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搬磚工的夢想

　　醉仙樓是侯君集家開的，不僅是晉陽城最大的酒樓，也是價格最高、檔次最高的酒樓。

　　鐵綱靖長這么大，從沒有進過如此高檔的場所，頂多是蹲在街邊看看豪華的大門。只見那醉仙樓飛檐翹角，氣派非凡，不禁嘆道：“果然古樸典雅，秒殺那些仿古的建筑。”

　　劉樹義奇怪道：“古樸典雅？酒樓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何來古樸？”

　　古人看古代建筑，就如現(xiàn)代人看鋼筋混凝土一樣，毫無新奇之處。

　　“你不懂啦?！辫F綱靖懶得解釋。

　　進入酒樓，早有小二笑臉相迎道：“二公子有些日子沒來捧場了，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有幾位？”

　　劉樹義道：“晉陽四少聚一下。”

　　“好嘞！”小二道：“老地方，上等的包間給你們留著，我?guī)先ァ！?p>　　“不用了，我知道地，你去忙吧?！眲淞x客氣道。

　　鐵綱靖心里那個高興，從來沒有服務(wù)員如此熱情對待過他，何況還是全城最高的消費場所。

　　他一進入酒樓，眼睛四處亂瞟，看這酒樓基本采用的是上等的紅木。

　　包間在二樓，從扶梯上去，映入眼前的是一些雅座，每桌之間用精致的雕花屏風隔開，穿插著博古架、落地長窗，疏密有致，一步一景，每過一處屏風，都能欣賞到不同的景致。

　　劉樹義對這些平平無奇的家具、裝飾毫無興趣，并不作停留，熟門熟路地穿過雅座，來到一個包間，推門進去。

　　包間留有玄關(guān)，作為上菜之地。往里就看到一座有著雕花的紅木落地罩，是月洞形。穿過落地罩，迎面而來的是一個意境深遠的畫屏，畫屏后才是精心布置的桌椅，可說是獨具匠心，玲瓏灑脫。

　　對鐵綱靖來說，醉仙樓就是一個高端紅木家具展。他如劉姥姥進大觀園，這里瞧瞧，那里摸摸。摸的時候那叫一個小心翼翼，擔心一不小心碰壞了。

　　他問道：“這些都是上等的紅木吧？”

　　劉樹義被鐵綱靖的行為搞得哭笑不得，又有些鄙夷鐵綱靖，鄉(xiāng)巴佬進城不外如此，道：“當然，醉仙樓豈能用掉檔次的東西？這些紅木都是儋州郡運來的黃花梨木，非常少見?！?p>　　“原來是海南黃花梨，要是把這包間的一整套家具帶回現(xiàn)代社會，我就是億萬富翁了?！辫F綱靖驚嘆不已。

　　曾經(jīng)他有一些日子找不到搬磚的活，便臨時在紅木家具展會當了幾天保安。在展會上，他看到一套小葉紫檀做的月洞床，標價1100萬元，如此天價差點閃瞎了他的眼。

　　而海南黃花梨比小葉紫檀更稀有，若能將醉仙樓的黃花梨家具搬回去當古董賣，輕輕松松賣出上億的價格，他也就可以輕輕松松踏上人生巔峰。

　　想到這些，他開心地笑了，仿佛找到了一條發(fā)家致富捷徑，一夜暴富是每個屌絲都曾做過的夢。但很快，他又變得愁眉苦臉，古董黃花梨家具是有了，可回不去現(xiàn)代社會，還是白搭。這就仿佛眼前擺了一座金山，但是身處沙漠深處，搬不回去，你說氣人不氣人？等于是白白錯過幾個億。

　　劉樹義見鐵綱靖一副鄉(xiāng)巴佬模樣，沒見過世面，心里越發(fā)鄙夷了，道：“鐵兄，你多看看，多長點見識，待會兒可別在世民兄他們面前丟人現(xiàn)眼，讓我跟著丟人?！?p>　　此前是鐵綱靖鄙夷劉樹義的無知，現(xiàn)在被劉樹義反殺，心中頗感不爽，嘿嘿冷笑一聲，道：“怕什么，反正有你背鍋?！?p>　　“背鍋？背什么鍋？”劉樹義又遇到現(xiàn)代詞匯了，提出疑問。

　　“背鍋呢，就是無論我犯什么錯，承擔后果和罪責的都是你，所以到時世民兄他們只會笑話你?！?p>　　對于這種惹劉樹義發(fā)怒的詞匯，鐵綱靖非常樂意解釋，而且解釋得非常詳細。可惜他讀書少，更不懂文字學(xué)，否則肯定會從《說文解字》開始，講到“背鍋”詞義的歷史演變，來一個長篇大論。

　　“你……”劉樹義果然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今天背的鍋還少嗎？

　　良久，他才道：“原來你今天說出大逆不道的話，合著是讓我背鍋?！?p>　　鐵綱靖不解道：“我今天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

　　“你在營地的時候，當著大伙的面說世民兄是天選之子，等于是說世民兄是天子，這還不是大逆不道？”說這話時，劉樹義視線越過畫屏，瞅了眼沒人，才低聲說出來。

　　“我說得沒錯啊，他本來就是天選之子，是大唐的第二任皇帝?！?p>　　這話嚇得劉樹義趕緊捂住了嘴，過了一會才松開，搶先低聲道：“還說，當今皇上才是天選之子。你這話要是讓朝廷的人聽到了，不僅害了我一家，還會害了世民兄一家，有可能遭遇滅門?！?p>　　鐵綱靖不屑道：“有這么嚴重嗎？即便是因言獲罪，打上幾大板，關(guān)幾天也就行了。”

　　“說得輕巧，前幾年，郕公李渾無罪還被構(gòu)陷成謀反，被問了一個滿門抄斬。”

　　“滿門抄斬？封建專制社會果然是萬惡的社會?！?p>　　劉樹義道：“你現(xiàn)在知道話不能亂說了吧？當今皇上本來對李姓頗為猜忌，你若是再散播大逆不道的言論，會害死唐公一家?！?p>　　鐵綱靖意識到問題嚴重，他想成為大唐開國功臣，若是李淵一家被抄斬，就沒人來開創(chuàng)大唐基業(yè)了，便小聲道：“原來桃李子的歌謠是真的。”

　　當時隋朝流傳一個“李氏當為天子”的讖言，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這個讖言。

　　“噓，提不得?！?p>　　“好，不提不提，看你那膽小的樣子。”鐵綱靖妥協(xié)道：“我告訴過你，我是來自1300年后的未來人，能預(yù)測未來。過不了幾年，大隋滅亡，大唐創(chuàng)立，李淵是大唐第一任皇帝，世民兄是第二任。只要我們好好跟著世民兄混，成為開國大功臣，將來說不定出將入相，簡直爽歪歪?！?p>　　說到此時，他驀然驚醒，突然意識到在這一刻，他終于有了自己的偉大夢想，就是成為大唐的開國功臣。

　　以前他的夢想是賺錢娶媳婦，如今來到隋末大亂世，見到偶像李世民，他那卑微的夢想得到了升級，要與李世民共創(chuàng)大業(yè)。

　　劉樹義不以為然，道：“即便真如你所說，大唐王朝創(chuàng)立，那第二任皇帝也輪不到世民兄，他上面還有一個哥哥李建成，承襲皇位是嫡長子?！?p>　　“是嗎？”鐵綱靖冷笑道：“那當今皇上是嫡長子嗎？”

　　劉樹義一驚，道：“你是說世民兄將來會走當今皇上的路子，殺死嫡長子？”

　　“你心里知道就好，不要說出來，否則害死世民兄的人就是你?！?p>　　“不會的，世民兄是一個情深義重的人，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劉樹義不愿意相信，殺害兄長，這種事情實在太過于大逆不道。

　　鐵綱靖語重心長道：“我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歷史是不會改變的，一切都在我的預(yù)測中。”

　　劉樹義道：“你不過是一個腦子錯亂的人，不要妖言惑眾，我是不會相信你的?！?p>　　“是誰在妖言惑眾??？”

　　緊跟著爽朗聲音到來的李世民等三人。

　　劉樹義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忐忑道：“沒有人，我自言自語?！毙闹衅砬?，希望前面的話沒有被他們聽到。

　　等到眾人落座，酒菜端上來，劉樹義見李世民三人并沒有什么異常，這才放下心來和他們開懷暢飲。

　　別看晉陽四少年紀輕，但是喝酒非常豪氣，絕對是軍人之風，尤其是李世民和長孫無忌，還帶著胡人之風。四人推杯把盞，你來我往，暢飲香醇無比的汾酒。

　　鐵綱靖對喝酒沒興趣，在他口中，汾酒跟二鍋頭差不多，不是辣口就是辣喉嚨，還不如啤酒清爽、沁人心脾。既然古代沒有啤酒，他便聚焦在滿桌叫不上名字的好菜。

　　今晚，他本來跟崔流壁約好在村口湘妹子餐館不見不散，心心念的是那道水煮魚，可惜發(fā)生意外，只能鴿了?，F(xiàn)在吃了醉仙樓的美食，他才感嘆有錢人的生活真是好，對比下來，湘妹子餐館的飯菜跟豬食差不多，什么水煮魚，他以后都不會多瞧一眼。

　　讓他郁悶著急的是，他和劉樹義共用一個身體，他埋頭苦吃，劉樹義便無法喝酒，一張嘴真是難啊。

　　李世民道：“樹義，別只顧著埋頭吃菜。”

　　一張嘴塞滿了菜，劉樹義哼哼唧唧說不出話來，心里那個苦啊，這次鐵綱靖讓他丟人丟大了。

　　侯君集道：“樹義，你什么時候這么能吃了？倒像是餓了三天。你也不用著急，慢慢吃沒關(guān)系。你大可以放心，有我在這里，一定管飽，餓不著你。”

　　眾人聽后，哈哈一笑，劉樹義的臉色脹成醬缸色。

　　李世民舉杯站起身，道：“如今各地盜賊紛起，正是我等好男兒大展身手的時機。來，舉杯，為我們晉陽四少建功立業(yè)的明天干杯！”

　　鐵綱靖見是要與偶像碰杯，慌忙咽下口中食物后，搶在劉樹義之前舉杯道：“世民兄說得好，好男兒當有宏圖之志，我們四人一定可以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yè)?！?p>　　他本想說一起開創(chuàng)大唐基業(yè)，但是害怕給李世民帶來麻煩，只能隱諱地表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