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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夜歸人

第79章 最后的朋友

三更夜歸人 晴茶舊事 2192 2021-06-07 07:03:28

  “你敢放了我?”刀奴戲謔地看著胡閻,有些不可思議。

  “我知道你的為人,既然你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不說,那就是什么手段都絕不可能再讓你開口,你留在這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我為什么還要留下你?”

  “你做得了她的主?”

  “不能,姑且一試。所以你最好現(xiàn)在趕緊走,免得我隨時都可能會后悔,再把你捆回來?!?p>  “我還以為,你和他們一樣,畢竟那兩個人如此怕她?!?p>  “我們不是怕她,是服她?!焙惙瘩g,他從不為自己反駁,隨別人怎樣說,但有一個人例外,只有他認為不得不辯駁的時候,他才會開口去反駁,“畏不足以讓一個人對其心甘情愿唯命是從,但敬可以?!?p>  “可你現(xiàn)在,卻是在違背她的意志。”

  “我知道……”

  胡閻緊咬著嘴唇,他一直在猶豫不決,人有的時候知道自己是在做不對的事情,可又覺得只有這樣做了才是對的,很多事情總是這樣的矛盾,卻還時常發(fā)生,他現(xiàn)在只盼著眼前的人能趕緊離開,因為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后悔,

  “只因為你誠于刀,所以我想放你,可若你還想傷她,我必殺你?!?p>  刀奴苦笑著撫了撫案板上的那兩把菜刀,好刀,只可惜,他的刀再也回不來了,“她想知道的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p>  “你剛才寧死都不肯說,現(xiàn)在卻要說了?”

  “是,既然你可以為了朋友做一些不圖回報的事情,那我作為朋友,自然也可以不圖回報地替你做些事情?!?p>  “說來說去,這與方才,又有什么不同?”

  “剛才是你要求的,所以我拒絕了,現(xiàn)在是我自己想說,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被人逼著做一些事情,我喜歡主動?!?p>  刀奴說話的時候總會時不時的頓上一頓,他實在是很不習(xí)慣此時這般多話的自己,這與他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那種生人勿近的凜冽感完全不同,他只與他看得上的人才會說話。

  他們兩個,本都不是多話的人。

  胡閻笑笑,“看來,人總該不為功利便去多做些好事的,好事做得多了,總會出現(xiàn)驚喜?!?p>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來這兒么?”

  “難道不是黃金屋差人給你送去了那條斷鞭,你想找那個刀工看起來還不錯的人切磋一下,才來到這兒的?”

  “黃金屋是誰?”

  也許在永安巷,黃金屋也算個眾所周知的大老板,可在整個江湖,他不過就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文弱書生。

  刀奴疑惑地打量著他,以他的身份,又怎么會認識江湖上這么不起眼的一個小人物呢?

  “不是他?”

  胡閻也在奇怪,他們在此之前,早已認定了這些事都是黃金屋做的,所以荼蘼才會帶著張子虛去砸他的場子,難道錯怪他了?

  可如果不是他,那天夜里,知道那件事的又會是誰?

  “是一條蛇把我引來這里找你的?!?p>  “蛇?”

  胡閻驚惑,他腦中轟得一下想到的人竟然是張子虛,他還記得荼蘼曾說過,他們?nèi)齻€人里必有一個是叛徒。

  “我本該是來找你的,可是我卻沒想到,會遇到她?!钡杜珖@了一口氣,人生總是這么的湊巧又實在是太不湊巧。

  “她當時肯放你走,你本不該又在她身后出手的,這是江湖大忌?!?p>  “沒有辦法,雖然人后出手極為可恥,但我非殺她不可,不擇手段?!?p>  “你和掌柜的有仇?”

  “從不相識。”

  “我不明白,既非深仇大恨,何須你死我活?”

  “因為她不死,我就不能活?!钡杜嗣约翰弊由系哪堑纻蹋瑐谌牍翘睿恢睕]法子結(jié)痂,活不好也死不了,死不了卻也活不好,“你可知,她看到這道疤,為什么又突然不肯放我走了?”

  “七月半,鬼門開,無常至,索命來?!?p>  胡閻當然還記得那時他們的猜測,

  “這不是刀傷,是刺傷,這道疤是七月半給你的?!?p>  “對,就是黑手的拇指,七月半?!钡杜f起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的肌肉已不自覺地開始抽搐,仿佛又回到了當年見到她時的恐懼之中,“我殺她的理由,和她殺我的理由是一樣的,都是因為七月半?!?p>  “我總算明白一件事情,你一直在極力掩蓋那道疤,是因為能從七月半手底下?lián)旎匾粭l命,絕非你的僥幸?!?p>  “沒有人能有這樣的幸運?!?p>  沒有人,能從七月半的手底下活著逃脫出去。

  “可你還活著。”

  “不,我早就已經(jīng)死了?!钡杜珦u了搖頭,“她肯饒我一條命,我的命就已經(jīng)是她的了?!?p>  “她放過你,條件是一命換一命?”

  “是?!?p>  “她讓你來殺我們家掌柜的?”

  刀奴搖了搖頭,又緊跟著點了點頭,“她沒有說過要殺的人的名字,只是告訴我,如果我見到了她,就會知道是她的。”

  “所以你見到她折斷了雷澤,就已經(jīng)知道是她了?!?p>  “一定,除了她,想來也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夠做到,也只有她,才值得七月半那樣的人都不得不絞盡腦汁去對付?!?p>  “你殺不了她?!?p>  “我知道?!?p>  “你不蠢,當然知道,而且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就該知道。”

  “是?!?p>  “那你當時為什么還非出手不可?”

  “就因為,非出手不可?!?p>  刀奴把自己的領(lǐng)子又往上提了提,他雖然極不情愿想起那日的事情,可是這陣陣疼痛卻在時刻提醒著他必須想著。

  “她怎么知道你一定會遇到這個人?”

  “她不知道,所以她放過的每一個人,都背著這樣一條命債?!?p>  “你是說,她還讓別人也……”

  “是,除了我之外,至少還會有千八百人吧?!?p>  聽著他的話,胡閻已有些哭笑不得,“看來,她是非要致她于死地不可?!?p>  刀奴的目光匯聚到砧板上的一處,好像他此生目之所及的就只剩下好刀一把了,“有債必償,所以我不能不殺她?!?p>  “所以,我也不能不殺你?!?p>  “我早說過,如果是你殺我,我就沒有什么好遺憾的了。”

  刀奴并沒有還手,甚至都沒有躲開,直到看見胡閻那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時才露出粲然一笑,倒在地上。

  他頸上的血并沒有噴涌而出,只是涓涓細流往下滴淌著,溫柔而舒緩,像一條串滿了各種珍奇寶石的項鏈掛在脖上搖搖欲墜。

  胡閻出手向來都是這樣精雕細琢,讓人覺得看到的并不是一具尸體,而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shù)品。

  “你們還要在外面聽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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