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晨第一次見到韓靈超的時候是03年,在二姨家院子下面的路口,那個時候她才三歲多一點,對于那天發(fā)生的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一個非常漂亮的男孩子坐在二姨鄰居家門前,雙手撐著下巴,大大的雙眼里戳滿了淚水,雙唇緊緊地閉著,委屈極了。
男孩應(yīng)該比同齡的孩子矮很多,看起來短手短腳的。許晨覺得他和弟弟委屈時候的樣子極其相似,她就那樣看著他,一直看著,忘記了自己為什么來到這里。
二姨出來叫許晨回家吃晚飯的時候,許晨還一直看著那個漂亮男孩,似乎看著他就可以看到弟弟一樣。許晨像往常一般默默地牽著二姨的手,一起回到那個不屬于她的“家”。
晚飯桌上,許晨和以前一樣,乖巧地坐著,靜靜地吃飯。桌上只有兩個大人,一男一女,他們是許晨的二姨和二姨父,女子眉眼溫柔,嘴角總是上揚著,臉頰總是帶著微笑,纖瘦的身材,最愛穿淺色的連衣長裙,單看著她便覺得歲月靜好。
男子很帥氣,但是最讓人難忘的應(yīng)該是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一身正氣,并且一看就知是十分有教養(yǎng)的人,他待人溫和,一雙眼睛總是帶著滿滿的愛意看著妻子;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兒,是許晨二姨和二姨父的孩子,她沒有繼承父母溫柔的性子,恰恰相反,她總是很鬧騰,每次她放假回家家里都很熱鬧;還一個三歲多的小孩兒,就是許晨了。
許晨和表姐對兩個大人談?wù)撝氖聝阂稽c兒也不在意,等大人們講完了,許晨才開口問每天都會問的問題。
“二姨,媽媽爸爸什么時候來接我???”略帶哭腔的稚嫩童音在此時顯得那么的格格不入,許晨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二姨,眼睛里面充滿了期待。
“二妹啊,爸爸媽媽呀有事情要忙,你就在二姨這里好不好呀?就把二姨和二姨父當(dāng)做你的爸爸媽媽好不好?還有小梅子姐姐,大家都會很疼你的,好不好?”二姨溫柔的聲音安撫著這個想家小女孩,卻不知道這反而讓女孩更難過了。因為女孩知道爸爸媽媽可能再也不會來接自己,他們可能不會來了......
因為家里面有姐姐和弟弟了,如果自己回到家里爸爸媽媽就會被警察叔叔抓走,自己和弟弟也會被警察叔叔抓走,然后還會被警察叔叔打,以后再也見不到他們,所以自己不能回家,只能在二姨家,不能再叫自己的爸爸媽媽叫“爸爸媽媽”,只能叫他們“小姨小姨父”,二姨要叫“媽媽”,二姨父要叫“爸爸”,這是二姨另外一個鄰居告訴許晨的。
“可是為什么呢?為什么那個阿姨要說爸爸媽媽不要我了,只要姐姐和弟弟呢?為什么呢?為什么自己回家爸爸媽媽還有弟弟和自己就會被警察叔叔抓走呢?為什么姐姐和弟弟就可以叫爸爸媽媽,自己就不可以呢?為什么呢?”許晨心中真的有十萬個為什么,小小的她一直不知道那些問題的答案是什么。
“二姨~,今天蘭蘭姐姐的,的媽媽說,她說我的爸爸媽媽,都不會來接我了,因為警察叔叔要來,要抓我們?nèi)プ?,所以,我就不可以回去”,小小的許晨帶著濃濃的哭腔,斷斷續(xù)續(xù)地終于把話說完了,眼淚早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流下來了?!翱墒?,可是警察叔叔都是抓壞蛋的,爸爸媽媽不是壞蛋,弟弟也不是,我也不是、、、、、、”許晨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二妹啊,他們是騙人的,我們不要相信他們,你信姐姐的好不好?”小梅子很心疼這個小妹妹,對她也很愛護,最見不得她哭,每次她哭的時候自己的眼淚也會忍不住地往下掉。一般這個時候她會悄悄離開,一個人躲在房間里面,聽著許晨的哭聲,流著自己的眼淚。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是在安慰許晨中度過的,小孩子哭累了自然就要睡覺了。二姨和小梅子早就燒了熱水準(zhǔn)備給許晨洗澡。
許晨來到二姨家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了,但是她的小衣服們一直放在枕頭邊上的牛仔背包里,怎么都不肯拿出來放在柜子里。白天的時候許晨會拖著這個背包在院子下面的路口玩耍,說是玩耍,其實只是許晨一個人站在那里望著父母離開時的路,期盼著爸爸媽媽會來接自己回家,這里沒有弟弟亦沒有小伙伴可以一起玩,只是許晨一個人的小天地罷了!
小梅子放假了會陪著許晨一起,但是大多數(shù)時候的小梅子是不在家的,因為她在高三沖刺階段了,短假一般都不回家,念書的地方離家比較遠,來回一趟不太方便。剛開始的時候二姨和二姨父還會來叫許晨回去,但是都被這個固執(zhí)的小女孩打敗了,后來便覺得只要她還在視線之內(nèi)便由著她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和以前一樣,洗漱完,吃完早飯,許晨又開始了自己一天無果的等待,只是今天和往常有點不一樣,在等待之前她和二姨去車站送走了小梅子姐姐。許晨一回來就到老地方看見了昨日見到的漂亮男孩兒,今天除了等著爸爸媽媽,她還一直偷看小男孩兒。
中午吃了飯,許晨又繼續(xù)回到老地方等,她認(rèn)認(rèn)真真地盯著每一個出現(xiàn)在路盡頭的人,胖的、瘦的、年輕的、年邁的、漂亮的、不漂亮的......路盡頭有那么多人來來回回,可是每一個都不是她要等的,她要等的人什么時候才會出現(xiàn)呢?沒有人能給她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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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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