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隼,交代一下吧,這是怎么回事?”
被帶回局里,第一次坐到被審訊的位置上,汪隼看著坐在面前的秦鋒,喉頭不由滾動一下。
由于醫(yī)院那邊還需要人,還有避嫌的原因,傅機沒有回來。
和秦鋒對視,汪隼回答說:“因為案件上的一些事情,我需要找趙岑就了解情況!”
警員快速地在紙上記錄著,往那邊瞥了一眼的秦鋒確認無誤后,目光回到汪隼身上。
“了解什么情況?”
“耳機,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看到他戴著一副耳機,而那副耳機和李勁松死亡前戴著的耳機非常像!”
放在桌上的手猛地握成拳頭,秦鋒大致了解汪隼想表達的意思,于是他跟邊上的警員低聲說了一句后,那個警員就出去了,接下來的時間屬于他們兩個人。
“你們?yōu)槭裁磿谔炫_上?”
“我去找他之后,他就往天臺跑,我擔心他出事就出去追他,結(jié)果他還是掉下去了!”
又回想起趙岑就慘死的畫面,汪隼不由兩拳握緊,心中生出一種無法宣泄的怒火。
趙岑就的死不是自殺,不是意外,而是被那副耳機和MP3引導的,就像傅機之前的判斷那樣,如此操縱認知存在障礙的病人,這種行為實在太過卑劣!
不斷變化的目光凝住一下,緊盯著汪隼的秦鋒蹙動眉頭,話音中多出了些味道,“你的意思是他的死跟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當……”
本是想一口肯定下去,但馬上涌上心頭的情緒讓汪隼的喉嚨卡住了,捫心自問,趙岑就的死跟他沒關(guān)系嗎?如果他沒有去找趙岑就,趙岑就會死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正是因為他的行為讓藏在黑暗中的對手感覺到不安,對方才會將趙岑就送上絕路。
注意到汪隼神情中的變化,秦鋒注視著他的雙眼中也多了些欣慰感,繼續(xù)說:“怎么不說話了?趙岑就的死果然還和你有關(guān)系吧!”
汪隼點頭。
“沒錯,和我有關(guān)系,還和另一個人有關(guān)系!”
“誰?”
“趙岑就和李勁松的主管醫(yī)生,李子安!”
……
詢問結(jié)束,因為涉嫌殺人,汪隼被暫時拘留,無法繼續(xù)參與案件偵查,而帶著汪隼口述信息的秦鋒回到醫(yī)院找傅機。
“他怎么說?”
醫(yī)院大樓的一側(cè),傅機靠著墻壁抽煙,一邊的樹根下能看到五六個煙頭,顯然他待在這里的時間不短。
為傅機這吸煙量皺眉,沒有馬上提起的秦鋒說案件,“他非常懷疑李勁松、趙岑就的主管醫(yī)生,李子安!這也難怪,這個醫(yī)生管理下的兩名病患先后離奇墮樓,說跟他沒點關(guān)系真說不過去!”
夾在指尖的煙往底下敲了敲,瞇著眼睛看著前方的傅機吐出煙霧,“還有嗎?”
“跟著死者掉下來的MP3摔壞了,但我們還是讀取到了里面保存過的音頻資料,我已經(jīng)傳到你手機上了!”
“嗯!”
對這些音頻資料有些在意,傅機馬上拿出手機看一下,結(jié)果音頻資料的命名全是歌曲名,雖然他不太聽歌,但也能從歌名知道這些歌的多數(shù)都是流行歌曲,第一眼并不能看出問題。
手機先放下,他怪異地盯了秦鋒一眼,“都是歌嗎?你不會發(fā)錯了吧?”
傅機有些不可思議的感覺,秦鋒卻是一臉無語,“沒搞錯!確實都是歌!MP3里不存歌曲,還要存些什么?”
“說的也是……”
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懵了,傅機苦笑著。
停頓了一下,傅機繼續(xù)問:“除了這些,還有嗎?”
秦鋒:“還有一個很不好的消息,第三枚指紋匹配到了!”
——這是壞消息嗎?
遲疑了一瞬間,傅機問:“是誰?”
“趙岑就!”
“怎么會是他?”
驚訝之余就只剩感嘆這還真是一個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了,唯一留下指紋的三個人已經(jīng)死了兩個。
“我也沒想到會是他的指紋!”
將煙頭扔到地上踩滅,一臉凝重的傅機開始心里匯總信息,而多處疑團無法梳理讓他不由眉頭越皺越深。
“對了,我這邊也沒有好消息!病患居住樓層的鐵門和天臺門就是今天打開的,更準確地說是汪隼往那邊去的時候特地打開的,對方顯然是在醫(yī)院的某處監(jiān)視著我們,而汪隼的存在讓對方感覺到了危險,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出!”
秦鋒點頭,兇手肯定是在這個醫(yī)院里的!
“還有就是對方很可能已經(jīng)拿到了醫(yī)院所有鑰匙的備份,門被打開的時候,鑰匙確確實實還被羅民生保管著?!?p> “羅民生有嫌疑嗎?”
“目前來看并沒有,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好!”
對策之后,兩人準備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但臨走時秦鋒背對著傅機向他提了一個問題。
“你相信汪隼的判斷嗎?”
“什么意思?”
回答著的傅機同樣沒轉(zhuǎn)身。
“音樂可以引導一個精神病患者自殺?”
“你不相信嗎?”
“這太匪夷所思了!”
“但也無法證明不科學,不是嗎?”
“或許你是對的!”
……
對李子安等人的詢問無功而返后,傅機找到了病患樓層的管理員打聽趙岑就的情況。
“趙岑就在這些病人里算是安分的一個了!自從用了最新的治療方法,他的認知能力喪失有了明顯的緩解,而且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喜怒無常,很好管理的,不然也不會允許他到處走動,只是沒想到他會去跳樓……”
管理員的說法讓傅機略微有些疑惑。
“你不覺得他是被人推下去的嗎?”
“怎么可能!”
管理員倒是非常驚訝地看著傅機,一副“我真沒想到你會說出這種話”的表情。
“那個警官和趙岑就無冤無仇,怎么可能把他從樓上推下去,他之前來找趙岑就的時候還跟我問了趙岑就的房間,明擺著沒有時間做這些安排!”
聽到管理員這樣說著,傅機心里沒來由地安穩(wěn)了許多,這些人沒有把汪隼當作殺人兇手看待就最好了。
這個話題結(jié)束,傅機詢問其他內(nèi)容。
“你是怎么看李子安醫(yī)生這個人的?”
“李子安醫(yī)生?。∷?,是一個非常認真、負責的人,比院長什么的負責多了!”
話都脫口而出,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有些緊張的管理員趕緊看了看周圍,確定沒被其他人聽到才松了口氣,然后對傅機露出尷尬笑容。
“那個,傅警官,剛才的話還請對院長保密!”
等微笑的傅機表示了解地點了頭,她繼續(xù)說:“李醫(yī)生人很好,只要是他負責的患者他都會盡職盡責地照顧著,只要是為患者好的事情他都會去做,其他醫(yī)生負責的患者有個什么問題,他也會非常熱心地幫忙,就是一個老好人,而且長得又高又帥,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還是單身……”
——原來他在醫(yī)院里的評價這么高!
本想從管理員口中打聽到關(guān)于李子安不好的內(nèi)容,不曾想聽到的全是夸贊,這就讓傅機為汪隼懷疑李子安的做法暗暗捏了把汗,在多數(shù)人對李子安抱有很大好感的前提下,他們想收集到對李子安不利的線索和口供就尤為困難。
不過,哪怕沒有和汪隼當面交流,他心里也對汪隼懷疑李子安抱有一點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心,那小子在這種事情上的嗅覺(直覺)真是比狗還厲害!
第一天的調(diào)查到此為止,關(guān)于李勁松和趙岑就的死,他們還是沒有找到太多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監(jiān)控錄像也查了,該詢問的相關(guān)人員也問了,指紋比對、足跡提取該做的都做了,就是沒有指向性線索,這可怎么搞?
待在自己辦公室里抽煙的汪隼可謂是愁容滿面,面前煙灰缸里的煙頭早已堆成小山,他還是不斷地往自己嘴里塞進點燃的煙,哪怕被嗆得都咳出眼淚。
“到底是什么地方遺漏了呢?”
使勁撓著頭,他已經(jīng)將李子安醫(yī)生的履歷,在丹寧精神病任職接近一年里負責過的病人等資料全都翻了一遍,最后卻只能得出一個“一塵不染”的結(jié)論。
就像在醫(yī)院里聽那個管理員說的,這個李子安醫(yī)生真是個超級好的人啊,沒有不良嗜好不說,像尊老愛幼、愛崗敬業(yè)、樂于助人這樣的正面詞匯幾乎都能跟他掛上鉤,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完美的人!
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完美的人嗎?
把李子安的履歷先扔到一邊,他打開手機開始播放秦鋒傳過來的從MP3中提取出來的音頻文件。
只有幾首歌不熟悉,其他的都是他都曾經(jīng)有所耳聞的流行歌曲……
這些音樂可能會導致一個精神病人跳樓嗎?
雖說他一開始對汪隼是這么判斷的,回答秦鋒時也是說“但也無法證明不科學”,可他心里還是忍不住一陣打鼓的,畢竟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可能!
總感覺有地方想不通,他決定偏向汪隼的直覺,去見李子安一面,于是去向秦鋒要李子安的家庭住址。
“你要去李子安家?難道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傅機給出讓秦鋒失望的回答。
“沒有,我就是想去會會他,有些事情只有在面對面的時候才可能有結(jié)果!”
“好吧!”
選擇尊重傅機的決定,秦鋒給了他李子安的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還不忘記叮囑一句,小心點,別亂來。
等傅機從辦公室出去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了,去路上攔下一輛出租車,他就直奔李子安家去,興水公寓C棟301。
站在這公寓住宅三樓的門前,看了看門上貼著的門牌號,再瞥一眼堆積了不少紙箱子的角落,確定無誤后,傅機抬手按響了門鈴,不到一分鐘里面就傳出急促的腳步聲,開門的人來了。
當打開門時看到來人是傅機,探出頭來的李子安臉上浮現(xiàn)出明顯的驚訝,“傅警官,你怎么來了?”
傅機難得露出笑容,說:“李醫(yī)生,我只是來拜訪的,不是來查案的,所以不用叫我警官,叫我傅機就行了!”
李子安也笑笑,手上跟著把門完全打開,站在傅機面前,“直接叫名字也感覺挺奇怪的,還是叫傅警官吧,這樣更習慣!”
“好,隨你!”
兩人說話時就在門口堵著,此時故意朝門里張望一眼的傅機笑著問:“怎么,李醫(yī)生,不歡迎我進去?還是現(xiàn)在有什么不方便的?”
“沒這回事!”
察覺到傅機的動作,笑著搖了搖頭的李子安這才讓開,請他進去。
在傅機走進去,李子安背對著他關(guān)門時,原本還掛著熱切笑容的臉一下變得毫無表情,莫名意味的目光在門外掃視一圈確定沒有異狀后,他才身體退回去,把門關(guān)上。
“傅警官,隨便坐,我先去給你沏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