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靈超一直等著許晨拿辣椒回來,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菜都要烤焦了許晨還沒有來,只能將火關(guān)了自己去看看。
出門剛好看到了許晨奔跑的背影,從來沒有見過跑得那么瘋狂的許晨,靈超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怕她會出什么意外,也跟在許晨后面跑了起來。
許晨站在橋上,旁邊一個中年男子,看起來應(yīng)該有三十幾,挺年輕的,瘦瘦高高的,留著寸頭,穿得很隨意,白色體恤加一條寬松的牛仔褲,男子對許晨沒有惡意,他看許晨的目光中似乎還帶著愧疚和憐愛,還有不舍和心疼,靈超大概猜到了這個男人可能是許晨的父親。
不知道為什么,靈超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個男人可能會將許晨帶走。
果然啊,聽不到兩個人在橋上說了什么,只看到兩個人在橋上站了一會兒,男子走到橋上,蹲在女孩面前,將體恤干凈的一面翻出來,輕輕地給女孩兒擦拭臉頰,然后將女孩兒抱走了。女孩兒趴在男子的背上,不停地抽噎著。走出一段距離,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抬頭往二姨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這一眼卻讓她哭得更厲害了。許爸爸以為許晨還沒有緩過來,用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試圖安慰她。
靈超知道許晨應(yīng)該是看到自己了,抬手向她揚了揚,不知道是在打招呼,還是在向她告別。許晨看到了靈超在向自己招手,心中的難過不比剛來二姨家少,將頭埋在爸爸的胸前,哭得十分厲害。許爸爸感受到女兒的眼淚不斷地沾濕著自己胸前的衣服,對女兒感到很抱歉,心中的愧疚感也越來越大,更對自己當初做的決定后悔萬分,看到女兒哭得這么傷心,真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當初怎么就把那么小,那么可愛,已經(jīng)幾歲的女兒送人呢?
看著靈超向自己招手,許晨覺得自己真的好難受,說不出來的難受,不知道哪里難受,就是很想哭,胸口似乎被什么堵著,只能小口小口地吸氣,小口小口地吐氣,每次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感覺快要呼吸不過來了。上一次這么難受還是媽媽把自己送到二姨家的時候,那時候媽媽還說讓自己在二姨家待一天,明天早上就來接她,他看著媽媽將弟弟抱上公交車,弟弟也是像靈超現(xiàn)在這樣向自己招手,似乎說著“再見,姐姐”。
和弟弟的“再見”應(yīng)該快要來了,可是現(xiàn)在卻和另外一個人說著“再見”……,還有沒和二姨、二姨父、小梅子姐姐、韓外婆、顧一念……。許晨有一種錯覺,似乎再也不能“再見”了。以后可能會和二姨和二姨父再見,可能會和小梅子姐姐再見,可是,不能和罩著自己的大哥“再見”了……。
看著他們消失在路口,靈超還傻愣著站在那里,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許晨再次抬頭時,稚嫩少年已經(jīng)變成一個小黑點了,直到慢慢消失,許晨心中難過無法表達,只能以哭泣緩解情緒。
許爸爸將許晨帶回家這件事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沒有人會想到在他們離開的前一天,許爸爸悄悄地會將小許晨帶走,許媽媽完全傻眼地看著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許晨。許久才將許爸爸拉到廚房,問了一句“你怎么把她帶回來了?”
“你當時要是在場,肯定也不忍心不把她帶回來?!痹S爸爸告訴了許媽媽,他只是想在搬家前去看一眼許晨,沒想到被她發(fā)現(xiàn)了,一直追著跑了很遠。
“她跟著我跑到橋上,我回頭看到她,她還那么小,跑得那么努力,一邊跑一邊哭,還一邊喊著爸爸,你讓我怎么忍心再跑?怎么忍心再把她丟下?”許爸爸一邊說著,眼淚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出現(xiàn)在眼眶中了,掩飾性的眨了眨眼睛,把眼淚憋了回去。
許爸爸說:她站在橋上,想哭又不敢哭出聲,憋不回去的眼淚就那么不要命地往下掉著,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等著大人地責罵。我告訴她,讓她回二姨家去,爸爸家沒有漂亮房子可以住,她說,爸爸住哪里我就住哪里。爸爸家買不起新衣服,二姨可以給你買好多漂亮裙子,她說,爸爸穿什么我也穿什么。爸爸家連吃的都沒有,你也要回去嗎?她點點頭說,嗯,爸爸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那么小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如果是你們?nèi)魏我粋€人在,絕對也不忍心不帶她會家。
“老婆啊,這是我們的女兒,是你懷胎十月好不容易才生下來的,把她帶回來吧,大不了我再努力一點,再多賺一點錢,總不會讓你們幾個挨了餓。”許爸爸看許媽媽已經(jīng)動容了,知道事情應(yīng)該能成,再接再厲說服她。
“現(xiàn)在我們的生活也不像前兩年那么苦了,我現(xiàn)在的工作足夠我們一家過上比較小康的生活,二女那么小,再不接她回來,她以后就真的是二姐的女兒了,以后看著她那張和你長得那么像的臉,聽她叫二姐“媽媽”,叫你“姨姨”,你心里面肯定不好受?!痹S爸爸知道妻子內(nèi)心是柔軟的,只是這件事情真的是自己做得太突然了,完全沒有和她商量一下。
“我知道了,你以后做事情不要那么突然,好歹和我商量一下,至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吧,還有,你一個成年人,會跑不過一個小孩子?除非你是故意跑得慢,等她追上來,你怕是早就計劃好了今天接她回來!”許媽媽理智分析了一下,越想越不對,一個成年男子,又沒疾病又沒傷痛的,怎么會跑不過一個六歲的小娃娃?
許爸爸摸摸了鼻子,又摸了摸額頭,“我出去看看她,你把老大和老三帶出來,他們應(yīng)該在看電視吧?”
“你先不要忙著走,你把老二帶回來了怎么給二姐交代?她們帶了老二一兩年,你這一帶回來還沒給她們說一聲,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許媽媽有點生氣,一點預(yù)兆都沒有就把人帶走,擱誰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等會兒打個電話,好好給她們道個歉,就說是我去看晨晨的時候被她發(fā)現(xiàn)了,跟著跑了很遠,非要跟我回來,我不忍心就把她帶回來了,然后再給她們轉(zhuǎn)點錢過去吧,她們照顧晨晨這么久,也不容易……”許爸爸倒是想得比較簡單,卻沒考慮到他們和晨晨相處了兩年,早就有了感情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