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儀宮中。
溫秋媛坐在主殿之內(nèi)——
溫秋媛,年三十九,德兆國的皇貴妃,趙睿城與趙蔚葒的生母。溫秋媛容貌清秀,身量纖纖,自有一種氣質(zhì)美人的模樣。縱使將到不惑之年,卻仍保養(yǎng)得極好,就算與二八妙齡女子相比,也一點不顯遜色。
宮女恭敬地給溫秋媛倒著茶。
溫秋媛心不在焉地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劃過喉嚨卻沒有給溫秋媛流下任何滋味,皆因溫秋媛的心思全然不在品茶之上……溫秋媛的眼眸,始終盯著大門的方向……等待著……等待著……終于!
“睿兒!”
溫秋媛急忙站起身來,抬起雙手,快步迎向才剛走進(jìn)主殿的趙睿城。明明距離趙睿城還有好一段距離,溫秋媛卻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隔空追問趙睿城:“選妃之事如何了?”
趙睿城緩步走到溫秋媛的身前。
溫秋媛緊張地拉著趙睿城的手,抬頭注視著趙睿城,萬般期待地等待著趙睿城的回答。
趙睿城卻向溫秋媛頷了頷首,請安道:“給母親請安……”
“都這種時候了,還請什么安!”溫秋媛用與其外表不甚相符的急促聲音追問趙睿城:“選妃之事到底如何了????”溫秋媛瞪大眼睛,焦急地等待趙睿城的答案——溫秋媛看上去柔柔弱弱不溫不火的,其實是一個大大的急性子。
趙睿城用與溫秋媛截然不同的平淡語氣說:“我經(jīng)已跟父皇說了睿王妃的人選?!?p> “說了?!”溫秋媛不無急躁地問道,一雙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直盯著趙睿城,“你父皇如何回答?”
“父皇說……”趙睿城遺傳了溫秋媛仙逸清冷的外在,卻沒有遺傳溫秋媛的急性子,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反正溫秋媛都要等急了,才等到趙睿城悠悠開口:“知道了?!?p> “知道了?”溫秋媛高聲重復(fù)趙睿城的話,急促地問:“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那到底是準(zhǔn)還是不準(zhǔn)?”
“還得看炫王選中誰?!?p> “如果趙炫燁跟你選中同一名千金,皇上就得考慮讓那名千金嫁給你還是嫁給炫王……是這個意思嗎?!”
“大概如此?!?p> “婁世楨肯定會教唆趙炫燁跟你爭搶的!”溫秋媛當(dāng)即皺起鼻子,氣呼呼的仿若一頭小母獅,“婁世楨什么都要跟我爭搶,更不用說是兒媳婦了!這次要不是婁世楨在皇上面前說三道四,我也不會跟她多說兩句,皇上也不會責(zé)怪我與她一般見識和她吵,你也不必親自到儲芳苑去……反正一切都是婁世楨的錯!”
“親自到儲芳苑去,也并非壞事?!壁w睿城表面平靜,心中卻微微一笑——若非親自到儲芳苑去,他也不會遇見蕭甜。
“反正就是婁世楨的錯!”溫秋媛一口咬定,一雙眼眸忿忿不平地緊盯著地面某處,仿佛婁世楨就在那里——溫秋媛真想狠狠地踩婁世楨幾腳。
“母親?!?p> “???”溫秋媛猛地抬頭。
“母親卻也不問我,選中了哪家千金?”趙睿城表情淡淡地看著溫秋媛。
“哦!”一心想著婁世楨,溫秋媛居然忘了問趙睿城最最重要的問題了!溫秋媛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拉著趙睿城坐下,一臉不好意思地笑著問趙睿城,“睿兒看中哪家千金了?”
事實上。
溫秋媛也十分好奇,趙睿城到底看上了哪家千金?
畢竟。
趙睿城一直對選妃一事興致缺缺,全然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趙睿城到儲芳苑去,也只是順從趙崇參的旨意罷了,并無認(rèn)真選妃的打算。
溫秋媛原本還以為,趙睿城從儲芳苑回來之后,便會直接告訴趙崇參與溫秋媛——他對選妃一事并無意見,隨便哪位千金都可以。
不料。
趙睿城居然說,有了睿王妃的人選?
或者。
正因趙睿城難得地有了中意的王妃人選,所以溫秋媛才會這么緊張,唯怕婁世楨會在背地里耍陰招、蓄意跟她爭搶兒媳婦?
當(dāng)然。
更多的可能,是溫秋媛與婁世楨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會第一時間想到對方要與自己爭搶。說起來,溫秋媛與婁世楨過去不是這樣的。想當(dāng)年,溫秋媛與婁世楨同一日進(jìn)入儲芳苑,她們……
“母親?!壁w睿城低聲叫喚溫秋媛。
“?。俊睖厍镦逻@才又再猛地回過神來……怎么又想起當(dāng)年了?真的是……溫秋媛用力地晃了晃腦袋,再次堆著笑容問趙睿城:“我們剛才說到哪里了?”
趙睿城搖了搖頭,眼眸閃過一絲笑意。
一點也不急。
趙睿城伸手,欲要拿起茶杯喝口茶再說。才發(fā)現(xiàn),他坐下經(jīng)已好一會兒了,卻還沒有宮女給他倒茶。趙睿城稍稍抬目,看了一眼為首的宮女綠蘿。
綠蘿當(dāng)即移目,瞥著其中一名宮女。
該名宮女極大地咽了一口口水,垂下頭去,不情不愿卻又不敢怠慢地上前半步,拿起茶壺,小心翼翼而又瑟瑟發(fā)抖地給趙睿城倒茶。倒過茶后,該名宮女馬上后退半步,仍是低垂著頭,眼眸卻一直偷偷注視著那杯茶——生怕這杯茶會不合趙睿城的胃口!
傳說中——
某日。
某名宮女給趙睿城倒了一杯茶。
趙睿城呷了一口茶后,聽似隨意地說了一句“這茶一般”……然后……那名宮女就憑空消失般沒了蹤影!
沒有人敢提起那名宮女叫什么名字,因此沒有人知道那名宮女到底叫什么名字!
反正!
無論那名宮女叫什么名字,趙睿城居然為了一杯茶就讓一名宮女“憑空消失”!
由此可見。
趙睿城的心眼可真不是一般的小!
而且。
趙睿城除卻心眼小,還可怕得很?。?p> 該名宮女像是冷似地,打了一個極大的冷顫。
其余宮女也跟著心緒不靈地,連連打著冷顫,唯怕會殃及池魚。
趙睿城心如明鏡,自然洞悉這些宮女的小心思,趙睿城卻無心理會這些宮女的無聊小心思。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沒有多說話,趙睿城將茶杯放下。
綠蘿當(dāng)即瞥著另外一名宮女。
另外一名宮女像是受刑似地,上前一步,給趙睿城添茶……
溫秋媛對趙睿城說:“睿兒還沒有回答我,你到底看中了哪家千金?”
趙睿城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幽幽反問:“母親可記得蕭源天?”
溫秋媛想都沒想便答:“當(dāng)然記得!”
趙睿城向溫秋媛點了點頭。
溫秋媛頓時間就懂了——
趙睿城看中的,竟是蕭源天的女兒……蕭甜?嗯,應(yīng)該是叫蕭甜沒錯!想來蕭源天聰明過人,蕭源天的女兒定然也不差!看來,溫秋媛當(dāng)初堅持讓蕭甜破例進(jìn)入儲芳苑,不只是一時意氣,還是冥冥之中自有上蒼的安排??!
雖然……
當(dāng)初……
溫秋媛確實只為了給婁世楨立下馬威,好讓婁世楨知曉,她溫秋媛也有資格讓千金破例進(jìn)入儲芳苑,所以才堅持破例讓蕭甜進(jìn)入儲芳苑的……
說到這里……
溫秋媛試探著問趙睿城:“我記得有一名姓師的千金……”
“母親說的,可是師裘淵之女,師施?”關(guān)于——婁世楨看中師施,欲讓師施成為她的兒媳婦,所以才破例將師裘淵升格為三品官,好讓師施名正言順地進(jìn)入儲芳苑,好待師施年滿十八之時嫁給趙炫燁——諸如此類的傳聞,趙睿城縱使從不輕信,卻也有所耳聞。
“正是那師施!”溫秋媛迫切地逼視趙睿城,“睿兒可見著那師施了?如果睿兒看中的是那師施,睿兒也大可以不必顧及那些莫須有的傳聞!只要睿兒說一聲,我定然……”
“不必了?!壁w睿城決然拒絕。
但見趙睿城如此決絕,溫秋媛反倒笑了,“我還以為那師施是什么絕色美人呢!竟值得婁世楨費那么大的心思把她收進(jìn)儲芳苑!如今看來……那師施也不過如此嘛!”
“我不曾留意那師施長何模樣。但無論她長何模樣,都與我無關(guān)?!苯^色美人常有,卻沒有一個能夠走進(jìn)趙睿城的眼,更不必說走進(jìn)趙睿城的心了。唯獨那個調(diào)皮又可愛的身影,唯獨那抹比陽光還更燦爛的笑容……
“無論如何,我睿兒的眼光肯定是最好的!”能讓原本對選妃興致缺缺的趙睿城提起娶妻的興致,那般女子,無論是于趙睿城還是于溫秋媛而言,肯定都是最好的!溫秋媛忙不迭地追問道:“睿兒快給我說說,那蕭源天的女兒到底長何模樣?她到底是如何吸引你的?”
“她……一言難盡?!?p> 忽而想起蕭甜坐在蘋果樹上的模樣,趙睿城的眼眸劃過一絲笑意,伸手,拿起茶杯,呷了一口,竟有點甜甜的蘋果味?趙睿城難得入迷地看著杯中的茶水,仿佛上頭倒映著蕭甜那甜入心肺的笑靨。
但見趙睿城那般入迷地看著杯中的茶水……
一眾宮女嚇得心肝兒直顫抖、小腳兒直哆嗦,甚至有宮女腳下不穩(wěn)地差點暈厥過去——宮女們都在想,該不會是那杯茶水有何問題,所以趙睿城才那般入神地思索著……思索著……該如何讓她們憑空消失吧?!
太可怕了!
真有一名宮女嚇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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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儲芳苑中。
晨曦還未來得及爬上窗欞,縷縷陽光還未有一絲絲溫度,沉睡的嬌花才剛抬起嗜睡的花容,綠油油的小草上頭還掛著微微的露珠,儲芳苑中的一眾千金便急于早起,挑選衣衫,對鏡梳妝,忙于打扮,好不熱鬧,只因——
今晨將會公布,睿王妃與炫王妃之名,到底花落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