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與“命”的交易

　　無盡星空萬萬里，星海深處星河閃動，群星璀璨。

　　有一顆獨陽耀宇明亮千萬“世界”。

　　這獨陽照耀著千萬星辰，距它最近的一顆星球西北，又是一日黃昏。

　　夕陽斜，天空灰。

　　點星光，地昏黃。

　　海岸邊巨大山脈被夕陽映襯得如昏昏欲睡地巨龍一般巍峨，平靜的海面泛著波光粼粼似是一顆顆寶石點綴其中。

　　最是勤勞的海鳥開始三兩歸林，似是往日。

　　只是平日里洶涌澎湃的海面居然會在今天風平浪靜，有些不同尋?！?p>　　海面之上，寥寥幾只還未及時歸家的海鳥盤旋于一艘古樸大船的上空。

　　此時此刻如此畫卷，夕陽無限風光無兩當真是意境非凡了！

　　船上鶴發(fā)童顏身著古樸麻衣老者身在其中，好像是有些不明其意境，甚至還有些煞風景。

　　此刻，他佝僂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滿是褶皺的臉上也掛滿焦急和不安；略微混濁的眼中更是滿布惶恐。

　　似是三四丈前那不算高大的年輕背影，古樸的血色長衫，一束不羈的黑色及腰長發(fā)剝奪老者全部聲音，老者不敢做聲。

　　那身影也沒有話語，但他確是比老者更解風情，正在默默觀賞眼前風光。

　　過了良久，微風輕起，終于有話語輕輕而來：“不急，再等等，再等等！此刻風光正好，再等等……”

　　這聲音年輕，無悲無喜更無威嚴卻讓老者如墜冰窟，讓他已有停止顫抖跡象的身軀抖若篩糠。

　　聲音主人對此知若罔聞，自顧自的欣賞著眼前的風景，飄逸的眼神似追隨著僅剩的陽光飄向虛空。

　　時間緩緩……最后的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貫穿了十來丈的船身。

　　遠處…海面泛起了最后的粼粼光波，幾條海魚從水里躍起、落下…

　　魚兒們在享受這最后，也最溫柔的陽光。

　　一次，兩次……海魚一次次的躍起。

　　青年那潔白無瑕的手忽是浮空，修長食指前伸，指向了還不及落水的一條金色海魚道：“它…，要死了！”

　　年輕的話語再起，老者早被千撓百抓的心一瞬又緊張，惶恐的臉頓時慘白？

　　原來汗水如雨有時候只需要一瞬。就只是這一瞬老者居然就變得似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

　　“噗通”魚兒入水，“…嘀嗒…嘀嗒…”老者汗珠滾落，年輕空靈的話音也剛剛完結(jié)？

　　老者已經(jīng)惶恐如此，還是不見他有答話的意思？

　　可那魚的結(jié)局確如青年所言。

　　就見它又一次躍出水面，瞬時就有一對利爪抓住機會，毫不留情的穿透了它的鱗甲。

　　魚兒開始了死命掙扎，想要爭取著最后的活命機會。幾片魚鱗脫落…“窸窸窣窣”落入海中，夕陽下，那就似是幾顆隕落殘星。

　　魚兒奮力如此，可是毫無作用，抓住它的海鳥雖飛得搖搖晃晃，有些吃力了，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撲打著翅膀漸漸遠方……

　　一番生死落幕，血色的背影緩緩轉(zhuǎn)身，二十七八一張面容上掛著一縷亂發(fā)和一絲奇特的邪魅，望著老者他語氣淡淡：“你的運氣啊……還不錯呢！…”

　　老者早已噤若寒蟬，青年沒由來的一句沒之下更是讓他如驚弓之鳥一般不安。

　　只是忽又見得青年將目光轉(zhuǎn)向了遠處的山脈？

　　見此，老者忽是心思大定。

　　他本也是智慧之人，見此自是明白了青年話語何意，也就連忙順著青年的目查看。

　　就見陽光消失的地方，一個豆大的人形黑點漂浮于空，正在快速向他們靠近。

　　光點逐漸靠近，漸能看清深長的殘陽下也是一青年，狼背蜂腰，二十四五模樣。

　　但他卻不能似血衣青年這般氣定神閑，披頭散發(fā)的狼狽是騰空而來的他！

　　他身上的古樸青色錦袍更是滿布斑駁血跡，更是有著數(shù)道見骨的傷口橫七豎八，可想而知他是經(jīng)歷了怎樣一場惡戰(zhàn)。

　　讓人意外的是，狼狽如他卻夾帶了兩個毫發(fā)未損的少年？

　　這一幕讓老者驚疑連忙將視線移向了青年身后，只是來人卻是速度奇快，他還未細看，青年已帶著兩個少年落到了船上。

　　三人落船瞬間，就聽“砰…嘭…撲通…”三聲悶響，三人已是膝蓋著地跪在了血衣青年面前？

　　“族叔！父叔！你…？”船上兩人未來得及開口，兩少年略顯稚嫩的聲音搶先一步，有些凄厲，有些悲憤。

　　或許是這一跪抽盡了本就遍體鱗傷青年的最后一絲氣力，又或許是聽了少年的叫喊讓這青年心境更亂，雙膝著地的他一個居然趔趄，竟是有些想跪不穩(wěn)？慌忙伸手扶住了兩個被其束縛，卻還跪得直挺的少年，他這才穩(wěn)住了身形，跟隨就是“閉嘴”兩字，霸道決絕！

　　雖然只是僅僅兩字，卻是異常有用少年雖滿眼的不甘怒火，卻是聽話的不再作聲。

　　“我等……我等有負約定，請…請……大人……大人責罰……”狼狽青年臉色鐵青，艱難的吐出每一個字，自此似是真的被抽出了全數(shù)氣力就這么軟趴趴的跪著再無話語。

　　麻衣老者不敢作聲，血衣青年似乎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少年眼有疑惑怒火，卻沒再有一絲聲音，世界頓時就寂靜，靜得就似無人一般。

　　氣氛瞬時詭異了…

　　還好詭異并未持久，是片刻或許更短天空灰蒙深了些，微風從海面之上輕輕撫來了。

　　“…呼呼…”的風聲來臨，船上五人長發(fā)微舞。

　　“說吧，為何？”血衣青年似是鐘情于風，空靈的聲音與風同起，聽似平靜實含霸道。

　　“嗯？呵……呵呵……哈哈哈……”狼狽青年聽了這樣的話語語氣忽然凄厲大笑。

　　這一笑居然讓他有了些“風燭殘年”的味道？

　　血衣青年眼神淡漠，不予理會！

　　狼狽青年笑聲漸歇卻是凄涼開口：“可悲！原來都一副模樣！呵呵…原來…原來我以前也是這副嘴臉？”

　　“原來，這就是那些弱者口中的上位者？呵…只是此刻我成了弱者了?！?p>　　“呵……呵呵…可悲啊可悲…呵呵…呵呵…”此刻的健壯狼狽青年已然崩潰，話語凌亂不堪，時笑時哭的聲音凄涼又彷徨。

　　他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在詢問面前的血衣青年。

　　血衣青年依然淡漠。

　　狼狽青年身旁的少年卻是焦急地關(guān)心道：“族叔！”“父叔！”“你這是怎么了？”

　　少年異稱語同意。

　　他們很不解；為何這個在他們印象中稱霸一方、頂天立地的男人這般模樣？

　　此刻到底是怎么了？

　　是天塌了嗎？

　　“族叔……”

　　“父叔……”

　　全憑少年叫喊狼狽青年無動于衷，只自顧自的喃喃：“你應該知道的，我出自長夏一族！我族長夏雖沒有仙神，卻也小有勢力，是這“春星四域夏都”的掌權(quán)者！”

　　血衣青年似乎對這些事是有些興趣缺缺，側(cè)身斜靠甲板邊緣的護欄耷拉起了腦袋……

　　狼狽青年話語不止：“我名夏次，長夏一族的長老，也是夏都城主！雖然只是圣人修為卻能力斬殺“真仙”……曾幾何時…風姿何輝？”

　　話落，夏次一頓，平靜而艱難的看向身旁滿臉焦急疑惑的少年，仰天凄苦地笑道：“呵…呵呵……你可知就在今天早上，我們夏都長夏一族百萬眾是何其恢宏？而現(xiàn)在呢？只僅存我們?nèi)肆恕?p>　　夏次悲戚話音落地。

　　“什么……？”兩少年驚呼之下，同呼而起。

　　夏次卻不容少年過多反應跟隨起身，頗為艱難的一左一右兩計掌刀順勢而下，分別劈在兩少年脖頸上。

　　被這天塌信息震驚的少年瞬間昏厥。

　　瞬時，氛圍又入怪異……

　　少年癱軟在地。

　　青年略感興趣。

　　老者垂頭喪氣。

　　夏次卻旁若無人的拿出了一塊透著幽芒的黑石微微一撇，那目測應該很是堅硬的石頭就那么一分為二？

　　一股青色的氣流從夏次額頭緩緩流出，慢慢融進了石頭中…兩塊石頭分別在兩個少年頭上點了兩下，很快就融進了少年的眉心……

　　這一幕終于讓興趣缺缺的血衣青年眉頭微皺，卻也沒見他出手打擾，只細細看著夏次做完一切。

　　夏次完成動作又一聲苦笑，他似再無無顧及的開口：“這次‘九封’收徒，這樣的結(jié)果可是你們九封殿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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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許久也無人答話，夏次也并不在意，繼續(xù)道：“我以為這會是我夏氏一族的機緣！”

　　“奈何？怎是如此結(jié)果？”

　　“我夏氏一脈無仙緣，天不收，地不允，已是受盡了人禍天災，哪怕是熬過千災百劫成為了修士，壽命也不會過匆匆萬年！普通平凡人更是只是匆匆?guī)资昕苫?，與那些動輒十萬百萬壽命的修士又豈止差了一籌？”

　　話語至此，夏次暫頓。

　　血衣青年還是沒有開口接話的意思。夏次也不等待，繼續(xù)道：“而且我們修煉的一切的一切都要與天奪！我族不知有多少先輩因此郁郁不得志？因此含恨隕落？如此狀況只到你九封殿的橫空出世……”

　　“你們九封殿居然有的融天之道？！”

　　“你可知這融天之道對我夏氏一族來說是天地一般龐大的機緣？”

　　“那是無比遠大的契機？”

　　“是我們夏氏一族萬萬年來不曾想過會遇到的機緣，是我們此生改變命運的唯一契機?！?p>　　“可是……可是為什么我們?nèi)绾闻ο胍尤肽憔欧獾?，你九封殿也不曾收我族一人？?p>　　“為何??？……”夏次無比悲憤，身體在以肉眼可見的衰老，可他的話卻還是無人應答。

　　少年癱軟在地無法應答。

　　青年卻是看似興趣缺缺不想應答。

　　老者卻哀，他惴惴不安不敢應答。

　　夏次只得繼續(xù)開口：“呵…也真是可笑至極……最可笑的是，偏偏到我們已不存幻想，不抱希望…準備默默忍受著自己的命時！”

　　“命無生？！”

　　“你九封殿開創(chuàng)者！

　　“你九封殿的殿主，融道的傳承者！”

　　“他居然就到我族中，說是可收我族弟子入門？！”

　　“呵呵……數(shù)萬年不收我族人，突然到訪說要收門徒？”

　　“你說這是何其可笑？又生何其荒唐？可偏偏那時的融道對我們這個每天要忍受天道啄心的種族太過重要，哪怕是幻境我們也只能妥協(xié)；更何況這是實打?qū)崿F(xiàn)實？”

　　“那時我不知道族中和他簽訂了怎樣的契約，直到今天我終于明白了！原來這是驚天機緣，可也是滔天災禍！”

　　“原來命無生那混蛋早已就洞悉了一切，原來融道給予我長夏一族需要我族萬萬骨埋！”

　　“原來代價如此之大……”

　　五字六語盡數(shù)悲憤脫口，夾雜著夏次那年輕軀體的衰敗。

　　夏次精壯的身軀早已于話語中枯萎衰老，此刻更是已如朽木！

　　可夏次本人卻并不在意，自顧自的呢喃著：“天道無缺，反過滿？天惑心，親者自殘…”

　　“這就是所謂的融天后人不入道？補地后人不知仙嗎？”

　　“呵…呵呵…可悲…可悲…天大的悲哀啊…我長夏先祖所作所為，只是一廂情愿的錯誤？”

　　“你回答?。。?！回答我……是錯誤…對吧！”夏次咆哮著，話語卻近乎唉求。

　　見血衣青年還是不反應，夏次漸漸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呵……”

　　夏次形似瘋魔。

　　“嗯？如此表現(xiàn)？”血衣青年喃喃自語道：“看樣子你是說完了??！”

　　“那和我說說現(xiàn)在吧！你也算得上是那自作聰明的悲慘之人了，剛剛一跪？是想活嗎？”

　　“我一人屠戮了族親數(shù)萬，何有臉活？”夏次雙目無神，頹廢回答著，一字一句皆是心殤。

　　血衣青年眼睛微瞇，忽冷冷道：“那你斬仙圣人之資為何一跪？”

　　夏次艱難轉(zhuǎn)頭，看著兩個躺在甲板上的少年輕輕道：“我已行將就木，一跪何妨？”

　　“這一跪算是課，也是眼！算是教心高氣傲的他們何為低頭的課。也是讓我看清你九封殿的眼！只奈何我已別無他法……”

　　“哦？這樣嗎？”血衣青年說著，眼神更冷，一股莫名的驚天氣勢忽然噴涌，平靜的海面在一瞬間變得波濤洶涌，大船頃刻間搖搖欲墜。

　　跟隨著的是他冰冷霸道的話音接踵：“我忘血，我九封殿，是你能隨意試探的？”

　　引發(fā)這“風暴”的夏次已是滿頭灰白，一臉紋路與氣血耗盡天人五衰的老者并無區(qū)別。

　　他再無能力抵抗忘血這如天地一般浩瀚的氣勢“噗”的就是一口鮮血噴出灑在了甲板上。

　　緊接著“喀吧”一聲骨裂脆響響徹，似是為太陽光芒的完全消失畫上句號？

　　卻是被近乎實質(zhì)氣勢壓迫的夏次，再次跪倒在了忘血面前。

　　只是這次夏次卻不同剛剛，此次他通紅著臉，灰褐的眼中也充滿憤怒的血絲。他沒了前次折骨的卑微姿態(tài)，卻也無力再發(fā)一言，只是奮力抵抗著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