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霓虹閃爍,此時正是江城城內(nèi)不夜天的喧囂時辰。江陽城雖地處邊陲,可往來商賈眾多,倒也盡顯繁華熱鬧。城中飯館、妓寨林立,所處風情又與中原地方多有不同。
玉兔痷,江陽城最大的相公館,所謂相公館就是做男娼買賣的地方,百姓之中還有也叫“兔兒爺”,這些男子大年輕貌美,油頭粉面,使人難辨雌雄,接待的也多為有龍陽之癖的“風雅人士”。
云風帶著一方面巾進了玉兔痷,像他這樣的裝束,在來此尋歡作樂的客人中并不在少數(shù),因為相公館是做的斷袖后庭的買賣,為衛(wèi)道士所不恥,也是下九流中最末等的行當,老百姓中常有賣別家的孩子為“兔崽子”的話??梢娪腥杷刮模虼瞬艜袆e有用心的人細細遮掩一番后,來此品味男人女相的刺激癲狂。
云風自然不是來享受這里的顛鸞倒鳳,而是另有來意。他從周巧娘那里得知,那種香粉氣在江陽城中唯有這玉兔痷的相公常來購買,因此這才打定主意前來玉兔痷一探究竟。
躲過幾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美少年上前滋擾,云風尋了一個僻靜雅座坐下,邊上的龜公趕緊上前堆起笑臉問道:“公子這是頭次來玉兔痷吧,可有相熟的人兒,要不小人給您推薦兩個知情識趣的過來陪您喝幾盅?”
“不必了,有要的自然會叫你,你先給爺上幾個小菜,再拿幾壺酒過來?!痹骑L擺擺手,粗聲粗氣地說道,又手上一抖,一兩銀子便落到桌上,云風又道:“這是爺賞你的,去吧,爺喜歡清靜?!?p> 那龜公歡天喜地拿了銀子,暗想這位公子哥看著年輕,怕是臉皮薄,想來見識一番,這樣的人過去倒也有的,往常那些個少年不知從何處聽人提起男風,來此賞玩,倒也不足為奇。
因此龜公拿了銀子,徑直下去廚房安排,不一會兒便端了一桌酒菜上來,道:“公子請自便,有什么再吩咐小人。”
龜公退下后,云風落了清閑,一邊喝著酒,眼神卻死死盯著來往于大廳之中的人。
正在張望之時,忽然云風瞪大了眼睛,顯然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只見那位陰魂不散的美貌男子侯悅正站在二樓,此刻的他描了眉,畫了唇,更增添了他的嫵媚,他穿著一件淡紅色的袍子,氣質(zhì)慵懶冷冽地看著樓下的一切,要不是云風老早知道他的底細,絕對聯(lián)想不到眼前的這位可人兒竟是在凌霄城中陰險狡詐的那位偏偏美男子。
邊上一直偷偷觀察的龜公見云風盯著侯悅發(fā)愣,還以為這位公子哥動了心,忙討好的上前介紹道:“公子爺莫不是看上了這位叫玥兒的姑子吧?”
“哦,玥兒?”云風大感好奇,便問道:“這位玥兒也是這里的姑子?”
“公子爺,這位玥兒可是我們玉兔痷這兒的頭牌紅倌人,不過這位玥兒有個怪脾氣,只有他認可的恩客才有資格往他的香閣里走上一遭?!?p> 云風裝作隨意地問道:“那要見這位玥兒,可有什么法子才能得到認可,比方說要捐去多少纏頭資之類的?”
說著又是一粒銀子遞了過去,龜公見這位鐵了心見要見這位紅倌人,哪還敢多嘴,只得解釋道:“公子爺,這位玥兒并不在意這些金銀細軟。”說著又看在賞錢的份上指著樓下其他客人小意提醒道:“不然你看這樓下那么多人,都只為見玥兒一面,公子爺覺著自己和他們相比,有多少勝算?”
云風掃了一眼場中的其他客人,只見這些人見了玥兒也是發(fā)出癡癡的目光,看他們的穿著打扮,俱是大富大貴,腰才萬貫之人。
“那有什么法子?”云風問道。
“玥兒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如果公子爺心中頗有文筆韜墨,不妨以才情動之,豈不成就一樁風流雅事?!饼敼f道。
云風心想:“我只是粗通文墨,還是不去找不自在了,何況見個相公還要考教文采,我爹要是知道了,能從墳里氣的跳起來。”
于是粗聲粗氣地說道:“算了,爺不去找這個罪受,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正在這時,場中有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起身來,扯過身旁的小廝耳語一番,隨后小廝走到樓下,對著玥兒大聲說道:“城中的黃大官人贈送玥兒紋銀五十兩?!?p> 玥兒站在樓上,露出笑容,朝著那位黃大官人的方向伸手福了福,這一看之下,險些讓黃大官人走不動道兒。
有了一人開口,場面一時間熱鬧起來,有小廝陸續(xù)跑到臺上,高聲喊道:
“一樓雅座馬員外,贈送玥兒紋銀一百兩……”
“二樓雅間周公子,贈送玥兒新詩一首……”
“二樓雅間王公子,贈送玥兒新詞兩首……”
“二樓雅間董員外,贈送玥兒明珠一顆……”
云風張大了嘴巴,露出不可思議的模樣,想不到侯悅剛一露面,這盞茶的功夫,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在侯悅面前送了禮,果然應了龜公說的話,想見他的人可真是多啊。
侯悅站在樓上顯是很享受這樣的過程,抿嘴輕笑,待到送禮的人也差不多了,才輕輕朝著場中鞠了一躬,人群中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只聽侯悅說道:“感謝諸位前來捧場,玥兒在此有禮了。”
他的聲音聽著纖細悅耳,并不全是男子聲響,除了云風心中升起一股子惡寒,其余人聽了都覺得猶如吃了蜜桃一般的舒坦。
“公子爺要不要在眾人面前露露臉?”身旁有小廝問道。
云風沒好氣地說道:“算了,爺還是不去顯這個眼了,這就會賬走人。”
說著付了酒菜錢,走出了玉兔痷。出去后,云風尋了一處偏僻隱秘之所,解開了自己臉上的面巾。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晚來此還有意外收獲,居然在這里碰見了在凌霄城中險些至他于死地的侯悅。只是這位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翩翩美少年怎么就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還成為了玉兔痷的紅倌人。
“這事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他不禁心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