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綾素被他看得如墜深潭,囁嚅道:“那邊……降紅姑娘……”
“她不需你操心?!?p> “那,殿下是否應(yīng)該把我放下來了?”
楚珩一怔,才把她放了下來。
秦若彤為丞相府嫡長女,所以幾乎所有人都來到了這邊的涼亭,反觀那邊的亭子只剩下龐清堯在摟住降紅,一個勁兒地啰嗦著。
楚璃看著寧競一抱著秦若彤遠(yuǎn)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了句:“這秦小姐恐怕只能嫁給競一了?!?p> 此話一出,頓時激起千層浪。
除去那幾個閨閣小姐面色各異,其余人都看向了楚璃。
紫舟園的前殿內(nèi),寧競一摟著秦若彤對著那些丫鬟吼道:“快去準(zhǔn)備熱水和干凈的衣衫!”
丫鬟們都驚恐地看著自家小姐被不是未來姑爺?shù)哪凶颖е?,都驚得移不開腳。
“還不去!”寧競一低吼了聲,這次震得那些丫鬟回了神。
“哦……好好!”
秦若彤嘴唇青紫,抖著身子看向面前男子的下顎,即便他也是全身濕透,但卻奇妙地給了她溫暖。
寧競一忽然低頭看了懷中之人一眼,“若彤……”
至此一聲,卻讓秦若彤嗚咽了起來。
寧競一慌了,“你,你別哭啊,信王妃把你救醒了,不會有事的?!?p> 秦若彤愣了神,是信王妃救醒了自己嗎?她醫(yī)術(shù)如此了得?
如是想,腦子卻開了竅:“寧公子,你喜歡我嗎?”
寧競一本想點(diǎn)頭,忽然記起自己跟她之間隔著萬重山,但同時也閃過楚二爺?shù)脑挘傄?,我可以幫你…?p> 念及此,認(rèn)真而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若彤,自元宵燈節(jié)初見你,我就心儀于你?!?p> 秦若彤聽了仿若抓住了水中救命稻草,“寧公子,若你不嫌棄,我會求了我爹允了你我的婚事。即便你此刻覺得我厚顏無恥……”
“不!”寧競一打斷了她的話,“若彤,你不是厚顏無恥,在我眼中你是敢作敢為?!?p> 秦若彤聽了他的鼓勵,無疑中給了她更大的勇氣接著說:“我會馬上求了我爹,讓皇上應(yīng)允了咱們的事,但是這期間,咱們都必須頂住輿論,不許輕言放棄,你可答應(yīng)?”
寧競一感動至極,這才是他心儀的女子該有的模樣。
“若彤,我絕不負(fù)你?!?p> 秦若彤輕輕笑了,“那日后你會寵我愛我,允許我做自己喜歡的事?”
寧競一也笑了,“當(dāng)然?!?p> 秦若彤嬌耿一笑,躲入了他的懷內(nèi)。
準(zhǔn)備好熱水的丫鬟前來叫喚,此時卻張大了嘴,看著眼前“傷風(fēng)敗俗”的兩人……
經(jīng)歷了這一遭事故,湖泊邊的人都不歡而散了。
而李綾素此刻已經(jīng)坐上了楚珩的馬車,回了信王府,只是她尚不知道自己先前對秦若彤說的話,會是她命運(yùn)的轉(zhuǎn)折點(diǎn)。
年關(guān)將至,但丞相府卻一點(diǎn)喜慶的氣氛都沒有。
丞相夫人余氏跪在丞相秦忠元腳步,雙手緊緊抓住秦忠元的袖口,哭得梨花帶雨,“老爺,您不能眼睜睜看著彤兒毀了!如今她的名聲也沒了,如果還要嫁給那個龐家的孽障,您讓她往后的日子怎么過?嗚嗚……”
秦忠元暴躁地抬手就要給余氏一巴掌,但到了她臉邊生生停住,“你教導(dǎo)的好女兒!很好!”
余氏不敢辯駁,只囁嚅道:“老爺,看在洛宇的份上,好不好……”
秦忠元這次拂開了余氏的手,往那木雕椅上一坐,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起來,明早下了朝我會去御書房一趟!”
余氏聽了連忙揩了眼淚,點(diǎn)了點(diǎn)頭。
翌日御書房內(nèi)。
秦忠元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只等皇上開口。
楚瑾背立的雙手緊緊握拳,但面上卻看不出喜怒。
沉默了將近半刻鐘,他才開了口,“秦愛卿,你的嫡長女已經(jīng)被賜婚給龐家,你是想讓朕反悔?”
秦忠元聽了渾身發(fā)冷,但由于四肢著地,所以勉強(qiáng)能撐住,他斟酌了說辭才道:“皇上,微臣罪該萬死,老來糊涂,管教女兒無方?!?p> 楚珩冷哼一聲,“哦?秦愛卿身強(qiáng)力壯,哪里老了?”
秦忠元聽了,心尖一抖,明白了他的話中之意,“皇上,微臣今年剛好半百,身體大不如前,長子無報效朝廷之能,幼子又年紀(jì)尚小,所以微臣早有打算將兵部職務(wù)轉(zhuǎn)交給兵部尚書,微臣只管吏部刑部等?!?p> 他微微一嘆,“估計(jì)微臣受到的潤澤已經(jīng)最夠多了,所以老天爺才讓我的嫡長女辱沒了名聲……”說到最后還哽咽了起來。
楚瑾這才松了拳頭,對秦忠元說道:“看你如此,我也想到了父皇……念你是位慈父,起來吧?!?p> 秦忠元不敢起,聲音狀若蚊叫,“皇上,那小女和鹽運(yùn)使司的婚事……”
楚瑾輕笑了聲,“朕做一次毀人姻緣的惡人便是,龐家那邊朕會交代?!?p> 秦忠元得了承諾,連叩了三個響頭,口中激昂地呼喊兩聲“吾皇萬歲”。
楚瑾看著秦忠元走出了御書房后,氣得一個拳頭砸在案幾上!
身邊的映憐連忙跪了下來,“皇上息怒!”
楚瑾哼了聲,“又是信王!當(dāng)初你還說他或許是無意!”
映憐這條被殃及的池魚,抖著聲音說道:“小的愚昧,小的愚昧!”
楚瑾強(qiáng)迫自己順了順氣,才沉聲說道:“信王若能做個安分守己的王爺,朕自然……”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話鋒一轉(zhuǎn),“如今竟然敢跟朕玩弄權(quán)術(shù),這分明是在挑釁朕!”
映憐跪著不敢出聲。
許久后,未見天子開口,他才微微抬頭去看,卻見他眉頭緊蹙,似乎在尋思著什么。
終于,楚瑾開口了,又似在輕喃:“信之,你好自為之。”
而這邊廂,丞相夫人余氏利索地幫她夫君脫了朝服,并問道:“老爺,成了嗎?”
秦忠元像老了十歲,重重吁了一口氣才說道:“成了,用我在兵部的職權(quán)換來的?!?p> 余氏聽了大驚,雖然她不懂朝堂之事,但也明白了一點(diǎn),“兵部?交還給皇上?”
秦忠元嗤笑,諷刺她婦人之愚,“給了兵部尚書!”
余氏嘴快,驚呼:“那不是你的死對頭嗎?!”
秦忠元點(diǎn)頭,“皇上是在逼我,如今咱家要跟鹽運(yùn)使司聯(lián)姻,在皇上看來這權(quán)勢要上天了,若我不識抬舉,還死守兵部職權(quán),丟人頭的恐怕是我!”
天子從來要做的,只不過是坐在高位觀虎斗,只要兩虎實(shí)力相當(dāng),他坐的高位就越穩(wěn)。
而他秦忠元,只能順從了他,把權(quán)力的秤砣撥平衡了,才能船行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