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財經(jīng)連篇累牘的‘招商’之后,整個汴京城內(nèi),幾乎都已經(jīng)知道,‘庸黨’弄了一堆很便宜花燈出售。只是,卻沒有人上門采購。來到張府門前之人,大多還是炒賣度牒為主,一時間便都調(diào)笑起來:
“花燈‘市價一成出售’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的?!?p> “也不一定。狂生素來狷狂、銀子又多,腦子一熱什么事情干不出來!”
“也是,炒賣度牒這事兒,不就很瘋狂么。晚生聽說,‘祠部’今年總共就只調(diào)撥了五千張度牒,狂生這就能弄來一千張,還是有些本事的。”
“我不否認(rèn)這狂生有些本事,‘解試’頭名可不容易。但他既然選擇科舉入仕,就不該再行這商家牟利的茍且之事,品行實在一般,不恥,不恥!”
“就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他卻自降身份行商,丟臉!”
“丟臉是小,犯法事大。他這花燈如此便宜,制作肯定參假。而且狂生不止一次得罪了開封府,街角那邊隨時都有‘巡檢’游弋,肯定是想抓他把柄呢!”
“舉人見官都不用拜了,開封府想抓他,只怕也沒那么容易吧?”
“所以巡檢才沒動手嘛,在尋證據(jù)?!?p> “我倒是希望,他家的花燈一盞也賣不出,虧死他!”
“虧死就不必了,破產(chǎn)就好。他家丫頭很漂亮,我出一百兩。江湖救急嘛?!?p> “那個胖子小狗子有沒有人要?哈哈……”
眾人七嘴八舌、只管打趣,花燈卻是真的一盞也沒有賣出。圖圖便有些著急了,倒不是擔(dān)心被少爺賣了抵債,而是南郊‘陳留縣’上新建的‘花燈生產(chǎn)線’正停工等待訂單呢。工廠開門就是錢,圖圖可是給農(nóng)民承諾過,每月十兩銀子,有沒有活干,這銀子都得照給。好幾百多個工人,每月開銷可不少。
雖然少爺不在乎,但圖圖卻不想做個敗家仆人,他便問道:
“少爺,要不要再找?guī)讉€托兒?”
“不用。”張子頌卻搖了搖頭,“實業(yè)不比炒股,好就是好,不好那就是不好。你去弄些‘花燈’樣品過來,把咱門前幾條街全部裝點起來,再把每盞燈的價格也掛在燈籠下。只要東西好,買家自然就來了?!?p> “好的,少爺?!?p> 是夜,華燈初上、萬家燈火。
張子頌卻命令宅子熄了燈,連帶駙馬王詵家也是一片黑暗。
但門外‘麥秸巷’、‘冰遺街’,以及張府與駙馬府之間的‘太學(xué)橫街’之上,卻是掛滿了花燈,火樹銀花、宛若不夜。一個個龍燈、宮燈、玉燈、琉璃燈、車輿燈或屏風(fēng)燈等,悉數(shù)掛滿大街,仿佛‘元宵節(jié)’提前來臨。
尤其,每個燈籠內(nèi)部的火源上,都有一個七色間隔排列的半透明罩子,通過軸承連接到燈籠外部的一對‘葉子’上。汴京風(fēng)多,吹動葉子便帶動內(nèi)部的透明罩子轉(zhuǎn)動起來。而燈籠的顏色,便也跟著‘七色閃爍’。
這便是張子頌所憧憬的,簡易版‘霓虹燈’了。
當(dāng)然,如果不喜歡燈籠閃爍,外部‘葉子’上還有一個卡扣,按下之后,葉子就不動了。只是如同一般燈籠,發(fā)出普通顏色的微光。
入夜之后,好些準(zhǔn)備出門‘尋歡’的士子們,便首先被花燈吸引了過來。
三三兩兩圍在一起,一個個贊不絕口,還有人想作詩。
隨后,一些趴在姑娘墻頭的‘登徒子’們,也圍觀了過來,紛紛琢磨著,怎么把這花燈的消息,傳給院內(nèi)的姑娘。
隨后,路人、商販、巡檢兵士、更夫們,也都注意到了花燈。
消息便這么一傳十、十傳百,只兩天時間就傳遍了整個汴京。燈商們自顧身份,不屑來看。但是‘小手藝人’們,卻是紛紛來了。都是有些制燈經(jīng)驗的人,一看造型與外觀就紛紛佩服了。再加上王詵的畫,倒也典雅大氣,雖然用料比不上大燈商的‘高價貨’,但整體感觀還是相當(dāng)不錯的。
再一看價格,竟只有大燈商的十分之一!
顯然,這就是張子頌所說的,‘集中采購’的優(yōu)勢了。
采購量大,供應(yīng)商會打折。
而小手藝人們也認(rèn)識到,若是自己來做,只怕這點錢連材料都買不回來。
如果張子頌把這些燈籠投放市場銷售,只怕‘小手藝人’們都沒活路了。好在,張子頌并沒有自己零售的想法,只是要求小手藝人們‘代理銷售’。一時間,眾人不再猶豫,紛紛來到了張府之前。
各人根據(jù)自身實力,本錢多的就囤龍燈、玉燈等,本錢少的就囤石燈、車輿燈,甚至連普通竹篾紙燈,張子頌也遠(yuǎn)比小手藝人們制作便宜,全被眾人囤了去。生意一旦開張,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了。
自此每天一早,張府門口都是嚷著‘囤燈’的小手藝人們。
圖圖每日里,便是忙得雞飛狗跳了。既要盯住南郊‘花燈生產(chǎn)線’的正常運轉(zhuǎn),又要負(fù)責(zé)張府門前的‘批發(fā)銷售’,而且‘度牒交易’還不能停。這工作強度,若是放在后世,只怕都要找張子頌‘漲工資’了。好在圖圖一貫忠心,倒也是毫無怨言,甚至,還貌似有些興奮的嚷道:
“少爺,我成大人物了,每天都被人求著呢。”
“哦。”張子頌點了點頭,背著手去了書房,“圖圖加油。”
洛洛則是敲了圖圖頭頂,“白癡!”
隨后,冬至已過、新年臨近,朝廷‘準(zhǔn)備元宵燈節(jié)’的命令也終于正式下發(fā)了,張子頌的生意便愈發(fā)不可收拾。小手藝人們都放棄了自己‘制燈’的想法,紛紛拿出本錢來到張府排隊。畢竟張子頌還制定了‘價格協(xié)議’,保證大家只賺不虧。
協(xié)議內(nèi)容是:“統(tǒng)一售價,賣不掉的按‘協(xié)議價’回收。”
弄這協(xié)議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保證‘市場價格’不亂,否則若是有人帶頭降價,市場肯定陷入價格戰(zhàn),最后誰都沒錢賺。
小手藝人們雖不明白張子頌‘定價’的意圖,但他們卻都知道:
有錢賺!
一時間,汴京城的小手藝人們對于‘庸黨’,皆是感恩戴德、交口稱贊。
大燈商們聽到風(fēng)聲,終于忍不住去看了張子頌的花燈,隨后便都感受到了危機:只怕自己的花燈,要砸在手里啊。
隨后‘花燈商會’的會長——牧民,找到了‘開封知府’韓維。
而韓維眼見張子頌的生意火爆,也正恨恨咬牙。想到前兩次‘強賣度牒’以及‘強制貸款’的效果都還不錯,干脆帶著牧民又去找了呂惠卿。說明來意之后,呂惠卿便也再次給出了建議,得意笑道:
“韓大人,花燈之事,只怕要找三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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