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拒絕么,會背叛么,會拋棄么,會……
她不是小音,在小音的面前他可以暢所欲言,哪怕是禁言,哪怕是涉及生死攸關的話題,他都不需要有絲毫的避諱。
他信任她,她是他親手撿回來的孤女,她只屬于他一個人。
但是,英花蟬不同。她與他是兩國之間的,是對立的。
因著共同的利益走到了一起,利益總有耗盡的一天,是分道揚鑣還是繼續(xù)前行,又或者——對插一刀?
她是那個主動進攻的人。西荒,永遠都是那么攻氣十足。
而現(xiàn)在,進攻的一方換做了他,他讓她選擇,是盟友,還是敵人。
“北央,是一支偌大的王朝?!?p> “我乃北央的小王爺?!?p> “可你已被削除宗籍?!?p> “呵——”司幻蓮沒有應話,一聲冷笑。
削除宗籍,憑什么?又為什么?就只有一句,先祖遺訓?
夠了么?!
英花蟬垂首沉吟。換做是別個人,她嘲諷一番丟下幾個碎銀,隨便挑一處荒漠就把人扔了出去。
可這個人,這個人是她的夫君,是她親手挑選的男人,是她為羽翎定下的男人。
“北央,乃泱泱大國,而我們西荒……人散無主。”
有過那么一兩個酋長,他們雷霆萬鈞,孤匹之勇,企圖容納西荒,將所有部落聯(lián)合起來,成為西荒之王。
卻最終分崩離析,落尸荒野。
西荒地域龐大,甚至比北央更遼闊,雖然草肥馬壯,但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散漫慣了,奔波慣了,讓他們定下來,安安靜靜的聽同一家之人說話,聽十年,二十年,百年……是不可能的。
民風不同,如何強求。
就像西荒的戰(zhàn)馬,雖然比北央的更肥,更壯,跑的更快。然而遇上北央的浩瀚大軍,金戈鐵馬,依然潰不成軍。
因為哪怕只是套上薄薄一層馬鞍,就能讓馬匹如遭蟻咬,狂躁不已。
“那鬼部呢?!?p> “鬼部?鬼部也不過是十三大部落之首罷了?!?p> 鬼部兵強馬壯不錯,但是至今鬼部可以攻下南陵,甚至騷擾東桑,進犯蒼筑關,卻依舊控制不了十三個大部落,何況閑散于各地的游牧小部。
小爺卻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負手而立。
“與北央聯(lián)姻,你們應該已經(jīng)看到了,鬼面黑煞部落的野心。唯恐日后被十三大部落吞并,所以才企圖在十三大部落還未掌控全局的條件下,率先爭取盟友?!?p> 司幻蓮的目光犀利,英花蟬已經(jīng)沒有辦法全盤的否定。
目前雖然十三大部落中沖突不斷,也因為分贓不勻,十三部中反抗鬼部的聲音此起彼伏。
而鬼部連年征戰(zhàn),也是元氣大傷。
站在羽翎部的角度上,她和師父都看的清楚。
鬼部的居心已經(jīng)昭然若揭。他們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吞并所有的小部落,成為一支更強的西荒霸主。
十三部落不容易輕易并合,但分散的小部落卻單獨根本沒有力量抵抗鬼部。
然而那些愚蠢的,散漫的部落酋長們還沒有絲毫戒備之心。
雖然英無名暗中說動了幾個酋長,緩慢的開始了聯(lián)合的抵制,可結局如何一眼看破。
羽翎部落并不想就這樣接受鬼部的奴役,羽翎與鬼面黑煞原本就是本性完全不同的西荒游族。
所以,才想到了最后的棋招,聯(lián)姻。
英花蟬只所以選中了司幻蓮,就是因為看中了他的鬼將之才。
若能日后真為羽翎所用,抵制住鬼部的攻勢,未嘗不可。
而意料之外的是,司小爺本身的權權野心。
“以西荒散部之力,無法撼動北央?!庇⒒ㄏs還是緊緊的咬住了這一句話。
司小爺卻有些不耐煩起來,“我說了,我不要你們羽翎,我也不要西荒,我要北央。我要借西荒部落之力,攻破北央城關?!?p> “如何借我等之力?”
司幻蓮暗自松了口氣,她終于,妥協(xié)了。
她開始有了與他討論的意思,不再是一味的抗拒他,完全不曾半分考慮他的思路。
“為何十三大部會跟著鬼部進犯北央蒼筑。”
廢話嘛!
“因為強啊。”
“那為何羽翎不曾進犯?”
因為弱。
就算出兵了,攻擊力也不占主導地位。瓜分的時候沒有好處,反而容易被其他強大的部落反咬一口,傷其根本。
可是,羽翎的本身,就是不主戰(zhàn)的。
她抬起眼眸,凝視著司幻蓮的雙眼。意外的是,他的眼神很平靜,這一切——是他原本就思慮好了的。
從一開始,從答應與她聯(lián)姻起就已經(jīng)在醞釀之中了?
“你恨央帝?”
她努力平穩(wěn)著語調說著。
按照師父得來的情報,這個小爺自小就被央帝當人質養(yǎng)在深宮中,與皇子公主同吃同住,待遇應該是不錯的,除了不能回家。
而其生母最終詭異的死在了鬼部的領地內,所以他更恨的人,應該是鬼面部落才對。
“我不恨央帝。我為何要恨他,是他繞了我父親的性命,讓筑南王一家可以在邊境多生存了十年。他將我接入宮中撫養(yǎng),一養(yǎng)十年。不短我吃的,不短我喝的,待我如皇子般,無出其右?!?p> “那你……”
“我恨的是北央?!?p> “北央?”
他恨北央,那是因為北央愚蠢的祖訓,愚蠢的后人,麻木的官吏,一代一代延綿。
在北央的眾人眼中,皇室的祖訓是與他們毫不相干的。
新帝登基,要賜死的是昔日的兄弟手足,是皇室的皇子,并非普通百姓。
禍及的是皇室的子孫,是原本的貴族,也不是平民。
那根本就是一場皇家的鬧劇,皇位,你做的不好咒罵你,卻也麻木不仁。做的好,那也是你踏著你兄弟手足的血肉,爬上去的,不就應該么!
司幻蓮唯一感覺到的,是心寒。
父親鎮(zhèn)守蒼筑關多年,不曾出過絲毫紕漏。
這次會失守,完全是因為央帝派出了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去刺殺對方部落的酋長,導致落入了敵軍之手。
筑南王無法全力御敵,完全情有可原,何況在蒼城之中,筑南王呼聲如此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