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緣放下了未南梔,看著一張一張昔日欺負過他的臉,他就發(fā)狠的個個往死里打,師兄弟也沒人念什么舊情,劍劍往要害上刺,這么多人,險些讓他避無可避。
他撿起腳邊的劍,擋住飛身上前的修慕,反手一劍,被他閃身躲過,兩人交手之間,修慕覺得他的劍太快,快的他都有些看不清,這怎么可能!他不是劍氣都練不穩(wěn)的嗎!
修慕的晃神之間,被殺紅眼的修緣一劍刺中喉嚨,抽出劍,他倒在了地上,他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殺到剩下的人,沒人敢在上前一步。
這一仗打的他精疲力盡,也受了些傷,抱著未南梔一路逃去了人間,人間現(xiàn)在明月高懸,好不容易找到了個開著門的藥房。
進去以后只看到柜臺里一個店小二,拄著臺面,嗑著葵花籽,他抽空看了眼渾身是血的倆人,就又低下了頭,只是問了句:“傷的挺重的,準(zhǔn)備抓多少銀子的藥材啊。”
“我……現(xiàn)在沒有銀子,可以先救救她嗎?”修緣看著因為失血過多而面色蒼白意識已經(jīng)模糊的她,聲音都帶著祈求。
“沒有銀子看什么病啊?!钡晷《荒樝訔壍膿]了揮手:“去去去,別把我這弄臟了,回頭還得被掌柜的罵?!?p> “你先救救她吧,銀子的事,我去想辦法?!毙蘧壗辜保@唯一一家開著門的藥房要是不收他們,恐怕她就撐不下去了。
“銀子先給我放在這兒,不然什么都休想!”店小二不耐煩瞪了他一眼。
修緣抱著未南梔的手都是顫抖的,他已經(jīng)沒多少力氣了,硬搶一定不行,他只能把她放下來靠在門邊,再想辦法了。
在月光的照射下,修緣看見遠處有一個人向這邊走來,他高高的束著墨發(fā),干凈利落,還有些碎發(fā)擋在額前,讓整體顯得有些俏皮,白白凈凈的臉蛋一看就是嬌縱慣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亮晶晶的,通體碧綠的袍子,有著淡綠色的紋路,腰間掛了一個碧綠荷包,鼓鼓的,應(yīng)該是個錢袋。
“等一下,這位公子……我……我想,我想問你借點錢?!毙蘧壸叩搅怂坝行殡y的說道。
“我們不認識吧,我為什么要借給你?”那人愣了一下,隨即皺眉問道。
“我等著錢救命呢,我朋友傷的很重,可這間藥鋪不肯賒賬,所以,所以,在下冒昧了。”修緣說完又滿是歉意的鞠了一躬。
“我說兄弟,最近這地方不太平,瘟疫四起,裝的比你們還慘的我都見過,我的家底都快借空了,我再借,我姐姐該把我趕出家門了,所以我真的幫不了。”
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可修緣不想放棄。
“你就看在這是一條人命的份上,救救她吧?!?p> ?未南梔被冷風(fēng)吹得清醒了點,聽著對話她虛弱的開口,“修緣,我沒事的,我感覺好多了,我們走吧。”
說完她執(zhí)意要起身,他便扶起她,碧衣少年看著他們的背影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望著他們直到看不見蹤影。
走到一個破落的客棧里,里面擠滿了人,咳嗽聲都要驚醒黑夜。這個地方實在沒有多余的地方,只能繼續(xù)找。
最終兩人在山洞里住了腳,這個山洞還蠻大的,地面也平平整整,就好似一個天然的房屋,修緣找了些枯枝敗葉生火。
未南梔的身子還是止不住的顫抖,唇色也變得蒼白,旁邊雖然升起了火,可身子越來越冷,從里到外的冷。
“清愿,我好冷。”
修緣立刻擁她入懷,“怎么樣,好些了嗎?”
“沒,不過就這樣死在你懷里,倒也不錯。”未南梔暈了過去,嘴角還保持著終于如愿以償?shù)奈⑿Α?p> “我不會讓你死的!”
修緣只能把她的皮外傷治的七七八八,摸著她越來越?jīng)龅纳眢w,不得已,他也只得用飛靈把妙天叫來。飛靈是一種羽毛呈粉紅色的鳥類,有著長長的尾巴,可以用仙法做筆,方便閱讀,類似于人間的傳信鴿。
妙天趕來,趕緊上前看了看修緣是否安然無恙。
“我剛剛來時,可是見了仙界守衛(wèi)森嚴(yán),還聽說依風(fēng)真人傳了口諭,說你擾亂仙界秩序,背負了幾十條性命,要活捉了你,剝皮抽筋!不過,你連劍氣都控制不了,是怎么大殺四方的?”
“是她,她把金丹給了我。”
“金丹!她就這么送人了?有的人幾世輪回都不得一顆金丹,況且送了人的金丹就永遠屬于那個人,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身體里,自身也不能再次擁有金丹??催@姑娘年紀(jì)也不大,是不是被你小子給騙了。”
妙天戲謔的看向清愿,被他少有的粗魯打斷。
“閑話少續(xù)!”
“好好好?!?p> 看過衛(wèi)應(yīng)離的傷情以后,妙天面色凝重,“這位姑娘皮肉傷雖重,可也沒什么大礙,就是這心臟被束神鞭壓迫的裂開了,這才是致命的。”
“心臟裂開了?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還活著?!毙蘧墲M臉的不可置信。
“普通人是不可能,可她屬魔族,你看她的頸后是不是有一個黑色的火焰圖案,那是魔族獨有的印記,不管是在魔域出生還是屬于魔族,都有這么一個印記?!苯忉屚晷蘧壍囊苫螅钐煊纸又f道:“她會慢慢的心衰而死。”
“有沒有什么辦法救她?如果她死了,我……”修緣垂下頭,握緊拳頭。
“方法有,只不過這個辦法我?guī)煾刀紱]有試過,只是跟我提過。”
“什么方法?”
“以心換心。顧名思義,就是把你的心臟換給她,而你原本心臟的位置,會放置一顆鵝卵石,這剜心之痛倒是次要的,一不小心你們兩個人都會沒命,你可想好了?”妙天問。
“別廢話了,她撐不了太久。”
妙天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進行了他這輩子都不敢嘗試的方法。
事后,他擦了擦臉上豆大的汗珠,又仔細留意了一會兒,還算成功。
說句難聽的,自己的好兄弟要是死在自己手里,遁入混沌,毀了修為,他可真是要隨他去了。
他該走了,耽擱太久恐被依風(fēng)真人知道修緣的藏身之處??伤判牟幌聝扇耍蝗豢匆娺@深山里居然有人!
為首的是一個身著墨綠色袍子的男人,身后還跟著兩個家丁,像是在尋什么。
妙天替修緣把雜草清理掉,讓他遇見了修緣和未南梔,那人見昏迷的兩人沒有置之不理,吩咐一個家丁背著修緣,看著未南梔一介女流,他有些犯了難,怕家丁毛手毛腳,猶豫了半天,索性自己背著她下了山。
妙天回想起那位公子哥猶豫的模樣不禁發(fā)笑,嗯,是個品格端正的好兒郎。
沐府。
未南梔慢慢睜開眼睛,打量這個地方,房間很別致,像是大戶人家,她又看了看自己,衣服是誰幫她換的?清愿又去哪兒了?想著,猛然起身想離開這,可眼前一黑,就要向下栽去。
未南梔被一雙纖纖玉手扶住,“姑娘,不必著急,這里沒有壞人,想必你是在找跟你同行的那位公子吧,他在輕舟的房間里正暈厥著。”
說話的人兒,語氣溫柔,又不覺得軟弱,眼神凌厲,卻又不覺得疏離。
未南梔一臉不解,不知道她是怎么上山尋到他們的。
“姐姐?!?p> 未南梔抬眼看了看進來之人,黑白分明的瞳孔是那么明亮搶眼,讓人忘了還可以看別的地方。
“輕舟,你說你都多的大的人了,進女孩子房間都不知道敲門嗎?”沐朵顏立馬嚴(yán)肅起來。
這位少年撓了撓頭,“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改。
“姑娘?姑娘?”沐朵顏連喚兩聲未南梔才回神,又用手帕捂著嘴笑著,“姑娘在看下去,我這弟弟就要被你看出兩個窟窿來了。”
聽罷,未南梔也臉紅起來,連忙擺手說是誤會了。
“還不知道姑娘芳名?!便遢p舟道。
“未南梔?!?p> 她去看了修緣,他臉色很差,要不是還有呼吸,未南梔真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
還好朵顏醫(yī)術(shù)了得,清愿的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了,就是不見他醒過來。
整座城爆發(fā)了瘟疫,城池附近又鬧了災(zāi)荒,沐府是富饒之家,懂醫(yī)術(shù)又樂善好施。
所以這附近擠滿了吃不上飯的活人,也有每天感染瘟疫而死被抬走的死人,哭喊聲不絕于耳,真的是人間煉獄,第一次見過這種場面,未南梔每天都會被噩夢嚇醒。
朵顏體諒她,叫她不用每天都來布粥施藥太辛苦,未南梔雖然害怕,但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什么都不做,她的良知不允許她無動于衷,這顆心也不能。
熱騰騰的粥已經(jīng)出鍋有一會兒了,表面上已經(jīng)浮上薄薄的一層米油。
“大家不要擠,每個人都有份的!讓老人和孩子先盛。”沐朵顏大聲的制止著立馬圍過來的人們。
可餓極了的人們哪里聽得進去,眼里只有那一大桶滿滿的粥,爭先恐后的想要先填飽肚子,要不是有家丁攔著,那盛粥的桶怕是都保不住了。
有一個十來歲模樣的小男孩,被擠到了一旁,像是哪里受了傷,坐在地上哇哇的哭了起來。
正捧著一摞碗筷的沐輕舟看到,把碗筷給了家丁,讓他去分發(fā),又趕緊把小男孩扶了起來。
未南梔剛剛和沐朵顏把饑餓的人們都安頓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輕舟,你蒙在嘴上的帕子去哪兒了?”未南梔疑惑的開口。
沐府的所有人都會有一塊每天被草藥浸泡過的帕子蒙住口鼻,以防染上瘟疫。
“指不定啊,又是見誰可憐給了誰,還好我多備了幾塊,我去房里給你拿?!?p> 沐朵顏的語氣里聽著是對弟弟滿滿的無奈,可她多為沐輕舟準(zhǔn)備的帕子不正是默許他,支持他這么做么。
“我就知道姐姐惦記著我呢,姐姐最好了?!便遢p舟揚起笑臉,笑嘻嘻的對著沒走遠的沐朵顏說著。
“小弟弟,你哪里痛???”沐輕舟用手輕輕的擦掉小男孩臉上的塵土。
“這個手臂痛,痛了有幾天了,大哥哥,你可不可以讓它不那么痛啊,我想晚上睡得熟一點?!毙∧泻⒂米笫置嗣冶郏劬锩嫠坪跤杏臏I光浮現(xiàn),又用哀求的語氣說著,讓人沒辦法不管不顧。
“放心,大哥哥的醫(yī)術(shù)雖然沒辦法醫(yī)好你,但是大哥哥的姐姐醫(yī)術(shù)很了得的,一定會讓你盡快痊愈的!那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俊?p> “大哥哥,我叫懷志,聽娘說,是取胸懷大志的意思?!?p> “那你的家里人呢?怎么沒看見他們來找你啊?”
“我只記得我有娘,可她前幾天感染瘟疫死了。”億安說完邊抽泣邊用手背抹眼淚。
沐輕舟輕輕的給了懷志一個擁抱,不管他臟兮兮的衣服會不會弄臟自己錦緞料子的衣,也不管擁抱這個孩子是不是會使自己染上瘟疫,他就只想抱抱他。
“你先在沐府住下吧,把傷養(yǎng)好再說。”
“謝謝大哥哥。”
懷志作勢要跪下磕頭,被沐輕舟制止了,領(lǐng)著他去找沐朵顏。
未南梔都看在眼里,覺得沐輕舟真的像是能照亮這個人間煉獄的光,在這種人人自危的冰冷天地里,靠近他你就會覺得溫暖,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善良,就有人性最美好的一面。
沐朵顏拿了帕子走到大堂,正好遇到沐輕舟帶著懷志來找她。
“姐姐,我想讓懷志住下,他受了傷,無親無故的,放他自己在外面,不安全?!便遢p舟道。
“你既然開口了,就算我不答應(yīng),你小子能死心?”沐朵顏道。
“懷志,快,謝謝姐姐。”
“謝謝姐姐,姐姐我會干很多活,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盡全力去做,我不會在這里白吃白喝的。”懷志的小臉上滿是不服輸不認命的樣子。
“好,沒想到還是個有骨氣的孩子,姐姐相信你,你跟哥哥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姐姐在幫你看看傷?!?p> 洗過澡,沐輕舟給懷志找了件衣服,已經(jīng)是最瘦小的家丁穿的衣服了,他穿著還是大了很多,看著有些病態(tài)瘦弱的他,沐輕舟很是心疼。
給懷志瞧了病,沐輕舟就帶著他去玩了,他們剛走,未南梔就來到了沐朵顏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