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江回手指化力,摸唐晟體內的的毒蟲。只一小會兒,便找到了毒蟲——在唐晟的小腿處。他摸準位置,手里拿過身旁小廝遞來的匕首,小心的在他腿上劃了一橫,而后使勁一捏,一條如筆桿粗、小指長的黑紫色蟲子冒了出來。
尹江回不敢懈怠,忙拿起這蟲子放進身邊的小瓶中。
唐遇暮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口,唐晟吐血的時候他的心都要懸在嗓子眼了。
尹江回頭上已滿頭大汗,他先讓小廝將剛剛的幾個火盆搬了出去,而后對唐遇暮說道:
“唐家主,唐晟體內的毒蟲已被我逼出,只是這近兩天還要再看看傷況如何。毒蟲雖可怕,但逼出就算解決了大半了?!彼~頭上的汗珠,又說道:“這段時間就在這里住下吧,唐晟少說也得有三個月才能痊愈?!?p> 唐遇暮激動無比,抱拳作揖道:“多謝尹家主救命之恩!此后若有事需要我?guī)兔ΓM管說,唐家上下在所不辭!”
“言重了。”說罷,尹江回回頭看了一眼唐晟,“這病需靜養(yǎng),只因體內毒素還未清凈,跑動只怕會擴散的更快。”
唐遇暮點點頭,將他說的這些一并記在了心里。
尹江回又讓人煎藥,親自喂了唐晟兩次。唐遇暮怕唐晟躺在這里太過打擾,因此幾次三番想讓尹江回找個客房,可都被尹江回拒絕了。唐豐德于尹江回有恩,讓一張床榻又算得什么。
此后唐晟漸有好轉,逼出毒蟲后昏睡了兩日,第三日便醒過來了。
日暮之時,尹家恰要清理門路。尹家老規(guī)矩,卯時要掃路一次,清路以等今日福事來臨;酉時還要掃路一次,是以掃去今日霉氣喪事。只前幾日尹江回覺得這雪下的實在是漂亮,便讓人停了幾天,賞了幾天雪。沒過多久地上積攢的雪就被踩亂了,下人便將這雪掃去了。
今日依舊掃路,哪怕只有零落的二三片枯葉,也是有五六個人揮著大掃帚來掃。
掃地的簌簌聲把唐晟喚醒了。
唐晟微微睜眼,窗外照進的日暮之光也是耀眼,他不由得睫毛顫抖一番,又將眼睛閉上。他稍稍偏了偏頭,錯了光線,皺著眉睜開了眼。
陌生,但是很溫暖。
唐晟已覺頭痛減大半,可奈何身上還是酸痛的很,他本想稍微坐起來一點,但卻沒有什么力氣。他看向窗外,透過那朵朵梅花瞧見有幾個人在掃著地,隨意揮舞的掃帚出的簌簌聲讓他的身體微微舒坦了一些,可這無一人的陌生房間又為他添了不少難過。這突如其來的落寞感使得他十分難受,他緩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憶起前幾日的事情。
“爹……”他咬著牙坐了起來。不管這是哪里,他一定要找到他爹。
屋內不冷,因此唐晟只穿了件薄衣,他光著腳,一步一顫地向門口走去。
這時的門是關著的。唐晟一開門,凜冽的寒風就吹到了他的身上,令他的疼痛加重了幾分。
“又下雪了……”唐晟無力地倚著門,看著面前悠然飄舞地小雪花,心中不由得加深了幾分傷感。
遠處走來了幾個婦人,吵鬧說笑,好不熱鬧。為首的那個似乎是瞧見了這門開了,便朝這邊探著看了看,而后趕緊跑了過來,旁邊的人見此,便停了說笑,也趕緊跟著來了。
“你怎么起來了?”為首的那個婦人約莫二十來歲,剛剛跑的緊,嘴里還不斷地呼著熱氣。這話雖然問的急,可卻是溫柔無比。
唐晟本覺頭暈目眩,差點就要倒在這門口了。好在有人趕了來,身旁婦人身上的凜冽冷花香輕拂他的鼻尖,叫他稍稍緩了些頭疼之感。
“來,先進去?!眿D人不忍見他面色蒼白,嘴唇沒有一點血色,忙著要把他攙進去。一扶他的臂膀,婦人這才覺出不好來,吃驚道:
“怎么這么冰!”
她忙轉身,對著跟隨她的那幾個人道:“他身上太涼,你們去叫家主來,讓他快些,再拿著——”
話還沒說完,唐晟突然暈了過去,婦人無力,險些被他帶倒。
唐晟再次醒來時,周圍已圍了好多人。
“唐晟,感覺如何?”尹江回見他醒來,忙問道。
唐晟還覺暈眩,但卻比上次醒來要好的多,因此點點頭,問道:“你們……”
尹江回見他這反應,心安的松了口氣,說道:“前幾日你中毒,唐家主帶你來尹家,如今你醒了,想必唐家主也安心了?!?p> 唐晟想要坐起來,旁邊兩個丫頭看見了,忙拿了個軟墊放在他背后。
“家主?”唐晟有氣無力的問道。
“啊,”尹江回心想這孩子還不知家中事故,因此并未多說,只道:“是你小叔,他送你來的。”
旁邊有小廝說道:“這是我們尹家家主,公子中毒,是我們家主忙碌好幾天才治好的?!?p> 唐晟聽此,又覺身上好了許多,忙撐著身體作揖:“多謝尹家主救命之恩?!?p> 尹江回握住他作揖的手,微笑說道:“我與你父親同門,師兄于我有恩,如今我回恩于你,何來感謝一說?論輩分算起,你還該叫我一聲伯伯才是?!?p> 唐晟忙回道:“多謝尹伯伯?!?p> “你可別磨他了,”忽然,一個溫柔的聲音自尹江回身后響起,“他睡了這許久,該讓他進點湯水了?!?p> “是,阿蓮說的是?!币孛ψ屛?,身后一婦人走了出來,裙袂輕盈,步步生蓮,坐在剛剛尹江回的位置上。尹江回坐到客位上喝茶去了。
唐晟一看,這不是剛剛攙扶自己的那個女子嗎?忙說道:“剛剛身體無力,多虧這位姐姐幫我……”
還未說完,旁邊幾個丫頭捂嘴笑了起來,幾個小廝也是強忍著。尹江回倒沒什么反應,只是抬了下眼,而后繼續(xù)吃茶。那婦人也是輕笑,不過并沒說什么,只是將食盒一一分開,把湯菜都擺了出來。
唐晟見如此,自然是不敢往下說,輕輕問道:“可是我說錯了什么?”
旁邊一個丫頭噗嗤一聲,忍不住說道:“方才公子還稱我們家主為‘伯伯’,怎么到了我們夫人這里,就成了‘姐姐’呢?”說罷,幾個丫頭放開笑出了聲。
唐晟頓時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說道:“伯母……伯母實在是年輕,我瞧著只像比我大幾歲的姐姐,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