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將亮,宋式微一夜睡得不踏實,她從黃鈺的房間里躡手躡腳地開門出來,路過客廳,看到杯盤狼藉的現(xiàn)場,回想到幾個小時之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修羅場,兩腮的神經(jīng)就咚咚直跳,煩悶得很,她倒了一杯開白水喝下了,然后干脆把自己關(guān)在陽臺外面吹冷風(fēng)。
回想昨夜,楊弋追著彭浩宇出門之后,整間屋子瞬間安靜了下來,除了黃鈺抽抽搭搭的哭泣聲綿延不絕。
隨后,宋式微和許曉曉廢了好大力氣才把兩位癱倒的男生搬到兩邊的長沙發(fā)上,翻箱倒柜找了兩毯被子給他們蓋上。然后又?jǐn)v扶著葉楚到一間房間的大床上睡覺,留下許曉曉和葉楚一間房,宋式微就陪著黃鈺在她自己的房間。
黃鈺哭到后面已經(jīng)沒力氣再哭了,嗓子嘶啞地重復(fù)講述那些混亂的情緒。
“小逗號,你說我和他是不是就這么完了?我們結(jié)束了是不是?”
“你別瞎想了,都是腎上腺激素惹的禍,你們都各自冷靜冷靜,好嗎?”
“可是他剛剛說分手就分手啊,你也聽到了對嗎?他回答得這么干脆,想都不用想就答應(yīng)要分手!”黃鈺抱著膝蓋,雙眼無神,語無倫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提分手的,我從來都沒想……我那是……我沒想到他就……”
“好啦,你別去想這些話了,剛剛你們說的那都是氣話呀,等明天之后你再找他好好聊聊,好嘛?”
“可是他還會聽我解釋嗎?他說分手了啊,他走了?!?p> “會的會的,你放心,我派楊弋過去了,他現(xiàn)在在勸慰開導(dǎo)他,沒事的,噯,你先睡一覺吧?!?p> “楊弋?楊弋說的他會聽嗎?姓彭的他變心了啊,誰能挽留住???”
“我相信楊弋會好好跟他溝通的,你別自己想太多了唉?!?p> ……
之后幾個小時里,黃鈺都在不斷地鉆牛角尖,一會兒很自責(zé)懊惱,一會兒很生氣怨恨,先覺得自己太無理取鬧了,后懷疑彭浩宇變心了……
斷斷續(xù)續(xù),她反復(fù)醒了就哭,哭了就困,累了就睡。
總而言之,就是把宋式微折騰了好一頓,才終于緩緩入睡了。
過了好一會兒,宋式微收到了楊弋的短信,短信里說:“式微,我和彭浩宇已經(jīng)回學(xué)校了,他發(fā)酒瘋鬧騰了好一會兒,現(xiàn)在才睡下,你那邊怎么樣了?!?p> “這邊大家都睡下了,你也快休息吧,明天再說?!?p> 宋式微躺著睡不著,輾轉(zhuǎn)反側(cè),再拿過手機看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鐘了,頭腦里很混亂,很想呼吸新鮮的空氣。
冬天的夜,萬物都睡得昏沉,十幾層的陽臺外,深藍的天幕垂在眼前,人站在那兒,仿佛融入云端。
宋式微像泄了氣的氣球,趴在欄桿上。
她先是想到黃鈺和彭浩宇的爭吵,就頭疼得很,有時候,別人的感情不是自己勸勸就能和好的,這一切還得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為什么甜甜蜜蜜的兩個人會走到說分手的地步?明明沒有發(fā)生天大的事,可是危機還是不容抗拒,說來就來。
她無奈地嘆息。
這時候,聽到睡在客廳沙發(fā)的兩位男生,一個喃喃自語說夢話,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一個打呼打得像拖拉機。
她就覺得有點好笑,剛剛還各自憋著一肚子氣的他們,現(xiàn)在倒睡得一副無憂無慮的姿態(tài)。
她想不通歐陽望為什么會突然那樣回復(fù)許曉曉的話,許曉曉明顯已經(jīng)放下高姿態(tài),心意朝著他了,但他好像有心事,多希望他們的矛盾能一覺醒來就煙消云散。
至于周南,平時愛開玩笑開慣了,宋式微反思剛剛拉著眾人起哄,拱著他去追宋菲菲的事情,是不是太過火了,把他逼出逆反心理。
一直以來,她都把周南當(dāng)作最好的異性朋友,當(dāng)別人說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的時候,宋式微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拿她和周南的關(guān)系出來反駁:“誰說沒有純友誼,我跟周南就是純哥們,好姐妹!”
所以她也發(fā)自內(nèi)心希望周南能順利找到心靈相通的另一半,千萬不要跟她一樣在感情里這么膽小又憋屈。
宋式微想著想著,冷風(fēng)吹過,涼颼颼,凍得她神清氣爽。
她又想到了葉楚。
葉楚的性格是所有人里面最內(nèi)向的,很久之前宋式微就覺得葉楚的性格在某些方面是與她最相近,習(xí)慣獨自消化自己的心事,害怕給身邊的人添麻煩,直到她們相識相知之后,彼此就多了一個傾訴的對象,而且她們也曾將心事互訴,可是近日來,葉楚好像又把自己的心房給關(guān)上了。
可是葉楚不來找她訴說和分享,會去找誰呢?楊弋嗎?
宋式微百思不得其解。
這一間屋子里,平靜的表面下牽扯著剪不斷、理還亂的羅愁綺恨。
宋式微唯獨不敢去細想她和楊弋的事情。
剛剛在飯局上,那轉(zhuǎn)瞬即逝的幾句對話,以及彭浩宇不明意味的那句話,膈得她心慌意亂。
不過等到天一亮,大家都得將情緒和棱角藏好,若無其事地回到正軌。
?!?p> 手機來信:“睡了嗎?”
宋式微迅速回復(fù):“根本睡不著,不過這個時間點,你應(yīng)該問:醒了嗎?”
三秒之后,楊弋直接來電。
“式微,你還好吧?”
這一屋子亂糟糟的事情,宋式微不是最主要的“當(dāng)事人”,而楊弋卻第一個問她“還好嗎”的人。
宋式微竊笑:“不太好,但是目前看起來似乎是最好的一個,你呢?回去之后,彭浩宇都說些什么了?”
他們開始互通“軍情”。
“他看起來很憋屈的樣子,看來這小子也是憋了一肚子氣,攢到那個時候才爆發(fā)了,不過出來一吹到冷風(fēng),貌似就冷靜了不少?!?p> “你有問他,那個,說分手的事情嗎?不是認(rèn)真的,對吧?”
“他說分手的事情不是他主動提的,這個我們都在場聽到的。”
“對,然后呢?”宋式微不自覺地攏緊了衣領(lǐng),阻斷寒風(fēng)灌入身體。
“然后他說黃鈺要是想分,那就分。”
“這……他不挽留嗎?他們說分手就這么兒戲的嗎?鈺兒她現(xiàn)在也后悔當(dāng)時一沖動就甩下那句話啊?!?p> “你別著急,他還說了,要是黃鈺清醒之后收回那句提分手的話,他就服軟,兩個人還是可以不計前嫌?!?p> 宋式微仿佛在自問自答:“不計前嫌?可能嗎?就當(dāng)可以吧。我會說服黃鈺今天天亮之后去找彭浩宇聊聊的,楊弋,你那邊,等彭浩宇醒來,你也得再給他多做點思想工作??!不怕念多了,就怕這本經(jīng)念少了?!?p> 楊弋笑了:“好,沒想到我們會因為這種事情互相打配合哈哈哈!”
“你還笑得出來?”
“唔,不笑了,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