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要上學,衛(wèi)陽小臉一癟,霎時沒了精氣神?!澳稿瑫豪锏哪切├舷壬贪宓煤?,只會執(zhí)著書嘟囔著什么‘之乎者也’,孩兒才不要跟他們一起,一點都不好玩?!?p> “你是一國的皇子,你的父親是昭國的君主,你怎么能一天到晚只顧玩樂?”
四歲的衛(wèi)陽看著與以往不同的明貴妃,黑黝黝的眼睛泛著淚光。衛(wèi)蓁不忍,只說:“母妃,陽兒是男子漢,你我的榮耀還是要靠他撐起來的,男兒多摔幾次也無甚么所謂,像幾位皇兄,不也是一路磕磕碰碰起來的嗎?”
“就是因為以后都要靠著他,所以我才不容許他有半點損失?!?p> 衛(wèi)蓁道:“男兒習武騎馬都是強身健體不過是一些磕磕絆絆而已,您就不忍心了,那以后他還怎么跟那些狼虎爭斗?”
昭皇現在正值壯年就已經發(fā)生兄弟鬩墻的事情,如果昭皇一命嗚呼,按照明貴妃逆來順受的法子,以后還有他們母子三人的活路?明貴妃想到這里,也忽然嘆起了氣。
衛(wèi)蓁見明貴妃有所松動,繼而說:“孔子曾言:‘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陽兒身為男子就應當同松柏一樣,經得起歷練,若是您凡事都害怕,不讓他經事,您還能護得住他一輩子?陽兒這次摔傷了腿,也在他不懂馬術,若是他懂了,以后再碰到同樣的問題還有人敢謀害他不成?”
“好吧,看你成竹在胸,是否有適合的人選?”
衛(wèi)蓁忽然想起那個俊朗沉郁的少年,“兒臣倒是有一個人選,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
“哦?”
“凌將軍之子凌蕭。”
“凌蕭?”明妃低聲默念,“這個孩子聽說是極為孝順的,倒也是個好孩子??赡闶窃趺粗廊思业模俊?p> 衛(wèi)蓁道:“母妃可還記得秋山狩獵時我偷偷帶著青竹出去,那天正好遇上這少年,還是他答應把雪狐讓給我的呢。”
明貴妃感慨道:“看來他心地也是純善的,這樣的孩子,教衛(wèi)陽也是得的。”
于是,第二天,明貴妃趁昭皇過來的時候,說了說這件事。
“凌蕭啊,這少年挺不錯的,跟他爹上過兩次戰(zhàn)場,為人謹慎仔細,是個好苗子?!?p> 明貴妃一聽,心下更是滿意,“既然是這樣,待陽兒身體好些,可否讓這少年來做陽兒的師傅,教他騎馬便行,其余的還是讓書院里的先生教予他,陽兒也到了開蒙的年紀了,也不可再讓他頑劣下去了?!?p> 不過話語一轉,她隨即又說出了她的擔憂。
“可……之前為了陽兒,皇上您處置了劉先生,這一次,要是凌蕭做陽兒的師傅,怕是會惹人不滿。”
昭皇道:“劉林身為皇子夫子,卻不以身作則,恃才放曠,我貶他關陽兒何事?”
“可是外面的人不是這樣說的,他們會以為是陽兒托大,書院里的先生都教不得。”
雖然說后宮不得干政,但是,后宮與朝堂又是密不可分的,前朝一有消息,后宮里知道了也不奇怪,何況,衛(wèi)陽的事情,像傳播謠言一樣,迅速蔓延,現在就連宮外都有關于衛(wèi)陽的流言在流傳。
昭皇聞言眉頭緊皺,看來這幾位皇子之間可不真是表面上看起來的一樣和睦,需要早早地做立太子的打算,才能讓他們的內斗不那么瘋狂。衛(wèi)陽不過一個四歲小兒,就已經被盯上了,將來他撒手人寰,豈不是亂套?
不過這話,他不宜和明貴妃說?!翱傊?,明日我喚凌蕭過來,只讓他教陽兒騎馬便是。”得到滿意答案,明貴妃自然識趣地不把剛才的話題進行下去。
翌日,皇帝親自召見了凌蕭,也不遮掩,開門見山問他道:“你可愿意做四皇子的師傅?”
凌蕭訝然,不知所謂何事。昭皇便說:“聽聞你在你父親在世之時,便已上過兩次戰(zhàn)場,少年戰(zhàn)神,馬術應當不錯的,我想讓你教衛(wèi)陽騎馬,其余的不需要你做?!?p> 凌蕭雖然覺得這消息有些突如其來,皇帝的忽然召見讓他更加感覺霧里看花,不過良好的家教讓他在皇帝面前不至于失了禮數,于是稽首道:“微臣遵旨?!?p> 師傅的事情就這樣被定了下來,接下來的日子里,衛(wèi)陽乖乖養(yǎng)傷,平日里乖乖地也去書院上課,倒是讓人尋不出什么錯處來。于是,關于衛(wèi)陽的謠言漸漸便淡了下去。
這當然是后話,再說凌蕭多了這個皇子師傅的身份回來,讓整個將軍府虛驚了一場。凌夫人坐臥病榻,忽然聽聞皇帝傳喚凌蕭,心中便驚,顧不得身體的虛弱,早早地便去佛堂祈福。聽聞凌蕭回來了,吊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皇上可有為難你?”
凌蕭笑道:“阿娘說甚么話,皇上只是傳喚我去做四皇子的師傅,沒甚么事情,哪里說什么難為?”
凌夫人自知口誤,于是說道:“是為娘憂慮了?!弊詮牧鑴偹篮?,將軍府里雖然守著功臣的榮耀,但終歸是孤兒寡母,這些年受的冷眼多了,讓凌夫人也有些失了方寸,兒子被皇上召見的事情,更是讓她慌了神。
凌蕭知道凌夫人的苦楚,于是安慰道:“阿娘不需要擔心,我只是教四皇子騎馬而已,其余的不需要我教,沒事的。”
“沒事便好,當年你父親死后,樹倒猢猻散,雖說他戎馬一生,死在沙場上也沒甚么,但就是因為那場戰(zhàn)役輸了,他被匈奴人俘虜,橫尸荒野,歸國之后,皇帝覺得臉上無光,早早了事。每當我想起這些,我就會覺得上天不公,皇家不公,你父親為大昭出生入死一輩子,得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怎么不讓我心寒?”
“阿娘,此事莫可再說了,現下我也沒甚么事體,阿娘不必擔心,倒是阿娘應該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要讓我和康兒擔心。”
“我的身體好著呢,康兒昨天還把狐裘給我,說是讓我保暖,這是怎么回事?康兒怎么來得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