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一林放學(xué)回來后,武顯峰就把陳一林叫到他的書房,把一本紀念冊拿給他看。
陳一林看著紀念冊驚呆了。
那是一本他的相冊,確切地說是他和他媽媽的相冊。里面收錄了他從來沒見過的他和媽媽的照片,很多照片,很多年的照片。那是一本把他的照片按年份編輯從小到大、每年一頁的紀念冊。他一歲時在工大校園圖書館門前的扶手上玩滑梯,在健身器材廣場擺POSE、媽媽給他照相,兩歲時在親子園玩沙子、釣魚,三歲時媽媽牽著他的手走進市政府第一幼兒園的背影……
一林小的時候媽媽就特別喜歡給他拍照,他自己的影集就有厚厚的幾大本,但是沒有這些照片,盡管這些照片多半都是側(cè)影或是背影,但是不乏一些唯美的畫面??吹贸鰜恚@是一本用心整理過的像冊。
陳一林一臉震驚地看著武顯峰。
看來,這個幾天前到機場接機的教授不只是他干爸魏雨謀的親戚,跟他似乎還有著深厚的淵源。陳一林甚至腦洞大開地設(shè)想:這個Frank不會是我的爸爸吧?否則他怎么會有這樣一本相冊呢!如果是那樣,是不是即將要上演一出認祖歸宗的戲碼?
“你可能不知道,我高三時,你媽媽讀大四,她是我的家庭教師。”武顯峰的話打斷了陳一林的胡思亂想。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干爸的親戚?!标愐涣致牫鰜砹?,有故事!
“我是你干爸和干媽的親戚,確切地說是你干媽的表弟。就是你干媽介紹你媽媽給我做家教的。那時我愛上了你媽媽,但是當(dāng)時她在跟你爸爸談戀愛并且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她拒絕了我,大學(xué)一畢業(yè)就跟你爸爸結(jié)婚了。你爸爸、媽媽結(jié)婚那天,我來到美國?!蔽滹@峰語氣低沉,傷感寫在臉上。
陳一林慶幸:還好!爹還是爹、娘還是娘。只不過娘是個有故事的娘。
“那這些照片是哪兒來的?!标愐涣忠苫蟮貑枴?p> “都是我拍的。我一直忘不了你媽媽,每年的假期我都會回國,會遠遠地看看你媽媽,看到她過得很幸福,所以我從來沒有去打擾過她?!?p> 陳一林一到美國后就對班里一個白皮膚藍眼睛的女孩子一見鐘情,他好像有點能理解這種感情。
武顯峰見陳一林沒說話,繼續(xù)說道:“你小時候很可愛!”
武顯峰不是討好陳一林,有一個成語叫:愛屋及烏。多年來,武顯峰默默地關(guān)注著林露,也見證著陳一林的成長。一個孩童一點兒一點兒地長大,那是一種生命的綻放,看著這個過程,大人的神經(jīng)很難不被觸動,更何況這個孩童是自己愛著的人的兒子。
陳一林笑了,看著相冊上的自己說:“謝謝!我也覺得我小時候很可愛?!?p> 到美國后只有短短的幾天,陳一林就已經(jīng)學(xué)會大大方方地接受別人對自己的贊美并且禮貌地表達謝意。
一本相冊,十幾頁,記錄了自己的成長,這成長雖然是自己經(jīng)歷的,但是有些卻是不自知的,這種感覺很奇妙。陳一林很感謝武顯峰。
“我覺得你能夠獨自來美國上學(xué),已經(jīng)是一個男子漢了。”武顯峰繼續(xù)稱贊陳一林。
“當(dāng)然!”陳一林一邊說著一邊擼起他T恤的袖子,展示他的肱二頭肌,以證實他說的話。
“那我們可以進行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了,是嗎?”武顯峰問陳一林。
“那當(dāng)然,你想說什么?”陳一林反問。
“我想說說你媽媽?!蔽滹@峰說完這句話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像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我媽媽和我爸爸離婚了,是吧?”陳一林問。
“你已經(jīng)知道了?”武顯峰聽曲直,林露沒有告訴陳一林。
“我爸爸、媽媽總拿我當(dāng)小孩子,我是孩子但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更不是傻子。我走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們的關(guān)系都不太正常,他們吵架不想讓我聽到,但我也能聽到一些。爸爸出軌了,媽媽說我來美國后他們就離婚。既然他們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成全他們,裝作不知道好了?!标愐涣忠桓崩铣傻臉幼?。
“那你對他們離婚這件事怎么看?”武顯峰又問。
“我媽媽可是處女座!追求完美還有潔癖。我爸爸出軌,她不可能再要爸爸了,我明白的。離婚就離婚吧,反正他們還是我的爸爸、媽媽,這一點不會變。”陳一林想得很開。
陳一林說得沒錯,林露有著處女座特有的品質(zhì):她聰明有品位,優(yōu)雅而善良。要不然武顯峰也不會癡迷地愛上她;她內(nèi)向而害羞,忠誠而保守,要不然武顯峰也不會沒有機會讓她愛上他。
“你媽媽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太好?!蔽滹@峰痛心地說。
“她怎么了?”陳一林急切地問。
“你出來了,她又和你爸爸離婚了,她的生活失去的重心,所以生活得很不開心、情緒很低落?!蔽滹@峰沒有把醫(yī)生對曲直講的醫(yī)生的懷疑的話說給陳一林聽,說到底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那我回國去看媽媽。”陳一林急切地說。
“你剛剛開學(xué),不能拿自己的學(xué)業(yè)和前途開玩笑,而且,你媽媽也不會希望你回去?!蔽滹@峰否定了陳一林的想法。
“那怎么辦?”陳一林沒了主意。
“讓你媽媽來美國。”武顯峰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我要上學(xué),沒辦法陪媽媽?!标愐涣诸檻]道。
“有我呢!”武顯峰向陳一林投去誠懇的目光。
“你?”武顯峰的提議出乎陳一林的意料。
“對!我可以坦白地跟你說,如果你媽媽和你爸爸不離婚,我永遠不會去打擾她。但是,他們離婚了,而且是你爸爸出軌傷了你媽媽的心。我不會再做一個只是默默關(guān)注她的人。我希望她能快一點走出陰影,我希望你能幫助我,使我能有機會與你媽媽多一點時間相處?!?p> 武顯峰向陳一林投去懇切的目光。見陳一林沒有反對的意思,又繼續(xù)說道:“這么多年,我一直無法愛上別人,沒有人能讓我一見鐘情,我對別人也沒有日久生情的耐心,因為我一直忘不掉你媽媽。我相信我能給她幸福,我也相信她會愛上我?!蔽滹@峰信誓旦旦地游說完,又忐忑地觀察陳一林的反應(yīng)。
如果說陳一林剛剛看到相冊時只是震驚,那么現(xiàn)在,更多的是感動。如果爸爸不出軌,媽媽一直幸福地生活著,他可能永遠也不會看到這本相冊,永遠也不會知道有一個人一直深深地愛著媽媽,同時也關(guān)注著他的成長。
這種愛不應(yīng)該被辜負。
陳一林思忖片刻,道:“Frank,我挺你?!?p> 武顯峰沒想到陳一林這么好說話。他還以為他不會那么容易接受這件事??磥磉@小子有著開放的心態(tài),適合在美國學(xué)習(xí)、發(fā)展。
孺子可教!
武顯峰對陳一林的親切感比之前又增加了一成。
“一林,謝謝你的信任和支持,我的中文名叫武顯峰。我們重新認識一下。”邊說著,邊向陳一林伸出了手。
兩只男人的手有力地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