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弋帶著宋式微逃離“戰(zhàn)場”。
回到外面充斥著暑氣的大街上,雖然悶熱,但比起被無聲的硝煙籠罩的奶茶店,還是自在多了。
他們肩并肩走著。
楊弋打破沉默:“你猜猜,他們倆最后誰會贏?”
宋式微不以為然地說:“感情里哪有誰贏誰輸?shù)牡览硌???p> “那我換個方式問,你覺得最后誰會讓步?是彭浩宇愿意讓黃鈺跟著去外地實習呢,還是黃鈺聽了他的話,然后乖乖回老家過完這個暑假?”
“嗯……我覺得吧,鈺兒會聽他的話,回老家去。”宋式微抱著雙手,作沉思狀,“她呀,雖然看起來貌似嬌蠻任性,但是比任何人都在乎彭浩宇的感受,所以她最后肯定會為對方著想,乖乖地回家,不再糾纏。”
楊弋眼里閃過光亮,笑著說:“是嗎?可是我覺得以彭浩宇的性格,最后還是磨不過黃鈺的,他肯定會妥協(xié),答應(yīng)讓黃鈺跟著一起去。”
“就算他答應(yīng)了,可鈺兒不一定就會去呀?”
“正因為彭浩宇終究會讓她去呀,你剛剛不是自己也說了嘛,黃鈺最在乎彭浩宇的感受了,所以只要他點頭了,她就會跟著去?!?p> “噢?你就這么肯定?”
“嗯哼?我對彭浩宇還是挺了解的?!?p> 她不甘落后,也說:“我對鈺兒也很了解??!”
他狡黠地說:“那要不然,我們來打個賭?”
她揚起頭說:“行啊,賭什么?”
“我猜他們最終會一起去外地,你猜黃鈺會自個兒回老家,對吧?”楊弋摸了摸下巴,“那我們就賭……就賭誰輸了誰就得無條件答應(yīng)對方一個請求!”
“無條件答應(yīng)?什么請求都可以?”
“沒錯!任何請求!敢不敢?”
“突然玩這么狠?”
“嘿,怎么?怕啦?”
“賭就賭唄,誰怕誰!誰輸誰贏還指不定呢!”
是呀,誰輸誰贏還指不定呢,有什么好膽怯的呢?。
一起在市區(qū)一家泰式餐廳吃完晚飯,特別應(yīng)景,富有十足的熱帶風情。
宋式微和楊弋心情輕松地沿著廣場散步,走著走著,走到海岸邊,沒有下到沙灘上,只是閑來無事地沿著上面的人行道走,她走在里邊,他走在外邊。
像身旁來來往往的許多人一樣,只不過,經(jīng)過的人互相牽著手,擁抱著,而他們,就像有一條隱形的線隔離在中間,可這樣已經(jīng)夠愜意了。
夜幕降臨,遠處的船埠燈火通明,向海面一望無際的遠方伸展開去,像一條燃燒的火龍在大海上翻騰,場面十分壯觀。
沒有了白天炙熱的紫外線照射,此刻有潮濕的海風送至身邊,吹得心里平靜了許多。
每當與他獨處的時候,宋式微總會記起那些不為人知的情愫。
她對他,有一百個問題想問,卻問不出口。
你對那位為了你自學滑板的學妹是什么態(tài)度?
你為什么會選擇葉楚當你的擋箭牌?而不是我?
你對我是什么感覺?你是如何界定我們的關(guān)系?
你口中喜歡的女生究竟是誰?
你心里呢?
喜歡我嗎?
看到宋式微癡癡地望著海面發(fā)呆,楊弋打破沉默,閑聊了起來,問:“聽說你要準備考研了?”
宋式微回過神,說“是呀,考考看,考上了就再去進修幾年,考不上就直接投身社會實踐了?!?p> “那時間很緊張呀?!?p> “是啊,先跟著下學期期末這一次機會考,考不過就等畢業(yè)了再看,我反正目前來看,就是將法語翻譯這條路走到黑了。”宋式微對他的未來規(guī)劃也很好奇,“你呢?你就是打算直接就業(yè)了對吧?你會找日語相關(guān)的工作嗎?”
楊弋沉思了一下,說:“按道理就是直接就業(yè)了,工作的話不一定會找專業(yè)對口,因為日語在我這里就只是一門工具,不像你對待法語一樣?!?p> “哈哈,按道理?那不按道理呢?”
“不按道理的話,就是還想繼續(xù)多跑幾場比賽?!?p> “噢噢,那也很好啊,期待你將來你可以去世界各地比賽,拿冠軍!”
“哈哈,承您吉言!我確實有一個大膽的夢想?!?p> “說來聽聽?”宋式微想起來了,楊弋可是“理想主義者”,這正是他的迷人之處,盡管會顯得和這個世界以及周遭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但他對所愛之事永遠那般熾熱。
“如果將來有一天能到BATB、SLS和FISE這些大舞臺上比賽,別說拿不拿獎了,能上去比一圈我就心滿意足了!”
宋式微之前偷偷上網(wǎng)查過一些關(guān)于滑板的國際賽事,知道SLS是美國世界性滑板大賽,也記得FISE來自法國。
于是她開玩笑說:“哈哈哈行??!等你有一天去參加FISE,記得找我當隨行翻譯!賞口飯吃!”
“哈哈哈,那是我的榮幸才對!”楊弋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那請問,收費貴嗎?”
宋式微開朗地笑了,用手指比了比,說:“友情價!給你打個骨折吧!”
“行!你到時可別反悔了。”
宋式微:“唉,我們現(xiàn)在提起的話題,不知不覺就談到畢業(yè)和工作了,不知道明年大四,大家還有沒有機會聚在一次,通宵兌酒聊天,哈哈。”
兩個人舒心地開完各自的玩笑,也想起了朋友們。
“明年肯定還可以的,至少上學期都還在學校。就是等到畢業(yè)了,就很難講了。”
他們沒有互相詢問對方未來會選擇在哪個城市落腳,因為他們都一樣,無論是當口譯員還是跑比賽,都像蒲公英一樣,注定奔波和漂泊。
他們可能自己不知道,此時雙方都很默契地覺得,能不能一直守候在對方的身邊都無所謂了,只要有力量一直去追隨對方的腳步,總有一天能追上的。
“是呀,以后我們還怎么像現(xiàn)在一樣,在海岸邊散步吹風消磨時間呢?”她最關(guān)心、最放不下的確實還是她與他。
楊弋:“可以的,只要想?!?p> 沒有機會,就創(chuàng)造機會唄。
突然,海面一改先前的平靜,底下的暗涌川流被卷了上來,巨浪毫不留情地撞向岸邊的消波塊,發(fā)出轟鳴的巨響。
他們瞬間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宋式微開玩笑說:“海洋的巨浪來勢洶洶,海岸消波塊就快承受不住它的熱情愛意啦!”
“哈哈哈,你就只擔心消波塊嗎?消波塊要是被沖垮了,唇寒齒亡,海岸就要遭殃啦!”
宋式微不由自主地說:“那這樣說來,海岸消波塊還是挺浪漫的哩?!?p> “也是,挺身擋在最前面,默默保護著海岸?!?p> 海岸邊的這些大型水泥塊就叫消波塊,當夜里四下無人之際,深海便裹挾著巨浪一波又一波地撞向消波塊。海岸便被日夜不息的微小的海水分子一寸一寸地侵蝕著,在消波塊的保護下,侵蝕海岸那個過程其實會很慢很慢,可是總有被侵蝕完的那一天。
而當那一天到來,海岸就慘了。
宋式微感到有一絲絲的涼意了,也許是入夜了。
她對于愛情的態(tài)度一直都是寧愿遠遠地仰望和追隨,全心全意地付出,不想傷害任何一方,善于等待,就像海岸消波塊一樣,浪漫又深情。
正因為如此,她才極其害怕自己的心就像消波塊一樣,被洶涌的愛意日夜不息、不知疲憊地撞擊和侵蝕,總有一天會潰不成軍的。
夜?jié)u漸深了,一整塊墨黑色的云朵沉淀在低低的半空中,小城的燈光像遠飛的螢火蟲,忽閃忽閃,越來越昏暗,整個城市像籠罩在夢幻中。
怕就怕,她難逃海岸消波塊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