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工人是打工魂？

　　過了足足一刻鐘，心情平復下來的郭子期才冷靜下來開始思考現實的生存問題。

　　一如偉大民間哲學家本山老爺子所說，這世界最大的悲哀就是人還活著，錢全花了。

　　面對比臉還干凈的褲兜，郭子期覺得自己有點不想做真正的勇士來直面這慘淡的人生。

　　雖說中了特等獎，但房子在省城平安津。

　　自己起碼要在大學錄取通知書發(fā)放前把這段時間的生活費和去省城的路費賺到。

　　所幸長這么大，郭子期最富裕的財產就是樂觀。

　　船到橋頭自然直，趁著還沒天黑他決定去人力市場碰碰運氣。

　　三元里勞務市場，桂山城最大的勞務綜合市場。

　　不知道它的命名是不是響應了偉大思想家老子先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核心思想。

　　因為對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來說，它是天，它是地，它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所有。

　　三元里人才市場每天提供超過三萬個日結百元以上的工作。

　　每兩天會有財團志愿者前來發(fā)放免費的限量餐食。

　　而方圓三百公里內能找到最便宜的衣食住行都匯聚在以三元里市場為圓心，半徑兩公里的范圍內。

　　郭子期憑借著自己堅韌不拔的11路和多年散工培養(yǎng)起的天才路感，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到達了目的地。

　　和想象中臟亂差的畫面相比，映入郭子期眼簾的三元里簡直就像是一條在夕陽下熠熠生輝的星河。

　　各式各樣小食攤的霓虹燈火交相輝映，五米寬的車道上擠滿了串流不息的車輛和人群。

　　隨著道路兩旁大廚鐵勺的翻滾，空氣中還彌散開撫慰人心的煙火氣勾得路人垂涎欲滴。

　　強忍住口中蠢蠢欲動的饞蟲。郭子期邁著沉重的步伐毅然決然的向人才市場走去。

　　令他意外的是，相比一街之隔的美食街鬧市，人才市場所在的小型花園廣場卻顯得蕭瑟得有些另類。

　　原以為人潮涌動的人才市場大門不到七點卻已經緊閉。

　　只在門邊掛著一個白底紅字的牌子寫著關閉。

　　看來還是晚了一步。郭子期悻悻的準備離開，卻在下臺階時不小心踩到一股柔軟的物體。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得腳下傳來一聲尖叫。

　　“哎呦，長沒長眼啊，沒看到人躺這呢嘛！”

　　突如其來的人聲，讓郭子期嚇了一跳，驚詫之余連連道歉。

　　“不好意思啊，沒看到您?！?p>　　“沒看到？我看你是詭迷心竅！

　　我這么大個活人你看不到，你腳倒是也能感覺出軟乎??！

　　你踩過這么松和的水泥地嗎？”

　　“抱歉抱歉。”郭子期如招財貓的循環(huán)手般連連向地上的受害者低頭致歉。

　　“算了算了。這時候你還能找到市場來，看來你也不是啥聰明人。

　　大爺我大人不計小人過。

　　你抓緊走吧別在這晃悠了。小心得不償失！”

　　“嗯？大爺這晚上危險嗎？

　　我就是沒地去才想來這找個工作的。

　　結果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您看我能在這跟您就和一晚嗎？

　　您放心，我絕對不打呼嚕。有危險了我還能給您當個保鏢呢。”

　　“哈哈哈哈哈。”

　　躺在地上的老人仿佛聽到了什么驚天笑話般邊笑邊拍地。

　　水泥地在他的拍擊下產生梆梆的回響，瞬間在空無一人的人才市場中擴散開來。

　　郭子期不知為何感受出些許恐怖的氣息。

　　“大爺您沒事嗎？我說什么好笑的話了嗎？”

　　大爺捂著肚子笑了半餉才抬起眼淚都笑出的臉龐，以一種怪異的嚴肅感對郭子期說道：

　　“你是第一次來吧”

　　“嗯，之前在新聞上看到過介紹”郭子期回答道。

　　“你沒把新聞看全吧？”老大爺正聲，目不斜視的盯著郭子期的雙眼。

　　“是，我剛看了個開頭介紹，阿姨就換臺看準朱哥哥了。怎么，這個市場還有什么說道嗎？”

　　“呵。也不知道你這小子是初生牛犢還是傻人有傻福，今天你有幸遇到你瑯爺，就讓我跟你介紹介紹這市場吧?！?p>　　老人像是來了興致，煞有介事的說道。

　　“這啊遠古時是瑯白牙大將軍活埋李國60萬大軍的藏骨地。

　　中世時是南北朝焚經滅巫的處刑臺。

　　近代是密宗大師珠音達日花的永生祭祀塔。

　　現在白天是人市，晚上是會讓詭累得要死不活的詭市。

　　你現在還確定你要在這?。俊?p>　　“大爺怎么前面您還說得有模有樣后面就有點神奇了呀。您的意思是這里鬧詭？”

　　郭子期還是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現在這是我的地盤，你想躺就要收費。”

　　老大爺擺出一副無賴的碰瓷模樣。

　　“大爺您這腦回路當真挺清奇啊。我是真沒錢。要不您拿我一個鍋，或者我?guī)湍窗茨?，再不行我給您干點活？”

　　郭子期再次嘗試以理服人。

　　“去去去，沒錢啰嗦什么。別在這騷擾我睡覺。走遠點，再叨擾我，我拿拐棍打你了哈。”

　　咸淡不吃只認錢的老大爺舉起拐棍像模像樣的威脅道。

　　現實，太現實

　　看來比詭更恐怖的是無情。

　　郭子期腹誹著離開了。

　　但他并未走遠，只是拿起包袱挑了個老頭看不見的位置靠著行李側躺下。

　　既然今天找不到工作那就將就一晚爭取明天的第一份工吧。

　　想著，他從行李中挑出一件厚衣服裹緊身體便閉上眼睛陷入睡眠。

　　睡沒多久，人聲鼎沸的喧鬧聲把郭子期從夢中吵醒。

　　咦，怎么回事。剛才還沒人怎么睡一會這么多人。

　　拿起行囊往人群中走去，剛才阻攔自己的老頭赫然排在隊伍的頭一位。

　　原本清靜無人的大廳此刻擺上了三張大桌。

　　幾位工廠主模樣的人拿著喇叭站在上面指揮秩序。

　　“欸，新來的排隊了欸。

　　別在那呆頭呆腦的東張西望。

　　有經驗的站1-3隊，沒有經驗的站4-6隊。

　　自己組隊來的，帶頭的給我指揮好你們帶的玩意兒哈。

　　誰再敢給我交頭接耳，裝傻犯楞的我一腳給他踢滾丟出去輪回?！?p>　　還沒等郭子期反應，周圍不知從哪來的人潮就把他自主自動的擠進了隊伍。

　　郭子期在擁擠的人群中竭力的護住自己屈指可數的身家性命。

　　心里不由得感嘆。

　　哇這老大爺可以啊，給我講詭故事趕我走就是為了排頭一個打夜工。

　　這把年紀也太拼了吧。

　　說著不住打量四周。

　　這是在招什么工?。看蟀胍沟倪€這么多人？

　　看了看前方的兄弟。

　　慈眉善目，臉黑手粗，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善良打工人。

　　趕緊取取經。

　　“哥。您第一次來這打工嗎？”郭子期問道

　　“哥。”前面的大哥仿佛聽不見般，郭子期又叫了一聲。

　　“啊你叫我嗎？是啊。朋友介紹我來的。你也是第一次嗎？”

　　“嗯。您知道這工作具體有什么內容嗎”

　　“就說是干快遞搬運，上下貨。

　　干到太陽出來前給結算。

　　具體怎么做我也不清楚。應該就是搬搬東西吧”

　　“這樣的嗎。謝謝啊哥?！惫悠谛睦锾嵙瞬簧俑兄x到。

　　“啊，沒事?？蜌饬??！贝蟾缧πD過身去

　　郭子期不禁暗嘆幸好自己機靈沒走遠。

　　這下這幾天的生活費有著落了。

　　當熙熙攘攘的人群全部都被分好隊列。

　　站在桌上的領隊拿起各自的對講機不知在說些什們。

　　郭子期想著未來百無聊賴之時，幾個穿著黃色小馬甲的工作人員躥出，拿著一個棕色文件版對排隊的人群指指點點。

　　不一會這些被指中的人便被挨個拉走。

　　這讓郭子期內心不禁警惕又擔心起來。這是在干什么？

　　前面的大哥似乎看出了郭子期的擔心，安慰道：

　　“沒事。

　　我朋友說他們是在選熟練工和能干重勞力的工人。

　　放輕松，這種活多干兩次就習慣了?！?p>　　“謝謝大哥”郭子期對大哥說道

　　“瞧你這小伙子，客氣得沒邊了。別總說謝謝。

　　出來干活要豪邁一點。你這樣斯斯文文的樣子容易挨壞崽子們欺負。

　　行了，安心等著吧。”

　　當桌上的人確定好分組和工頭，便打開喇叭組織各隊依次搭乘大巴前往工廠。

　　讓郭子期覺得好笑的是，騙了自己排第一行第一個的老頭起了個大早卻趕了個晚集。

　　臨到要出發(fā)老人家像是因為條件不符被黃馬甲給安排到了自己后邊一隊。

　　讓郭子期有些失望的是，前排的大哥剛好作為最后一個坐滿一輛巴士，他沒能和大哥分到一輛車。

　　小黃馬甲的工頭送走前車，回來看著領頭的郭子期時他突然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玩味的看著郭子期。

　　他的表情讓郭子期實在瘆得慌。但還沒等郭子期說話身后的老頭卻開腔了。

　　“有沒有完?？禳c走啊。這么慢，是個人都得給磨成詭了。擱那傻笑個啥?！?p>　　郭子期回頭望了望老頭，老頭卻像是目不斜視的沒說過話。

　　這下可讓他納了悶了。這是跟我說還是跟黃馬甲說？

　　黃馬甲卻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般冷眼瞅著郭子期，抬手指向最后一輛巴士。

　　“你坐那輛，車牌尾號357.”

　　郭子期想也沒想拿起行李就往巴士走去。

　　今天這是怎么了？大起大落。這些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他刻意挑了個最后一排中間座，想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工友都是些什么人。

　　但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半個人。難道上別的車了？

　　正當他挪到靠窗坐在窗前張望著外界的情形時，他身旁的座位傳來一陣重物砸進座椅的震動。

　　一回頭，一個陌生的工友側倚在座椅上閉目養(yǎng)神。

　　看來是剛輪到自己這輛車。

　　這工友戴著圍巾般的面罩看不出性別，從露出來纖細而白皙的手腕看蠻像個娟秀的女生。

　　但這種苦力活應該沒有哪個女生會舍得來吃這種苦。

　　估計是哪家少爺想體驗生活或者鍛煉肌肉吧。

　　郭子期自顧自的想著自己又是空緊張一場并沒有去打擾這位即將一起奮斗的打工人。

　　不一會車里就坐滿了人。司機巡視一圈發(fā)現全員坐滿便啟動了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