聽不出什么感情流露，“不過難道我沒跟你說嗎？我不太喜歡和一個肌肉男當(dāng)對手，贏了沒啥成就感不說，輸了傷口還賊疼，怎么想怎么虧?！?p>　　萊納卻只是笑笑，并沒有說話。

　　“然后，現(xiàn)在該迎接我們的擂主！連續(xù)四十九天守擂成功，創(chuàng)造98場全勝戰(zhàn)績的神奇人物。人未至而寒芒先到，雙刃掃過寸草不生，女版的武神——七級戰(zhàn)士——夜月！”

　　一波比之前更高的呼喊聲響起，直沖云霄，氣氛被點燃至頂點。

　　競技場另一邊大門緩緩升起，在鋼鐵碰撞聲中，一道和奧布杜克比起來十分嬌小的身影走了進(jìn)來，她雙手各握著一柄末端平直的長刀，自然斜垂于身側(cè)，散發(fā)著的銀光讓身體隱于黑暗，恍惚間讓人感到一種異樣的美感。

　　再走近幾步，威廉終于看清了她的臉龐。

　　那是個足以被稱為精致的女子，黑瞳柳眉、朱唇皓齒、皮膚如凝脂般潔白無暇，一頭烏黑的半長發(fā)于背后扎上馬尾，顯得干凈利落，如果不是因為身上那套破舊的皮衣，人們很難想得到這名女子真正的身份——競技場上以賣命而生的奴隸。

　　“鏡湖水如月，耶溪女似雪。”幾乎是下意識的，威廉突然想起這句自己曾于大陸東方所聽過的詩詞，就好像——是為這女子量身定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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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競技場上，主持人仍然在鼓動著觀眾們的情緒。他讓兩人分別站于身側(cè)，然后又令仆從奉上兩份契約。

　　“女士們，先生們，告訴我死斗唯一、也是最高的準(zhǔn)則是什么？”他又高高揚(yáng)起握拳的右臂。

　　“不死不休！”巨大的聲響從競技場四面八方傳來，同一句話被環(huán)繞著的數(shù)萬人同時喊出，像是點起了熊熊烈火，將所有人面前的事物都燃燒殆盡！

　　“很好，”精瘦男子又接著說，“這是兩個人之間的戰(zhàn)斗，無人有資格干預(yù)，也無人有資格制止；戰(zhàn)斗時間的長短取決于他們，是否要取對方性命也取決于他們！所以，在死斗之前，請二位先簽下這記生死狀?！?p>　　奧布杜克默不作聲，在自己那份生死狀上蓋上了手??；而夜月則只是食指沾了點印泥，在生死狀上隨意印上了章，動作非常嫻熟。

　　“值得一提的是，根據(jù)傲赴競技場百年不變的約定，但凡有人在死斗中連續(xù)獲得超過一百場勝利，那么他就將擺脫奴隸身份，重獲自由！也就是說，今天是我們女武神夜月的大日子，只要她今日兩場死斗全部取得勝利，那么通往自由的大門——就會向她敞開！”

　　頓時，觀眾席上一片嘈雜。他們中有人親眼見證了夜月近百場不敗的神話，并由衷地希望這看似嬌小的女子重獲自由；但也有的人對這女武神感到不屑一顧，認(rèn)為她只是運氣好得太過逆天，所以才能取得連勝，今日競技場官方定然會安排絕頂高手把她打回凡間，讓她明白重獲自由不過是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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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布杜克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女人，警惕無比，仿佛只要一瞬，那恐怖的雙刀便會抵達(dá)他的頭顱，輕而易舉地將其斬殺。

　　他聽說過這女人的厲害，無數(shù)力大無窮的高手都曾敗于她的雙刃，那有如狂風(fēng)驟雨般持續(xù)性的攻擊、無數(shù)次不要命般的劈砍即使是八級戰(zhàn)士也不敢說能全部擋住，而這女人的力氣就像用不完一樣，每一次劈砍似乎都比上一次更強(qiáng)——這同時也造就了98場不敗的神話，試問有哪個人的耐久，能足以支撐上百次的全力劈砍呢?

　　“所以一定要用瞬間的爆發(fā)力解決掉她?！眾W布杜克心想，“只要一拳，一拳就夠了?！?p>　　全場保持肅靜。

　　“叮！”一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歡呼又再起勢。

　　死斗，開始了。

　　鬼影閃爍！幾乎是在鈴響之時便塵埃落定！

　　夜月直沖向奧布杜克，高速移動之下只能依稀看見一道幽藍(lán)！直刺接背刺！她使用了之前他人從未見過的招式，那蘊(yùn)含著的強(qiáng)大無比的爆發(fā)力藏于雙刀之中，就像是宇宙初開時的奇點，只待那一瞬間的轟然釋放！

　　奧布杜克迅速提起盾牌抵擋，七級戰(zhàn)士超乎常人的反應(yīng)力在此時救了他一命，但卻還是丟失了先手權(quán)。

　　轉(zhuǎn)瞬間，夜月用力一蹬盾牌，飛躍而上，鷹隼般直擊長空！之前那只是佯攻，而現(xiàn)在，才是真正的殺招。她以奧布杜克肩膀為跳板，一個翻越，轉(zhuǎn)身雙手握住的長刀直刺入奧布杜克肩胛骨。接著雙腳踢向他的背部，借反作用力將刀拔出，空翻落下地面，刀往兩邊劃開，直接砍斷奧布杜克的腳筋！

　　整個過程電光火石、行云流水，奧布杜克甚至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完全喪失了戰(zhàn)斗能力。他沒想到，自己寄予重望的爆發(fā)力，在這個女人面前也同樣是不堪一擊！

　　而直到戰(zhàn)斗的最后一刻，奧布杜克才突然意識到：今天是這女人唯一有機(jī)會重獲自由的日子，所以無論多么可怕的殺招她都會全無保留地釋放，之前那98場連勝已然不具備任何參考意義，那最后一名挑戰(zhàn)者又有什么資本來挑戰(zhàn)她呢？”

　　觀眾席一片死寂，片刻后，又再度爆發(fā)出排山倒海的歡呼聲。這是競技場的規(guī)矩，無論死斗的獲勝者是哪一方，每一名觀眾都要給予其最大的掌聲。

　　而這掌聲，也不斷向外傳去，傳入了某個貴賓包廂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