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淘汰
陸銘靠在床頭,半瞇著眼睛,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大放光明,原本閃爍的是黑色光芒,此時散發(fā)出的則是圣潔的白光,從他的視角看,宛若黑暗中明亮的火炬。
大量的記憶正在陸銘的腦海中不斷復(fù)蘇,記憶剪除不是生硬的將記憶直接抹掉,而是將脈絡(luò)相連的所有記憶都清除干凈,這樣人就不會意識到曾經(jīng)丟失過記憶,剩余的記憶,不管多么稀少,卻很完整。
這么多的記憶如同幻燈片一樣在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層層疊疊,仿佛無窮無盡,對于他而言,同樣也是一個沉重的負(fù)荷,半瞇著的眼睛,漸漸完全閉合,很快進(jìn)入夢鄉(xiāng)。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關(guān)于生存與毀滅的夢……
從前,有三個小孩在一家別墅相遇。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傻笑。
兩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雖然完成了學(xué)前教育,互相打過招呼后,卻不太愿意交流,因?yàn)樗麄兌紱]有名字,稱呼起來會很費(fèi)勁。
他們的年齡都很接近,相互之間差了幾個月,都被同樣一個人收養(yǎng)。
這個人有沒有名字,他們也不清楚,只知道稱呼他為‘恩人’。
今天是三個人完成了學(xué)前教育的日子,所以‘恩人’號召他們來取名。
“你們雖然都不是我的孩子,但算是我養(yǎng)的,所以誰都沒有資格給你們?nèi)∶?,你們就自己來取,姓氏可以通過這臺電腦來隨意抽取。”
身體欣長,比例勻稱,腳踩著黑色高筒皮鞋,披著紅色大氅,頭戴黃金面具,這便是他們對‘恩人’的第一印象。
‘恩人’的打扮一成不變,永遠(yuǎn)都是這一套裝束。
三個人用電腦各自抽中了一個姓氏,分別是‘陸’,‘白’,‘貝’,不知為何,抽中‘貝’字時,‘恩人’的肩膀似乎抖動了一下。
“各自給自己取一個名字,小寶從你先開始吧?!薄魅恕χf道。
“我以后就叫陸銘。”被稱呼小寶的人,想了想說道。
“為什么呢?”‘恩人’饒有興趣的問道。
陸銘轉(zhuǎn)身看向‘恩人’的身側(cè),那里一片空白,然而他的臉卻變紅了,紅彤彤的像個熟透的蘋果,他有些害羞的說道:“有些事,我想永遠(yuǎn)銘記?!?p> ‘恩人’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到了小女孩的身前,輕輕按著她的肩膀,“小囡,輪到你了?!?p> “恩?!北环Q呼小囡的小女孩認(rèn)真的清了清嗓子,“我從小最喜歡的就是潔白的蓮花?!?p> “所以呢?”
“所以我要叫白潔?!?p> “噗呲”一聲,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人是照顧他們?nèi)齻€飲食起居的保姆吳媽,見吳媽笑了,三個小孩也傻乎乎跟著笑了起來。
“小姐,這個名字不好,再換一個吧?!眳菋屝Φ馈?p> “多嘴?!薄魅恕渚穆曇繇懫?,整個大廳的氣氛為之一凝,所有人頃刻間都屏息凝聲,不敢口舌。
“淘汰!”
‘恩人’的聲音再起響起,如同重錘落地,嚇得吳媽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然后不停地磕頭認(rèn)錯,哪怕頭破血流都不敢停歇,撕心裂肺的吶喊著,“老爺不要淘汰我啊,千萬不要淘汰我啊,我知道錯了,求您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吧?!?p> 三個小孩不知道‘淘汰’有什么含義,只是見到了吳媽扭曲的面容,猙獰的表情,嚇得縮成一團(tuán)。
兩個穿著黑西裝,戴著黑色墨鏡的人將她拖走,從那以后,他們再也沒有見到過吳媽。
起名繼續(xù)進(jìn)行,吳媽雖然被拖走了,還是造成了一些影響,比如小囡的名字改成了白蓮,白蓮花的白蓮,聽上去比白潔順耳了許多。
“小貝,你想取什么名字?“‘恩人’望著最后一個男孩問道。
“我從小就想要當(dāng)英雄,喜歡齊天大圣,傲世三十三重天,所以我以后就叫貝傲天!”小男孩雙眼發(fā)亮,興奮地手舞足蹈,聲音洪亮。
“好?!薄魅恕c(diǎn)了點(diǎn)頭,一揮紅色的大氅,離開了,剩下三個小孩互相介紹著自己,呼喚著對方的名字,從此成為了不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兄妹)。
三個孩子里,陸銘最年長,喜歡讓著弟弟妹妹,而‘恩人’又是個組織競爭的人,結(jié)果每次,陸銘都是故意最后一名。
有一次練習(xí)賽馬,陸銘午睡起晚了,掃了一眼時間,來不及洗臉,著急跑向馬場。
恰巧遇見被黑衣人拖著的李阿姨,李阿姨是吳媽之后照顧他們的保姆,為人和藹可親,是個很好的人。
陸銘意識到李阿姨犯錯要被‘淘汰’,很可能是因?yàn)樗木壒?,于是,他秉著?nèi)疚的心悄悄跟了上去。
李阿姨被丟進(jìn)了有著‘危險(xiǎn)勿進(jìn)’標(biāo)語的狗窩,狗窩里養(yǎng)著十幾頭高大的地獄犬,獠牙外露,呼哧著白氣,雙目血紅,長相猙獰可怖。
這群畜生智商低的可怕,只知道吃,任何東西丟進(jìn)來就淪為它們的食物。
李阿姨被丟了進(jìn)去,十幾只地獄犬一擁而上,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瞬間淪為這些畜生的血食!
狗窩周圍,圍著一群黑西裝黑墨鏡的人,觀賞著這一幕,竟然笑出了聲。
他們都是冷血的嗎?和畜生一樣。
陸銘想著,眼淚很快沾濕了衣衫,在那一刻,他與李阿姨異口同聲的喊了一個“不……”,結(jié)果被淹沒在如潮的笑聲里……
陸銘還是趕去了馬場,可是賽馬已經(jīng)結(jié)束,貝傲天取得了第一。
“恩人,我來晚了?!标戙懣拗÷暤馈?p> 黃金面具后看不清表情,‘恩人’仿佛沒有聽見,領(lǐng)著他的‘弟弟’‘妹妹’從他身旁走過,走出去很遠(yuǎn)的距離,又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輕輕對他說了兩個字,“淘汰!”
陸銘如遭雷擊,兩腿發(fā)軟,癱倒在地!
接著記憶出現(xiàn)了空白,仿佛電視屏幕出現(xiàn)了雪花,伴隨著沙沙的聲響。
最后,陸銘還是活了下來,不過經(jīng)歷過那件事后,偶爾也會半夜嚇得睡不著覺,之后義父安排的活動,他都準(zhǔn)時參與,并且次次都是第一。
不敢再讓著任何人,因?yàn)樗钕氯ァ?p> 那件事發(fā)生后,陸銘再也沒有稱呼‘恩人’,而是改成了‘義父’。
接著,夢里發(fā)生了一次倒帶,又回到了那片空白的記憶,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想再聽一下沙沙的聲響,他的心里很不甘心。
停留在空白的記憶里,盡管什么都看不到,他還是忍不住,眼淚撲簌簌的向下掉,瞬間哭成了一個淚人。
為什么如此傷心?我到底失去了什么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