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知道……”知道為什么他們要抓我嗎?程繡芝話沒說完,前面的男人就走遠(yuǎn)了,她不得不加快步子才能跟上他?!?p> “你…你走慢些,我…”程繡芝已經(jīng)是在小跑了,男人足足高程繡芝有一個半頭,身高腿長,一步頂她兩步,叫程繡芝如何好好走路?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放緩了步子。
兩人都不再開口,程繡芝不知道他之前把她帶到了什么地方,直覺應(yīng)該不是長青城,但也不會太遠(yuǎn)。
天色漸黑,程繡芝已經(jīng)可以看見許多熟悉的街景了,她慢慢地跟在后面,不知如何開口,他承認(rèn)了要送她回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長青城了,他應(yīng)該放她走了吧。
可見男人并沒有說分開的意思,程繡芝啥也不敢問,啥也不敢說。
因?yàn)樾稳輰擂?,程繡芝和男人走的是小路,人煙稀少。
前面就是程府了,已經(jīng)有飯菜的香味飄出來,程繡芝咽了咽口水。
“這邊?!背汤C芝指著一處岔路說道,可身邊的人早已不見蹤影,原來人家早就走到前面去了。
他對程府很熟?程繡芝在后面納悶地跟著。
她低頭看自己凌亂的頭發(fā),只剩半截的裙子,不知道怎樣進(jìn)去。
”翻進(jìn)去?”站在高墻下,男人突然問了一句。
“我走后門!!”程繡芝嘟起嘴,她才不爬墻呢!
她激動地繞路打開后門,沖進(jìn)自己的院子,看到一切都是那么的可愛可親,程繡芝簡直想要仰天長嘯一聲。
過了幾分鐘,程繡芝才發(fā)現(xiàn)男人并沒有跟上來,他去哪里了?
程繡芝又原路返回,男人只余一個背影。
他身上突然掉下來一物,程繡芝想叫住他,可他一個轉(zhuǎn)彎就不見了身影,程繡芝追也追不上。
那是什么?程繡芝走上前去。
那是一塊玉。
此玉碧綠通透成半月狀,反面刻著‘容云’兩字,正面雕有黻紋綴麟圖。
此玉翻轉(zhuǎn)間波光流轉(zhuǎn),甚是好看,擔(dān)得上一句“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瓏透彩光?!?p> 只可惜玉佩似有缺損,價值要大打折扣。
程繡芝搖搖頭,將玉佩小心地收起來,等有機(jī)會見面再給他吧。
可程繡芝知道,以后與他見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握緊手中的玉佩,“容云?”這是你的名字嗎?我會記住你的。
我們還會再見嗎?
程繡芝的眼神微微迷茫,但很快又堅定下來。
程繡芝又輕手輕腳地回去,剛打開門,卻被一個人牢牢鎖在了懷里,撲面而來的熟悉的氣息讓她有點(diǎn)驚訝,可是被抱得太緊也不舒服,她推推他的胸膛。
”喂!你夠了吧!我又沒有死……”程繡芝推擠著他,可是這小孩的手臂像鐵一般,怎么也掰不開。
少年壓抑的哭泣聲打斷了程繡芝的動作,她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面前小小少年稚嫩的肩膀因?yàn)榭奁蛔〉囟秳樱汤C芝看見了不知為何也開始難受起來。
這幾天的擔(dān)驚受怕,奔波勞累,經(jīng)歷種種,不僅對程繡芝而言是一次巨大的挑戰(zhàn),對少年來說也是一種非人的折磨。
“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呃…”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他不敢轉(zhuǎn)過去,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
程繡芝的鼻子瞬間就酸了,她沒有說話,只是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的背。
”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程繡芝抬起頭來,不讓眼淚流下來。
少年少女無言地相擁。
陽光絲絲縷縷如同細(xì)雨般滴落在眼前這好似夢幻的庭院里,灑遍每一個被年代塵封的角落空氣中,彌漫著植物的清新的氣味。
眼淚最終還是滑到嘴里,程繡芝嘗到了苦澀的味道。
大男孩的眼睛通紅,像極了大白兔,瞳仁黑溜溜的,看起來倒有幾分委屈巴巴的意味。
程繡芝看他像一只大狗狗一樣溫順地望著她,不復(fù)往日的調(diào)皮搗蛋,也覺得很新奇,心情也不那么難受了。
“好啦!別哭鼻子啦!”程繡芝瞪他一眼。
“那你以后還會走嗎?”程標(biāo)雖然不哭了,可還是有些哽咽,不停地打著哭嗝,他放開了程繡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我不會走的,就看你以后會不會走?!背汤C芝想了想認(rèn)真回答。
“我是程家的人,不會走的。”
“那說好了,一輩子的好朋友……”
“嗯,一輩子的好朋友……”
素兒是在第二天晚上回來的,她那日被一個好心人救起,由于落水感了風(fēng)寒,又養(yǎng)了幾天的病才回來。
主仆相見甚是想念,兩個女孩睡在一起,講了大半夜的悄悄話才睡著。
這件事如程繡芝預(yù)料沒有在程府掀起任何波瀾,應(yīng)該說是沒人發(fā)現(xiàn)她們失蹤了幾天。
程繡芝想到自己尷尬的地位,沒有什么人關(guān)系是再正常不過的,也就釋然了。
只是……她真的是好忙啊,忙到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失蹤幾天了,程繡芝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難過。
明明只有兩三天,對程繡芝卻好像是過了幾年一般,學(xué)堂里的面孔讓程繡芝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繡芝,你缺了一節(jié)課。”一個微胖,皮膚白皙剔透,身穿鵝黃色百褶流蘇裙的少女說道。
她的嘴唇有些厚,嘟起嘴來像一顆又大又紅的櫻桃。
她是程繡芝少數(shù)幾個聊得來的同學(xué),叫程圓,她是旁支的女兒,與程繡芝一樣的不受重視,為人卻十分豁達(dá)開朗。
她靠在程繡芝的桌子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桌沿。
“啊,我有點(diǎn)事耽擱了,你們上了些什么課???”程繡芝眼神飄忽迷離,不敢正面回答,只好強(qiáng)行轉(zhuǎn)移話題。
“騙人!”她嘟起了自己厚厚的嘴唇。
程繡芝冷汗滑下。
好在程圓沒有追根刨底地問,反過來跟程繡芝講起了些這兩天發(fā)生的趣事兒。
“繡蓮呢?”程繡芝問道,她怎么沒在學(xué)堂里?
“她被魏夫子叫去幫忙了,雖然只是一些簡單活計,可是能幫絲繡大師打下手也是好的呀!”她羨慕地說道,眼睛圓圓,臉蛋圓圓,看起來像一個大蘋果一樣。
“這樣啊,怪不得不見她人影。”程繡芝了然。
“她跟我們不一樣,這丫頭好運(yùn)氣,生的好?!背虉A對現(xiàn)實(shí)很無奈。
“沒關(guān)系的,我們也有機(jī)會學(xué)習(xí)刺繡嘛!”程繡芝撇撇嘴,她是沒所謂的。
“也是?!?p> “明年就要舉行荊州繡女大比了,你想不想去看看?”程圓跟她咬耳朵。
“當(dāng)然想啦,不過我們怎么去看?偷跑嗎?”雖然長青城屬于常州,可并不算常州的中心,去比賽場地就不知要走上幾日,一路上花銷也不少,這等好事是絕對輪不上她的。
“聽說繡蓮要去,唉,只得等她回來后給我們好好講講……”
繡女大比?是怎么比呢?
程繡芝很想看看來自不同地方的繡女繡出的作品是怎樣的,顏色,繡法,工具,會不會有些許差異?
程繡芝拿出自己的針線包,捏住銀針,五彩斑斕的絲線不斷在手中纏繞。
刺繡,她并不算懂,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天分,只是在內(nèi)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告訴她,她是愛這些顏色的。
她真的是好想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