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從忘憂山順道而下的玉梨和流樹透過林木,看到了遠處熟悉的燈盞,不禁喜上眉梢。
“梧姑娘這回出門,時日未免久了些,也不知東西找得是否順利。自從那只雀靈回來說那兩株神花已被一個小郎君摘了后,上神便等著她回來了,結(jié)果梧姑娘遲遲不歸,上神便日漸不開心了。如今梧姑娘回來,恐怕山上那位不好哄,姑娘要費些心思了?!?p> 想到此,玉梨又一臉擔心。
流樹撇了撇嘴,道:“你少替梧姑娘擔心了,她一皺眉,婆婆可不就心軟了?再給她捏捏腿捶捶背,氣都消了一大半了?!?p> 玉梨轉(zhuǎn)過頭正想跟流樹辯駁,可沒等她開口,便有一個圓圓的物什從她右眼掉了下來。
她慌忙抬手接住,可那東西剛碰到她的手,便滑向地面。
一旁的流樹眼疾手快,趕忙接住,隨即雙手捧著那東西遞給她,邊遞邊喃道:“我的姑奶奶,你可悠著點!”
玉梨道了聲謝,便接過那東西小心翼翼地裝回右眼處,可她始終找不對位置。
流樹嘆了口氣,伸手接過玉梨手中的東西,看著她的右眼比對了一會,方才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放進她的右眼里。
玉梨低聲說道:“我不疼的,你不用那樣……”
流樹佯嗔道:“叫你平時走路像只小麻雀似的,也不曉得你這副身子經(jīng)不起折騰?!?p> 玉梨的雙眸咕嚕咕嚕地轉(zhuǎn)了幾圈,待確定視物無礙后,她發(fā)出咯咯的笑聲,說道:“我不怕,反正梧姑娘就要回來了嘛!”
流樹看著少女純凈的笑容,不由得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吧,小笨梨,咱們接你的救星去!”
玉梨不滿,伸手掐住流樹的耳朵,怒罵道:“死流樹,不準這般叫我,否則我就叫姑娘們拆了你?!?p> 流樹哇哇叫疼起來,討好道:“好好好,聽你的,小祖宗,小心你的手啊喂,不經(jīng)折騰啊……”
玉梨這才心滿意足地松開手,抬腿繼續(xù)往下走去:“你哪里會疼的,裝倒是裝得挺像的。“
流樹跟在她身后,小聲嘀咕著:“行事這么潑辣,怪不得這身子壞得這樣快?!?p> 玉梨猛地回過頭,問:“你說什么?”
流樹赧然道:“沒說什么,快些走吧,姑娘見你早早去迎她,心里歡喜,興許便覺得不枉她為我們走這一趟了。”
玉梨高興地道:“我都想好了,接下來這十日,我天天給梧姑娘做好吃的。”
流樹卻摸了摸額頭,揶揄道:“玉梨,你別這樣,你與梧姑娘有什么愁怨,你要這般折磨梧姑娘?!?p> 玉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流樹連忙討擾,“姑奶奶我錯了。咱們快些下山吧,不然還沒等咱們?nèi)ビ喙媚锞蜕蟻砹??!?p> 玉梨“哼“了一聲,隨即加快了下山的腳步。
流樹趕緊道:“哎呦喂,你可慢點,不然哪個物件掉了下來,找都找不著了?!?p> 玉梨在前面不滿地說:“催促我走快點的是你,叫我走慢點的也是你,到底是快是慢?”
“姑奶奶,別蹦噠,你自個兒的身體自己不知道嗎?”
說完,流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心中悵然。
這小姑娘有什么好呢……
偏叫自己歡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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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阿雪順著琉璃燈的方向找到了正坐在山澗邊石頭上的青梧。一只樹妖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身旁。
青梧抬眼看見來人一副面容可怖的落水新娘子的打扮,不禁皺起眉來,然后揶揄道:“就算做了鬼,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得這般潦草吧?!?p> 阿雪這才想起自己身上委實臟得很,當即一個轉(zhuǎn)身收起可怖的妝容,露出原來的模樣。
難得見青梧一臉慈母模樣,阿雪便好奇地湊過去瞧她懷里的包袱,卻發(fā)現(xiàn)是一個嬰孩,不由得大吃一驚。
她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地問道:“阿梧,你何時生養(yǎng)的孩子?”說完,伸手去摸嬰兒的臉蛋,還沒碰到,就叫一只手拍了回來。
“腦子叫惜路橋的水浸傻了?”青梧挑眉看著她,又道,“這是人類的孩子?!?p> 阿雪瞇著眼仔細瞧了一番:“果真是個人類。男娃女娃?多大了?”
青梧回道:“是個女娃,四五個月大吧?!?p> “你可要把她帶上忘憂山?上神可會答應(yīng)?”忘憂山上那位是個厲害的主,阿雪向來敬畏。
青梧點了點頭,“這孩子的爹娘也算與我有恩。她的父母已逝,我代為照料,也算還了這份恩情。”
阿雪很是疑惑,問道:“阿梧這般厲害,我竟想不出你能承兩個人類什么恩情?”
“即便是一兩頓不求銀錢的茶飯,也算得是恩了。”青梧淺笑。
阿雪曲膝蹲下,一邊逗弄著嬰孩一邊說:“我看,是你路見有難,行俠仗義罷了?!?p> 青梧笑著反問她:“你呢,剛才是不是也行俠仗義去了?不然,你也不會故意讓自己弄成那樣?!?p> “我呀……”阿雪清了清喉嚨,正色道:“難得有人覺得惜路橋的名字起得有意思,我才好心救了他一把罷了?!?p> 青梧覺得好笑,惜路橋年久失修,早已破敗不堪,但凡上了橋的人難免不會珍惜起平路的順暢來,可不是有意思么?
“哦?看來還真是行了善事。說說,什么妖物作祟?”青梧笑道。
阿雪搖了搖頭,道:“非也。是人在作祟。我瞧著像是要行兇的,便現(xiàn)身嚇了他一下。不過出了忘憂山,我便管不著了。”
青梧抬眸淺笑道:“雖說婆婆不準他們在這里逞兇斗惡,但若碰上人界的事,婆婆還是要掂量一下的。如此,今晚不僅被你救了的人要謝你,連婆婆都要承你一份情呢?!?p> 阿雪被說得紅了臉,低聲道:“那人可不知我救了他。況且,那里是我的洞府,我可不想在那里出命案,承什么情的也算不上?!?p> 看著嬰兒,阿雪想到了什么,連忙問道:“哎呀,這么小的孩子可還得吃奶呢吧!你怎么照顧她?”
青梧赧然:“這幾日孩子哭泣時我就交給沿路的農(nóng)家婦人照料一陣。”
阿雪又問:“那上了山后呢?”
青梧想起人間的富貴人家有乳娘照顧兒女,便問阿雪:“忘憂山一帶可有合適的乳娘?”
阿雪抬頭想了想,“妖怪大都長壽,可不會年年都生孩子,近這兩年,附近不曾聽聞有這等喜事。”
隨即二人看向了旁邊的樹妖,樹妖睜圓了眼睛,努力地想了想,才慢吞吞地回道:“聽聞有條小巴蛇剛有了身子。”
二人失望地轉(zhuǎn)過頭,遠水救不了近火。
青梧嘆了一口氣,遂說道:“我在此處還有一件事要辦,乳娘的話,稍后再想想辦法,總歸是有辦法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