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因拉著鐘情鬼鬼祟祟地走在連接宮門和內(nèi)宮的連廊上,生怕看到母后身邊的宮女。她光顧著往前走,看前面的路,卻沒發(fā)現(xiàn)她們后面跟著一個人。
“離因?”
這聲音鎖住了她的腳步,腦子里回蕩著一個聲音:這是誰?。繎K了,被發(fā)現(xiàn)了。她不情愿地慢慢挪動腳步,在心中編好了好幾種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的理由。
楚笙然看著她猶豫掙扎的小步伐,想著要捉弄她一下,不怎么快告訴他是誰。
鐘情先轉(zhuǎn)過身來,向楚笙然請安道:“太子好。”
離因跳著轉(zhuǎn)過身來,“是你啊!”剛剛鐘情說太子好,可這聲音明顯不是梁冬陽的,而且若是她的哥哥早就過來提著她去母后那里了,哪里還會站著等她轉(zhuǎn)身??磥磉@人是楚笙然,那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他應該不是愛打小報告的人。
“你的衣裳怎么濕了?”看著離因被打濕的肩膀和沾有一些泥漬的裙擺,他不免有些擔心。
“剛剛我出宮玩,傘不小心弄壞了,跑回來的。”
“你這樣是會生病的?!?p> “沒事,你看我這不還活蹦亂跳的嗎?”說完,離因還跳了兩下,表示自己沒事,但不小心對上笙然擔心中帶著些寵溺的眼神,一下便停下了動作,忽又想起今早鐘情對自己說的話,閃躲著避開了他的眼神,“你來找我有事嗎?”
“噢,上次你不是說想看看我平時練武的書嘛,信使今早從楚國回來,剛將它送到我的府上。還有這是工匠特制的大紙鳶,我想你會喜歡玩,就命人一并送來了?!?p> 楚笙然將一個木匣子和一只制作精美的紙鳶遞給離因,離因還從未見過如此之大的紙鳶。
“謝謝?!?p> 笙然想伸手去摸摸離因的小腦袋,但想著這樣太唐突了,就收起快要伸出去的手,“不用謝,你若是肯乖乖的不亂跑,就是謝禮了。”
“笙然。”
“怎么了?”
離因想問笙然關(guān)于聯(lián)姻的事是不是真的,但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
“算了,下次再說吧。”
連廊另一端的柱子后面站著梁佩因和她的侍女阿余,恰巧她們剛從御書房的側(cè)門出來,看到楚笙然便跟過來,想著悄悄看看他,說不定能同他說上句話。
“公主,您不主動上前同太子談話,以后的機會可就更少了,這太子的時間可全讓離因公主占了走。”阿余在佩因的耳邊輕聲提醒道。
的確,就似佩因這般的慢性子,怎么快速與楚笙然熟絡(luò)起來。畢竟不主動,也就沒故事。
等到離因走遠后,佩因才從柱子后走出來,朝著笙然的方向靠近,“太子殿下。”佩因請安道。
笙然聽見背后有人叫他,還以為是離因又回來找他了,轉(zhuǎn)過身來發(fā)現(xiàn)是佩因,連忙作輯回禮道:“諾和公主?!?p> “殿下可是來找離因姐姐?”
“剛見過她,正準備去東宮找冬陽去商量事情。”
“太子哥哥剛巧在御書房,怕是要同父王談論政事許久呢?”她頓了一下鼓起勇氣說:“現(xiàn)在御花園的蓮池中荷花開的正盛,殿下可愿意同我一起去蓮池賞花?!?p> 她怕笙然拒絕,又怕突然的邀請顯得太唐突,補充道:“雨后空氣正清新,這個時間王后娘娘也最愛去蓮池旁賞花品茗。”
笙然一聽,本想著他與佩因單獨去賞花有些不妥,現(xiàn)想著若有姑姑在場,也可避嫌些,就不好辜負了佩因的一番美意,答應一起去蓮池。
數(shù)十頃的蓮池,雨后被洗刷一新,荷花上、荷葉上都殘留著點點雨珠,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著荷香的雨后清新的味道,讓人忍不住多嗅上幾口。
蓮池旁有一座別致的無名竹樓,似乎與宮中富麗堂皇的裝飾相比,顯得樸素了些,更況且這兒極其講究規(guī)格制度的皇家,容得下一座無名的小竹樓,也是件稀奇事。
原這是外嫁趙國的文秀公主在蓮池旁特意修建的,從前她總愛與她的王兄,也就是當今的梁王,來此品茗下棋。她出嫁以后,王上不常來此,倒是王后娘娘偏愛這里別樣幽靜,喜歡午睡后來這里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竹樓外的池邊還栓著一艘小木船,離因總愛在夕陽西掛的時候,獨自劃船到池中央,在荷葉漣漣中看夕陽沉入水里,看金光碎散于漣漪中,波光粼粼。
“王后娘娘今日可來過?”佩因問守在竹樓外的宮女。
“回公主,王后娘娘剛剛起駕回宮。”宮女答道。
“不巧,娘娘不在,不如殿下同我一齊進去喝杯茶?”
楚笙然點點頭,由佩因帶頭往里面走。笙然原本估摸著來這里逛逛,冬陽也差不多從御書房出來了,打算直接去東宮等著他。又實在不忍拒絕了佩因的盛情,只好跟著她去坐坐。
矮桌正對著陽臺外的蓮池,外面的風景一覽無遺,佩因熟練地溫杯泡茶。她有意放慢動作,擔心時間太長了會尷尬,偶爾轉(zhuǎn)動著不安分的小眼睛,偷偷瞄一下笙然。
笙然正專注地看著外面的景色,他那棱角分明的側(cè)臉,透著與同齡人不符的冷峻,烏黑的眼眸,又流露著冷峻下的一絲柔情,高挺的鼻子下,那薄唇微抿,說話間,便可勾人心魄。
一瞬間佩因迷失在他的眼眸中,一時竟忘了下面的步驟,她不斷提醒自己注意,注意,才將自己在沉淪邊緣拉回。
等到一切泡茶步驟完成,等待的時間里,笙然轉(zhuǎn)過頭來,說道:“想不到諾和公主竟如此懂得茶?!?p> 佩因?qū)ι象先坏难劬Γ只帕松?,只得答非所問:“殿下可還記得我們從前在行宮里見過?”她原本沒想怎么快問出來這個問題,可在對上他的眼睛的一瞬間,佩因只想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她。
佩因這么一說,笙然確實記得有一年姑姑并沒有帶離因而是帶著佩因去行宮消暑,“記得,我還記得當時你被幾個不懂事的小宮女欺負,蹲在地上直哭呢?”
“要不是殿下,那日我可是要被欺負慘了?!迸逡蚝芨吲d楚笙然還記得她,而不是只記得離因。
“既是舊相識,又是離因的妹妹,殿下殿下這般的叫倒顯得生分,不如你就叫我笙然吧?!?p> “嗯,笙然哥哥?!?p> 將楚笙然送出御花園,佩因整個人就像在云端漫步一般步伐輕快,他還記得自己,還讓她叫他“笙然哥哥”。想到這兒佩因不自覺嘴角上揚,念叨著“笙然哥哥”,“笙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