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真相(下)
若霞一直關(guān)注著黃東澤的表情變化,見他的反應(yīng)沒有過于激動,便試探性的開口問:“你想知道什么?或者我們先從你的……親生父母說起?!?p> 黃東澤抬起手摁住自己的太陽穴,他的頭有點(diǎn)疼,依舊想不起來關(guān)于5歲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他卻依稀記得一張女人的臉,輪廓有些模糊,看不分明。但偶爾午夜夢回,那雙陰郁的眼睛總緊緊地盯著他,令人心生恐懼。
他低聲回答:“您說吧?!?p> 若霞告訴他,他的親生父親叫許義,是一名刑警。
17年前,許義來到柳鎮(zhèn)執(zhí)行任務(wù),似乎是來捉一個潛逃中的罪犯,期間那個罪犯來過黃拓夫婦開的飯館,吃了一頓飯。
許義追查到他們飯館來,詢問了一些情況,后面根據(jù)黃拓夫婦倆提供的外貌特征,警方順利抓捕到那個罪犯。
他們就這樣因此結(jié)識。
若霞告訴黃東澤:“說起來你的母親和我也是有緣分,我們曾經(jīng)是初中同學(xué),一個班的,雖然當(dāng)時沒有特別熟,但是見面都會打招呼。
直到后來,我們才知道,原來你的父親和她結(jié)了婚?!?p> 原本若霞和黃拓兩人以為這段萍水相逢的緣分會就此終結(jié),直到這封信寄往柳鎮(zhèn),送到了他們的手里。
一直坐在旁邊獨(dú)自沉默的黃拓,終于緩緩開口道:“十二年前,我們收到你母親寄給我們的信。就是開頭寫的,說你在童心福利院,希望能將你托付給我們。
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擔(dān)心你爸媽可能遭遇不測,于是當(dāng)天就趕去了鼎城,后面聽說前不久剛發(fā)生了一起爆炸案,死了一名警察,罪犯還沒抓到。
我們四處一打聽,事情的脈絡(luò)就摸清楚了,你的父親死在了那場爆炸里,而你母親不久后跳湖了,還上了當(dāng)?shù)匦侣劇?p> 我們在鼎城待了兩天,順著地址找到童心福利院,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一個人縮在角落里,也不和其他小朋友玩。
那個時候,我因?yàn)樯眢w不好,沒辦法生育,我們一直沒有孩子。你的出現(xiàn)對于我們來說,是上天賜予的恩澤。
我們費(fèi)了一些時間,辦好相關(guān)手續(xù)后,把你帶回了柳鎮(zhèn)。”
若霞看向丈夫,滿眼心疼:“不,都是我的問題。我在醫(yī)院查出來得了不孕癥,治了幾年也沒見有效果。本來我們抱著不打算要孩子的念頭,就兩個人過完這輩子。
收到你母親的信,得知你父母的遭遇,我們感到很遺憾。你是他們留下來的骨血,我們也想竭盡全力給你一個完整的童年和家?!?p> 說完,若霞又將那本厚厚的相冊集拿過來,翻了幾頁,指著一張大合照對黃東澤說:“這個是我們初中同學(xué)的全班合照?!?p> 她的手指在照片上移動,最后停在一個笑容靦腆的女生身上。
“這個就是你的母親,閆書萍。”
黃東澤看著照片上的女生,和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身影重疊,只是照片上眉眼彎彎的女生后來變得不愛笑了,眼睛里仿佛蒙了一層灰白的霧,看誰都是陰惻惻的。
他聽完若霞和黃拓的講述,腦海里搜刮了半天,竟湊不出一個完整的畫面,包括對福利院的印象也變得模糊。
他對此有很多疑問:“我在那個福利院待了多久?”
黃拓回答:“我們找到那里的時候,院長告訴我們,你是在三天前睡在福利院門口的,當(dāng)時只有你一個人,我想應(yīng)該是你母親將熟睡中的你放在了福利院門口。
后面我們輾轉(zhuǎn)數(shù)日,就是為了遷戶口和辦理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你在福利院待了不到一個月?!?p> 黃東澤看著眼前的“父母”,問:“我那個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若霞仔細(xì)回想,說:“一開始我們帶你回家的時候,周圍的一切對你來說都是陌生的,但是你不哭不鬧,很乖,只是很少開口說話。
跟我們相處了大半年,有一天你突然開口喊我們爸爸媽媽,我知道你是開始接受我們,接受這個家了。”
說著,若霞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黃東澤聽完,內(nèi)心沒法不觸動,可是在此之前發(fā)生的事,他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
再開口時,他的語調(diào)在顫抖:“你們說的關(guān)于我親生父母這些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你們,記得現(xiàn)在這個家?!?p> 若霞聽了,十分動容:“過去的事情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qiáng)。書萍她在信里讓我們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告訴你。
她希望你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長大,但是她同時也希望你做一個普通人,在這點(diǎn)上我們想法是一致的。”
黃東澤低頭再次看著最后一段里閆書萍寫的話:“你父親是一個英雄,可我不希望你成為下一個?;蛟S我骨子里本就是一個自私的人,遇見你父親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yùn)。
可惜,他心里要背負(fù)的東西太多,僅有的那一席之地已是他所能付出的全部,我不恨他。
既然我選擇了讓你活下來,那你就好好的過完這一生,算是我這個不合格的母親對你最后的遺愿。”
黃東澤沉默良久,若霞覺得這件事情給他的沖擊不小,便不再繼續(xù)和他聊這個沉重的話題。
黃東澤帶著這封信回到自己的房間,又逐字逐句的看了好幾遍。
他不愿意去深入剖析閆書萍對他這個兒子具體是什么樣的情感,單單從信件的文字表達(dá)來看,這位曾給予他生命又差點(diǎn)要剝奪他生權(quán)的親生母親,她極度矛盾。
盡管黃東澤對幼時的記憶模糊不清,可他印象里那雙陰郁的眼睛,從未變得溫和,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很難把照片上靦腆的女孩和那雙眼睛的主人聯(lián)想在一起,他忍不住去想,閆書萍——他的生母,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讓她變成了這副模樣?
黃東澤收起雜亂的思緒,將信重新放進(jìn)信封里,妥貼存放好,轉(zhuǎn)身拿了衣服去洗漱。
凌晨1點(diǎn),黃東澤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卻被夢魘纏身,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