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媽
陸銘低頭一看,只見左手無名指上帶著一枚戒指,不,與其說是戒指,不如說是鐵環(huán),做工粗糙,如同將一塊黑黢黢的小鐵塊直接收尾相接捏合而成,上面還布滿了暗黃色的鐵銹,似乎在提醒你他的易生銹的材質(zhì)。
“什么時候擁有了這枚戒指,我怎么不知道?”
陸銘摸了摸腦袋,完全沒有印象,此時他早已意識到他的記憶出了問題,又想起去了醫(yī)院,是不是腦袋被什么東西撞過,手掌不停歇的摸了整個頭顱,沒有傷疤,就連血漬都沒有留下,手感不錯,很光滑。
也就是說,他的記憶很可能是被人做過手腳,硬生生的抹去了……不對,睹物思人,來到這件小樓,他想起了很多東西,他的記憶應(yīng)該是被關(guān)閉了,受到外物的影響。
“喲,你終于發(fā)現(xiàn)我了,怎么了,不想要回記憶了嗎?你這個蠢貨兒子!”
鐵戒指上黑光閃動,一個一個的音節(jié)都清晰的傳入陸銘的耳朵中,嚇得陸銘想摘下手中邪異的鐵戒指,但鐵戒指如同長在了他左手的無名指上,如同自己的血肉,根本無法撼動一分。
“你怎么又犯蠢啊?兒砸!”
鐵戒指傳出一個慵懶的聲調(diào),懶洋洋的聲音倒是讓陸銘冷靜了下來,不再那么慌張。
“你說又難道不是第一次,我的記憶是不是就是被你動的手腳?”
陸銘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惡狠狠地說道。
“你這個沒良心的不孝子,是你讓我封存的你的記憶,你選擇的封存你大學四年的記憶,反過來怪你媽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鐵戒指順著他的指尖不斷的左右顫抖起來,如同一個人生氣的渾身顫抖。
陸銘見莫名變得大了幾分的鐵戒指與指頭之間有了縫隙,就趁機甩了甩啊想把它甩到地上去,結(jié)果未能如愿,戒指不管怎么顫抖,都穩(wěn)穩(wěn)地套在手指上,晃也晃不下去,經(jīng)過這一次,陸銘才打消了這種念頭。
但想把它丟在地上使勁踩了踩的念頭還是有的,只是做不到罷了。
“算了不逗你了,我這次醒過來就是按照約定恢復(fù)你記憶的,你剛才對我的屢次傷害,只要你叫我一聲媽,我就對你既往不咎了,當媽的哪有怨孩子的?”
陸銘:“……”
這個破戒指里究竟有什么,怎么老是讓人叫她媽啊,我陸銘堂堂七尺男兒,怎么會認別人做媽啊,不對,關(guān)鍵它還不是個人,而是個破戒指!
“叫?。 苯渲搁W了閃說道。
“你有病吧?”陸銘瞇著眼睛打量著手指上的破戒指,“我從記事開始,就是個孤兒,只叫過義父,那會叫別人媽啊,我雖然貧窮,但是志不窮,就算別人威脅,哪怕是死,我也不會喊人媽的?”
“你就是快死的時候認的,還不承認,我有證據(jù),算了先恢復(fù)你的一點記憶吧,讓你看看證據(jù)。”
鐵戒指的黑光不再亂閃,而是凝聚成了一點,明亮如星,幾點白色光點從戒指中飛出,落到了陸銘的腦袋上。
頓時一段記憶涌上心頭,陸銘下意識的查閱著……
J市的羅蘭街,陸銘今天從渾噩中走過來的街道,一如今天,他在這條當時很在陌生的街道走著,那一天,他的心情很不錯,左瞧瞧右看看,感覺整條街道都充滿了新鮮感和舒適感。
所以那應(yīng)該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街道,走著走著就來到了白色樓房前站定,第一眼他就感覺非常的喜歡。
“如果能在這里生活,倒是很不錯?!?p> 一直居無定所的他,渴望著擁有一個安居之所,大學四年光陰很快結(jié)束,雖然按照他的成績表現(xiàn),以后應(yīng)該能進星盟工作,但是星盟的考察一年一個標準。
畢竟希望星學校才成立了十年,每年都有成績優(yōu)秀的學生會被刷下,誰也不能打包票,尤其是陸銘這種孤家寡人,提前做第二打算也很不錯。
陸銘心中如此想著,看到門前的吉房轉(zhuǎn)讓的告示,撥通了上面的電話,正如靈氣潮汐的災(zāi)難對除了生物以外的實物摧毀不大一樣,但偏偏對通信基站造成了毀滅,只有一些不是很精妙的基站幸存。
8G時代一波風刮下去,少了一半,退回到了4G時代,星盟建立之后,通信網(wǎng)絡(luò)方面的專家曾放豪言,十年之內(nèi)恢復(fù)過來,后來科學家都進入了探索靈氣和神秘學的熱潮,這件事一緩再緩,眼看十年之期就要到來。
那位專家終于再次網(wǎng)絡(luò)發(fā)言,明天十年之計,我們先恢復(fù)到5G。
陸銘用著5G手機的4G信號撥打那個電話號碼,結(jié)果是一個空號。
“在靈氣潮汐之中活下來的人,神學家說是被神選中的子民,雖然我不懂神學,但這句話有一點我倒是認同,只有適應(yīng)靈氣的人活了下來,沒有適應(yīng)的人都死掉了?!?p> 陸銘的一位導(dǎo)師曾經(jīng)這么說過,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同,陸銘知道眼前這位適應(yīng)性挺強的,在B級區(qū)的地方竟然就這樣住了下來,比起他周圍的都是標準的商鋪,這位仁兄倒是工作生活一個地方。
看著門上只是上了鎖,等一會說不定就能遇到他回來。
算了,還是走吧,這種東西看緣分的,陸銘只是一時腦熱,剛換好的整整五千星幣,撐得褲子的右口袋鼓鼓的,就想著消費消費,享受一下花錢的感覺。
五年!整整五年!他都沒有在溫飽之外花費過一分錢,才釀成了今天的這種沖動,不過他養(yǎng)成了精打細算的習慣,過一會兒這種沖動情感消退了,他就繼續(xù)擁有五千安身立命的財產(chǎn)。
就在此時,一個留著八字胡,大腦袋胖臉蛋小眼睛的男人攔住了他,笑瞇瞇的道:“兄弟看上了我的房子,要不要現(xiàn)在買下來?!?p> 陸銘遲疑了一下,捏了捏鼓鼓的口袋,道:“能馬上過戶嗎?”
“能啊,我們現(xiàn)在就去辦,我都放在……”
……
陸銘當天辦好了過戶,對方仿佛遭遇了什么,說什么也不敢在這里呆下去了,無論陸銘怎么講價,對方都一口答應(yīng),只要能見到現(xiàn)錢就好。
結(jié)果旁邊的星盟住房部工作人員看不下去了,不允許他賣這么便宜,否則要起訴他擾亂市場,因為交易的房價要留底,完全透明,所以最后陸銘用3500星幣買了下來。
之后陸銘采購了家具,家電還有一套不錯的二手高配置的電腦,他有一個興趣,就是喜歡玩游戲,大災(zāi)難后,游戲又恢復(fù)到了4G時代的樣子,懷舊游戲玩起來挺有感覺。
……
J市的羅蘭街,陸銘第二次來到了這里,相比較上一次的開心,這一次很沮喪,心情特別糟糕。
連想死的心都有,但偏偏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知道這還是一個片段,所以繼續(xù)往下看。
陸銘手里拿著一根精致的包裝盒,包裝盒里只放著一根香煙,但這顆香煙卻異常名貴,A區(qū)奢侈店里的商品,價值一千星幣,據(jù)說是有益健康的靈氣煙,抽了后可以讓人擺脫抑郁,忘掉倒霉的事情。
這不是陸銘能夠承受得起的商品,是他的義父在上一次考取全校第一時候送給他的禮物,但是陸銘遵從小時候的教育理念,愛惜身體的一條原則是不能抽煙的,所以看著這根煙就很膈應(yīng)。
抽或者不抽,這是個問題。
似乎那時候的事情令他痛苦不堪,那時候陸銘還是拆開了這個包裝,取出了煙卷。
從空洞洞的掏出了打火機,打火機通體銀色,雕刻著古典的花紋圖案,很是漂亮,與這根精致的煙卷很是相配,仿佛天生一對。
“好煙啊,真是好煙??!”一個聲音傳來,只見自己的白色小樓坐著一個白胡子的老頭,臟兮兮的道袍緊緊貼著身體,仿佛黏在了身上,很是邋遢。
他坐在地上,斜靠在墻上,看著陸銘手指夾著的香煙,兩眼放光。
“只是一個流浪漢罷了,就讓他靠在這里吧,反正我又不做生意,只是居住,等他走了再去打掃吧?!?p> 陸銘微微皺了皺眉,雖然靠在他房子的墻壁上,讓他有些不舒服,但見這邋遢道士如此蒼老,便不忍心再驅(qū)趕他了。
吧嗒一聲,陸銘想著用打火機點燃手里的香煙,可打火機點著了,手里的香煙卻不翼而飛,再一看,香煙落在了老道士的手里。
老道士用舌頭舔了舔煙頭,嘖嘖笑了幾聲,忽然覺察到了陸銘的目光。
他抬起頭來,看著陸銘,“怎么小兄弟你要抽,那你抽吧?!?p> 說著,就要遞過來。
陸銘心里膈應(yīng),連忙搖頭,苦笑道:“還是……你抽吧?!?p> “那你還不給我點上,我又沒火?!?p> “……”陸銘。
陸銘心里如同吃了死蒼蠅一樣的難受,可他可不敢真的拒絕,因為說不準等會他的打火機又會莫名其妙的落到對方手里,那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你很好,非常好,特別好!”
老道士美美的抽了一口,眼神陶醉,用手撣了撣煙末兒,瞇眼望著陸銘,“無功不受祿,老道無以為報,就把這個戒指送給你了,還望你不要介意?!?p> 陸銘的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個銹跡斑斑的鐵戒指,看到陸銘就想要丟掉,可一抬頭,道士找不到了,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這戒指現(xiàn)在可以摘下,但當你使用后,你就不能摘下了?!倍吅鋈粋鱽砹死系赖穆曇?,驚得陸銘四處張望,可環(huán)顧一周,也沒見到抽煙的老道士,地上的煙末被風卷走了,難道老道也被風刮走了?
陸銘搖了搖頭,這點微風都掛不動地上的落葉,怎么能刮得走一個人呢?
陸銘覺得有些蹊蹺,便沒有扔掉戒指,只是回家后仔細的用水反復(fù)洗了左手一百遍啊一百遍,心里才不膈應(yīng)。
原來就是這個時候獲得的戒指,那個老道說使用戒指后才摘不下來,也就是之后我主動使用了,那個戒指里的‘人’是告訴我關(guān)于戒指的記憶。
陸銘思索著,繼續(xù)翻看接下來的記憶,下一幕:
陸銘躺在地上,滿身血污,舉著手臂,雙目堅毅,望著左手無名指的戒指,毅然喊道:“媽!”
“什么鬼?”陸銘嚇得驚醒了過來,這是怎么一副畫面,自己似乎快要死了,然后叫了戒指一聲“媽”,畫面有些不忍直視啊。
這沒頭沒尾的片段,看的陸銘渾身難受。
還好,好像還有一些片段沒有看完,再下一幕:
陸銘躺在地上,滿身血污,舉著手臂,雙目堅毅,望著左手無名指的戒指,毅然喊道:“媽!”
“恁娘的,怎么是重復(fù)記憶,這個戒指分明在搞鬼?!?p> 這時候,沒看完的新記憶還剩下最后一點,陸銘知道最后還是如此的惡搞。
“唉,不看了!”嘴上這樣念叨著,身體還是忍不住,不由自主的看了最后一幕:
只見陸銘躺在地上,滿身血污,舉著手臂,雙目堅毅,望著左手無名指的戒指,毅然喊道:“媽!”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陸銘悻悻的睜開了眼睛,舔著嘴角,眼睛不是的偷偷望向手里的戒指。
這是懶洋洋的聲音從戒指上響起:“怎么樣,心癢難耐吧,知道了開頭和結(jié)尾,不知道過程同樣難受的要死吧,我不用你求我,當媽的哪能真對自己的兒子生氣,叫一聲媽就好了怎么樣?”
陸銘沉默應(yīng)對。
“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叫了,有什么放不開的,這里又沒有人,有什么關(guān)系,記憶啊,最美好的四年大學巔峰時光,可惜了,有些人連自己怎么衰的都不知道?!苯渲咐锏穆曇糨p飄飄的繼續(xù)蠱惑道。
仿佛是惡魔再你耳邊呢喃,句句戳心窩子。
陸銘“嘶”的一聲吸了一口冷氣,眼神從恍惚變?yōu)閳远ǎ吐暫暗溃骸皨?!?p> “聽不見,大聲點!”
“我就知道會這樣?!标戙戦_了第一句后,第二句也就沒那么難了,“媽!媽!媽!”
“哎,乖兒子,媽媽這就給你恢復(fù)記憶?!?p> 陸銘心中松了一口氣,心里想到,這件事沒有那么困難做,反正沒有人聽到。
“我聽到了,嘎嘎!”陸銘忽然聽見了另外一個沙啞的聲音,屋外傳來敲門聲,咚咚直響。
陸銘的目光望向屋外,除了黑暗,哪里有什么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