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嫂子,快看,是三哥!”驚呼出聲的居小妹慌急的抬手掩著嘴,眼珠在眼眶里快速的左右移動著,視線一一掃過了同桌的三個姐姐。
謝瑩一臉黑線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丈夫的電話。
看著小嫂子拿著手機的手打著顫向外撥號,居小妹不知不覺的咬緊了下嘴唇。
“鴻軒,你在哪呢!”
一片安靜中,響起蕭鴻軒熟悉的低沉嗓音。
“我在外面陪老付帶來的客戶吃飯,你有什么事?”
謝瑩努力保持著平靜。
“沒什么事情,多多被媽接到她哪去了,媽說晚上就不送回來了,明天早上和龍龍一起送去幼兒園。”
蕭鴻軒似乎在和人低聲說著話,謝瑩隱約聽到蕭鴻軒在說,家里老婆的電話;聽筒里就又恢復了安靜。
“難得多多不在家,你早點休息,我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要沒別的事,我就掛了。”
謝瑩盯著對面的釣客食府,手舉著電話默然不語,片刻后手機聽筒響起了忙音。
倉促離去的謝瑩一行人,丟下了一桌吃了一半的烤肉,大半杯的生啤酒,也錯過了看到隨后??吭卺灴褪掣T前的黑色轎車陸續(xù)下車的付云河一行,和匆匆趕來跨進釣客食府的陸清遠陸清緋兄弟二人。
謝瑩摸黑換了拖鞋,摸索著走到沙發(fā)旁坐下。
只有窗外透進的微光的家,有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窒息不是來自外界的壓力,是這個家太空太空了。
空的讓謝瑩感覺不到一絲的親情,愛情,友情。
空的支撐不起夜的黑!
謝瑩空洞的雙眼看著濃黑暮色里模糊又陌生的家,心里驀然升起逃離的沖動。
大口喘著氣,胸口依舊壓抑的象下一刻就要被憋悶死掉。
“多多!”凄厲的聲音在屋里回響;
我還有兒子,我不能失去兒子,我離不開兒子,兒子離不開我。。。。。。。。。。
已經(jīng)沖出家門的謝瑩在門外走廊折回身迅捷的換下了拖鞋,來不及系上涼皮鞋鞋帶,逃命似的又跨出了家門。
腦子里翻翻滾滾,腳下深一腳淺一腳,謝瑩出了小區(qū)大門拐向了隔壁紡織廠家屬院。
周蜜的新家就在離步行街不遠新開發(fā)的高端小區(qū),二十八樓一百六十平米的三室兩廳,全都是向陽面的臥室,窗口就對著滾滾的大河。
前任區(qū)長付云河主導開工的河岸公園已初具雛形,緊鄰著四季花開,綠樹長青的水岸住宅,如今的價格飆升驚人。
周蜜很是得意自己的眼光,內(nèi)心不由自主的老是和謝瑩在景園的家做著比較,越比越得意。
顯然比起謝瑩家三樓的家,自己家二十八樓的房子結(jié)構(gòu)更合理,空間更大,最重要的是升值空間也更大。
周蜜將手袋遞給迎過來的丈夫,換了拖鞋。
整體歐式的裝修和寬大的歐式家具,張揚著華貴。
周蜜坐進松軟的歐式高背沙發(fā)里把腳搭在丈夫的腿上。
謝曉軍寵溺的揉著妻子穿了一天高跟鞋肌肉緊繃著的小腿肚子。
從周蜜跟著懷孕后的謝瑩請長期病假開始,夫妻倆的收入急速拉開了距離。
周蜜替謝曉軍父母跑酒水業(yè)務(wù)拿的提成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上班時的工資,也已經(jīng)遠超出了夫妻倆以前每月共同的收入。
有過短暫的一段時間,夫妻倆有些子不和諧,原來家庭經(jīng)濟貢獻大的丈夫?qū)嶋H上變成了妻子的附庸,周蜜都起過讓丈夫賣掉出租車給自己當專職司機的念頭。
滿心憋屈又無處訴說的謝曉軍,很是忐忑了些時日。
沒想到妻子的事業(yè)再往前又跨出了一大步,應(yīng)聘勾引酒廊副總經(jīng)理,還自籌資金創(chuàng)建了天使美容院;月薪,年薪,美容院的利潤,樣樣都遠超了謝曉軍經(jīng)營出租車的收入。
事業(yè)已是站在了同齡人高點的妻子,突然性情大變,這變化對于做丈夫的謝曉軍不亞于來自天堂的福音。
周蜜把手里的酒水客戶無償?shù)慕唤o了公公婆婆,只是這一個舉動,就為謝曉軍在謝家贏來了兄弟們極高的尊重。
夫妻間的溝通因為周蜜的主動,綿密的賽過熱戀中的情侶,每一刻對方的行蹤都在另一方的注目下。
無論是多高端的場合里,周蜜都會挽緊了謝曉軍的手臂,驕傲的把丈夫介紹給所有人。
結(jié)婚數(shù)年懷上了女兒的周蜜真正愛上了自己的丈夫。
三十出了頭的丈夫,因為長期開車的緣故,身體保持著年輕時的狀態(tài),尤其是體恤短袖外露出的一對小臂,粗壯有力,肌肉線條清晰,隨著手上用力揉捏著自己的小腿,長長的肌肉紋路象水波搖蕩。
“麗麗晚上不會鬧吧!”謝曉軍不放心的問。
周蜜坐起身環(huán)抱著丈夫,柔聲低語;
“不會了,麗麗在我們家又不是沒住過。
以后咱倆要是忙的抽不出時間,少不了要讓麗麗晚上住在我們家。
曉軍,喜歡不喜歡就咱倆人的二人世界?!?p> 謝曉軍視線和妻子帶著頑皮的曖昧眼神碰在了一起,心里熱乎乎,嘴上卻說道;
“我還是喜歡麗麗在家里住,哪怕一早一晚我少拉活,專門接送麗麗?!?p> 周蜜的紅唇吻上了丈夫發(fā)燙的嘴唇,斷斷續(xù)續(xù)呢喃著;
“我也舍不得女兒。”
。。。。。。。。
居小妹邊開車,邊偷偷關(guān)注著副駕駛座上的秀秀姐。
心情忐忑的居小妹不知道小嫂子謝瑩早在自己脫口驚叫前就已經(jīng)注意到自己家熟悉的銀灰色捷達轎車。
滿以為自己惹了禍,以前的居小妹會哇哇亂叫,會急的哭涕,會四處求救。
一路陪著秀秀姐保持沉默的小妹,心里的震驚依然強烈,思緒卻紛紛亂亂。
不知從何時養(yǎng)出的習慣,條件反射的先想到的是這件事會對自己,對居家會產(chǎn)生什么影響。
居小妹熟知蕭三哥暴烈脾氣和斯文的外表迥然不同,小嫂子鬧起性子的執(zhí)拗勁也不是大家所知的隨和淡然。
家里鬧了起來的蕭三哥,會不會壓抑不住對工作能力不足二哥的不滿,盛怒之下裁撤了二哥!
居小妹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怕。
能勸住發(fā)怒的蕭三哥的人就那幾個,以往最能讓發(fā)怒的三哥冷靜下來的小嫂子首先指望不上了,自己的大哥被限制了自由,納蘭哥哥久無聯(lián)系,還有就是身邊的秀秀姐算是還能在發(fā)火的蕭三哥面前說話頂點用。
曹秀秀示意居小妹在西部大學校門前將車停靠在路邊。
搖下車窗,曹秀秀點上了煙,瞇眼沉思片刻。
對居小妹說道;“今天的事暫時不要外傳?!?p> 居小妹猛點著頭。
方才曹秀秀建議突然要離開的謝瑩直接去釣客食府當面看看,事實到底是什么樣子,也勸過謝瑩,不然都陪著謝瑩,就在燒烤攤坐等蕭鴻軒出來,當面問清楚。
之所以放棄了勸說,是因為和謝瑩一起長大的曹秀秀,陡然覺察到好謝瑩在那一刻精神瀕臨崩潰,多留片刻就多出謝瑩在大庭廣眾下爆發(fā)的危險。
精神崩潰大爆發(fā)了的謝瑩會做出什么?
曹秀秀能夠猜測到,不管不顧的大鬧,把自己的尊嚴還有蕭鴻軒的尊嚴撕扯的粉碎。
“今天的事一定有誤會,你要相信你三哥的品格,做不出對不起你小嫂子的齷齪事。”
曹秀秀嘴里和居小妹說著篤定信任蕭鴻軒品格的話,同時在心里堅定著自己對蕭鴻軒人格的信任。
曾經(jīng)曹秀秀毫不懷疑納蘭他們哥仨在個人生活作風上的正直坦蕩。
是何欣瑤,在納蘭他們哥仨完美的人格上撕出了一道裂紋。
曹秀秀很難相信小黑子會把一面鬧著跟何欣瑤分手,一面拉著何欣瑤上床尋歡,致使何欣瑤懷上了身孕的真實實情沒告訴親如手足的納蘭和蕭鴻軒。
甚至會在腦海里浮現(xiàn)小黑子一臉的猥瑣,沾沾自喜,向兩個最好的兄弟炫耀自己玩弄何欣瑤感情和身體所用的手腕如何高明的畫面。
何欣瑤如夏花燦爛的鮮活生命驟然凋零,帶給曹秀秀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死去的人不會替自己辯解,替她說話的是辦案民警搜羅到的最科學可靠的證據(jù)。
DNA檢測,死者何欣瑤腹中的胎兒確認無誤是涉嫌酒駕的司機居墨涵的孩子。
死者留下的這樣一個事實是活著的人用任何語言都無法辯駁。
和逝者兩條生命相比較,生者的解釋空洞蒼白。
不可更改的事實就是小黑子在和何欣瑤一邊同居,一邊密謀要拋棄何欣瑤!
小黑子出事后的那段時間里,曹秀秀一直保持沉默。
朋友一場,落井下石做不來,伸出援手,顯然違背了自己的本心。
曹秀秀對居小妹的憐惜夾帶著憐憫的意味,生活在一個不住否定自己的愛情,結(jié)過四次婚的父親身邊,曹秀秀不敢想象居小妹會絲毫不被三觀扭曲的原生態(tài)家庭影響。
人無法選擇父母,有個婚姻經(jīng)歷豐富的父親,和一個重視享樂和利益,輕視親情蔑視婚姻的母親,是居小妹無法選擇的悲哀。
目送不?;仡^的居小妹走進了校門,高挑的身影消失在婆娑樹影里。
曹秀秀取出手機,稍稍猶豫,撥通了納蘭家的座機電話。
“伯父,我是秀秀。
您最近身體還好吧?”
“秀秀呀!可有一段時間沒看到你了,我一切都安好。
你爸媽身體好吧!
最近你工作忙嗎?
要變天了,出門多帶件衣服,小心著涼。
。。。。。。。。。。
。。。。。。。。。。。。。。。。”
從老嚴罕見的絮叨啰嗦里,曹秀秀感覺到老人獨居的寂寞。
“伯父,納蘭給家里打電話了嗎!?”曹秀秀咬了咬牙,把心里最想問的話問了出來。
聽筒里陷入了長久的靜默,好久以后,傳來一聲嘆息,“不早了,秀秀早點休息吧。”
隨著沒頭沒尾的一聲叮嚀,老嚴在那邊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