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秋葉遍地，BJ護城河邊紅墻根兒下頭，鄭奇見到籌備婚禮百忙之中不忘盯緊馬玲玲訴訟的蘇美晶。蘇美晶臨時被約來，心里犯嘀咕，行色匆忙。

　　北方已是深秋素冷，長期生活在南方的蘇美晶穿得稍顯單薄。

　　擱在往常，鄭奇早已經把大衣披在蘇美晶身上，可此時鄭奇感到蘇美晶的心比這天兒還冷，一種說不出的寒意涌上心頭。

　　鄭奇努力擠出一絲勉強的笑：來了。

　　蘇美晶看看四周，轉過頭盯著鄭奇的眼睛：怎么約在這里啊，附近有咖啡廳，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吧？

　　鄭奇從來在事務上都謙讓蘇美晶，這次他卻不同：就這里吧，你忘了咱倆第一次出差就是這個時候的BJ。

　　蘇美晶不語。

　　顯然蘇美晶忘了，鄭奇不免有些失落：你這人記性不太好。

　　蘇美晶違心地：哪敢忘啊，我記著呢。

　　鄭奇故意較勁：那我來考考你，咱們在BJ第一頓吃的什么？

　　蘇美晶被鄭奇拷問，腦子一片空白，不語。

　　鄭奇篤定地：烤鴨啊，全聚德的烤鴨，你還嫌人家菜是半成品加熱的，跟服務生吵了一架。呵！

　　蘇美晶沒想到鄭奇事無巨細都記得，反而有些內疚，故意轉移話題：彭家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樣？

　　鄭奇目光流連在風景上，沒心沒肺地：還查什么查，蘇美晶，你挺讓我意外的，和你認識十來年還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

　　蘇美晶失望，甚至有些失控地：別告訴我你沒查。

　　鄭奇從呢子大衣里頭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蘇美晶：彭家遺囑早已經換了律師行，這是新律師行律師的名片，剩下的我?guī)筒涣四懔恕?p>　　蘇美晶沒想到鄭奇回絕她的請求：鄭奇，你是不是為了林曉彤的案子跟我慪氣??？消息傳得也太快了。

　　面對蘇美晶不打自招，鄭奇答非所問：婚禮照辦么？

　　蘇美晶擺出一副無辜無奈的樣子：請?zhí)及l(fā)出去了……

　　鄭奇根本沒等蘇美晶說完，攔住了蘇美晶的話：林曉彤肇事的案子我找人接手，以后免不了咱們還能碰面。

　　蘇美晶愣怔了下，朝著鄭奇離開的身影：鄭奇你什么意思?。?p>　　想到自己仍對蘇美晶心存情分，鄭奇不由自嘲自己智商歸零。

　　他一語雙關，又無奈地：真沒意思??！

　　在最開始的地方結束，在結束的地方開始，八成就是此時鄭奇的心境。他走在紅墻下頭，背后是不知如何挽留的蘇美晶。

　　兩個人漸行漸遠，就想宇宙中兩顆星辰，地面上的人看著近，其實很遠。

　　思索了一夜，幾乎失眠的林曉彤怎么都聯(lián)絡不上馬玲玲，馮橋的消息也是馬玲玲跟他玩消失。任誰都看得出，馬玲玲這次咬死了林曉彤不可。

　　俗話說，低級的女人擅嫉妒報復。

　　馮橋在電話里安撫林曉彤，也同時確定給自己看女人的眼光分水嶺，就是林曉彤。打和林曉彤分手，馮橋碰到的女人沒一個善茬。

　　林曉彤沒心情跟馮橋評斷馬玲玲到底是哪種女人，馬玲玲玩消失，讓林曉彤如同無頭蒼蠅。

　　馮橋在電話里：集團的律師你隨便用，我已經跟法務處的人聯(lián)絡過，有人愿意幫你，那個，叫什么，哦，對了，鄭奇。

　　林曉彤：鄭奇？

　　聽出林曉彤驚訝，馮橋跟了一句：你認識？

　　林曉彤沒理馮橋，直接掛斷電話，撥出淼淼的電話。

　　鄭奇這一邊一個人吃著全聚德烤鴨，正跟服務員因為上來的菜涼了較勁。服務員都快哭了，飯店經理走到面前剛要道歉，鄭奇拿起響起的手機，抬手示意面前的兩個服務員人員安靜。

　　鄭奇聽著手機：怎么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林曉彤：你人在哪呢？

　　鄭奇吃著鴨子卷餅，吧嗒著嘴：晚點吧，我正吃飯。

　　林曉彤人已經走進烤鴨店，遠遠看到鄭奇正一個人霸占一張大桌子吃著烤鴨，身邊還站著謹小慎微的服務生和飯店經理。

　　林曉彤聽著手機，走向鄭奇：我沒問你有沒有時間，問你在哪桌呢！

　　說話間，林曉彤已經走到鄭奇面前，鄭奇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兩個人一對視，林曉彤特別淡定，鄭奇不淡定了。

　　鄭奇：你怎么找來的？

　　林曉彤看著旁邊兩個哼哈二將：怎么回事兒？什么時候吃飯還添上有人伺候的毛病了？

　　鄭奇揮揮手，服務生離開。

　　林曉彤拉開椅子，坐定，邊坐邊說：想找你還不容易，打個電話問淼淼就行。（轉對還不肯走的飯店經理，特別和氣地）給我加份餐具，再給我添點菜，菜譜給我拿來看看。

　　鄭奇盯著面前林曉彤吃著剛上來的一道熱菜，完全沒顧及鄭奇的觀感。鄭奇看得目瞪口呆。

　　鄭奇：你這飯吃完了去投胎嗎？

　　林曉彤：對，趕去投胎！我斷糖斷碳，少油少鹽了二十年，現(xiàn)在我想明白了，看守所里沒什么吃的，趁著還沒進去，我多吃點。

　　鄭奇搶過林曉彤筷子：馬玲玲那是誣告，到時候該進去的是她。再說，天還沒塌呢，你就敗下陣了？林曉彤別說我瞧不起你！

　　林曉彤撫摸著吃撐的肚子，心滿意足笑笑：吃飽了。

　　鄭奇看林曉彤沒心沒肺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你腦子吃壞了吧？

　　林曉彤若無其事笑著說：咱倆喝點酒吧？

　　鄭奇還沒說話，林曉彤抬手叫服務生。

　　兩個人喝著BJ特產紅星二鍋頭，烈得喉嚨火燙。

　　鄭奇：說吧，你找我來到底什么事兒這么急？

　　林曉彤干了面前那杯酒，早已下好了決心：我想和馬玲玲私了。

　　鄭奇：私了？怎么私了？

　　林曉彤：推出影視圈，干點別的，我看最近小紅書上帶貨還行，美容啊美體啊，也許我還能去柜臺當個金牌銷售員什么的。

　　雖然鄭奇眼睛里的林曉彤在笑，他能感受到林曉彤內心在哭泣。這個每天笑著活下去的三十歲過氣女演員，讓鄭奇快四十歲的人生被刺破了邊際。

　　他以為，女人只有兩面，一面是強勢，一面是軟弱。

　　林曉彤卻具有第三面——韌性。

　　鄭奇：林曉彤……

　　語調一起，林曉彤就聽出鄭奇打算勸服她，她卻故意抬手叫服務生：買單！（轉對鄭奇）這頓我請，以后我可未必請得起，今天我還請得起你你別跟我客氣。

　　飯店經理主動拿過服務員手上的poss機，林曉彤付賬后準備離開。飯店經理從工作服口袋里拿出一張紙，一支筆。

　　飯店經理：林小姐我是您粉絲，麻煩您給我簽個名吧？

　　林曉彤沒反應過來，盯著面前的紙筆。

　　鄭奇故意地：你認錯人了！

　　林曉彤：誰說認錯人了？我就是林曉彤。

　　說話間，林曉彤在紙上簽名。

　　看著林曉彤自信揮筆的樣子，鄭奇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憐憫。林曉彤應該愛著她的演員身份，對于一個簽名都那么認真。

　　鄭奇跟林曉彤走出餐廳，嘴上嘮叨著：別騙你自己了，剛才簽名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你不想離開這個圈。

　　林曉彤嘴硬：誰說的？

　　鄭奇：跟我別撒謊，我可是能識破你撒謊的人。（不待林曉彤開口說話，鄭奇緊跟了一句）別管了，打官司也好私了也好，我來出面。你們都把問題想簡單了，馬玲玲告你肇事逃逸？她就得做好偽造證據(jù)的準備！

　　林曉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深陷在恐懼中，忘記了法律講究真憑實據(jù)！

　　鄭奇無語地：你們都把法律當什么？當女人宮斗的鶴頂紅?。空l喝了誰死？證據(jù)必須真實，涉嫌偽造就是犯罪，你進監(jiān)獄，馬玲玲也得進去！

　　林曉彤如夢方醒：哎，是啊，我怎么沒想到?。?p>　　鄭奇哭笑不得：法盲！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林曉彤早已放棄依靠別人，她早已習慣扛起一切苦難。鄭奇，就像暗夜一盞燈火，照亮林曉彤腳下的深淵。

　　馬玲玲正得意自己把林曉彤搞得雞飛狗跳，手機關機情況下，只有蘇美晶能夠聯(lián)絡上她。蘇美晶氣沖沖找到馬玲玲時，隨手將解約文件扔在馬玲玲面前。

　　沉迷美甲得馬玲玲正在自己美甲，舉著雙手讓助理翻文件給自己看：喲，蘇大律師，律師費我一分錢沒少給你啊，你這不合適吧？

　　蘇美晶：早上我收到馮橋公司法務處發(fā)來的監(jiān)控視頻，另外老板馮橋愿意作證肇事逃逸根本不存在。

　　法盲馬玲玲根本沒想到問題嚴重性：她的剮蹭了我車啊，她的確沒賠付啊，再說車是我的，馮橋作證算什么？

　　蘇美晶：人證物證都證明你偽造證據(jù)！你想拖我下水嗎？

　　馬玲玲從心眼里瞧不上蘇美晶：給你錢打官司，你嫌錢少可以說啊，什么叫我拖你下水，少收一分錢律師費了么你？

　　蘇美晶明顯看出馬玲玲輕視自己，卑微的自尊心讓蘇美晶感到不快：到目前為止，我解約在合情合法，你偽造證據(jù)可是犯法！

　　馬玲玲理直氣壯：我的車，我說了算！

　　蘇美晶無語地看著無知的馬玲玲：好啊，你堅持偽造證據(jù)，等著進監(jiān)獄吧！

　　蘇美晶摔門而去。

　　馬玲玲叫來助理，沒好氣地：你說，我這叫偽造證據(jù)嗎？我這是為了自己伸張正義！什么律師啊，懂不懂法?。?！

　　助理怯生生地：我百度了下，好像確實算犯法，蘇美晶提醒您，您要是還堅持林曉彤肇事逃逸，那可就是執(zhí)法犯法了……

　　聽到助理的話，馬玲玲心里忽然沒底了，嘴上卻很強硬：誰說的啊，網上說的話能信嗎？！

　　叮的一聲，助理的手機響起。

　　馬玲玲：誰?。?p>　　助理翻過手機頁面的微信信息，來自蘇美晶。

　　助理：蘇律師說，您之前咨詢費還有尾款沒有支付，請您盡快履行承諾。如果付款日期延誤，要收您滯納金……

　　馬玲玲頓時覺得自己吃了悶虧，氣得直跳腳：肯定是林曉彤搞的鬼！肯定是林曉彤！憑什么啊老是她有理啊……

　　心情郁悶的馬玲玲交代助理跟家里遛狗喂貓，自己想著瘋狂購物泄憤。馬玲玲一進了別墅連同車庫的門。助理在這一邊已經偷偷發(fā)送微信給林曉彤，分享了地址。

　　馬玲玲坐在自己那輛分手分來的賓利車上，隨手按下別墅車庫門，門緩緩打開時，她車開出去一半，忽然外頭林曉彤那輛破車攔在車前。

　　不知情的馬玲玲不耐煩地按著車喇叭，催促著。

　　此時，林曉彤拎著棒球棒下了車，面對著車里的馬玲玲，氣勢洶洶，跟不良少女來打架一樣。

　　馬玲玲心底一驚，準備倒車回車庫。早已煩透了被馬玲玲欺負得毫無尊嚴的助理暗箱操作，關上了車庫門。

　　馬玲玲退無可退，進無可進。

　　林曉彤拄著棒球棒，敲了敲馬玲玲車窗：下車吧，咱倆的事兒咱倆解決！

　　馬玲玲反鎖上車門。

　　沒想到的是，林曉彤竟然拿出了賓利車備用鑰匙，打開車門。林曉彤從車上把踩著高跟鞋的馬玲玲拎下來。

　　馬玲玲：你哪來的備用車鑰匙？！

　　林曉彤：馮橋欠我的太多了，這把備用車鑰匙還不夠他贖罪的呢！

　　馬玲玲：車是我的，馮橋憑什么留車鑰匙？

　　林曉彤：是你催的太急，人家忘給你了。就這么急著陷害我??？馬玲玲你有意思嗎你？為了男人欺負女人，你還有點人性沒有？！

　　馬玲玲心虛卻嘴硬：你想干嘛？直說！

　　林曉彤掏出手機：道歉！你必須跟我道歉！還得拍視頻，讓你永遠記住這一天，以后別知法犯法，別得誰欺負誰！

　　馬玲玲：你想的美！不可能！

　　馬玲玲一把推開了林曉彤，非要上車。林曉彤抓住馬玲玲腿，不顧形象跟馬玲玲滾到一起，騎在馬玲玲身上。馬玲玲伸手揪林曉彤頭發(fā)，卻被林曉彤用棒球棒箍住了脖子。

　　林曉彤力氣比馬玲玲想得大，她騰出一只手打開手機拍視頻。

　　林曉彤氣喘吁吁地：道歉不道歉？不道歉我就直播！你馬玲玲不要形象，我林曉彤怕什么？我是個過氣演員，我可以不要臉?。?p>　　馬玲玲掙扎了兩下，放棄了：行吧，對不起……

　　林曉彤：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馬玲玲：林曉彤你別得寸進尺！

　　林曉彤：行啊，那就直播！

　　馬玲玲恐懼地求饒：別別別，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欺負你了！

　　林曉彤露出勝利的笑容，轉對不遠處蹲在路邊的大餅招招手：拍下來了嗎？

　　大餅興沖沖地跑過來：都拍下來了！馬玲玲你別說啊，你還真上鏡頭，打架揪頭發(fā)都那么美呢！

　　馬玲玲：林曉彤你是個小人！

　　林曉彤：跟你馬玲玲，寧小人勿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