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到大門口,就聽見汽車喇叭聲,蘇念念下意識的往旁邊讓了一下,車子卻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后車窗玻璃降了下來,程慕言的臉露了出來:“小蘇老師,我送你吧!”話雖然聽著客氣,卻是肯定的語氣?!爸x謝程總,我只是去前面超市買點東西,不麻煩您?!碧K念念想到那天閨蜜給自己科普的,挖煤起家的都不是什么善茬,捐款修學(xué)校做慈善也只是為自己洗白積德,這種人最好不要有什么接觸。程慕言已經(jīng)是被蘇念念第三次拒絕,程慕言不覺得自己長了一張壞人的臉,平時主動靠近自己的女人并不少,為什么在蘇念念這里,就是實打?qū)嵉木芙^。程慕言沉吟了一下,再看向蘇念念的時候,口氣非常嚴肅:“小蘇老師,我想和你聊聊你的父親?!?p> 當蘇念念從“父親”這個詞里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坐在了程慕言家的沙發(fā)上。蘇念念習慣性的將自己的包包抱在懷里,程慕言知道這是自我的一種保護和防備。等阿姨將兩杯水放在茶幾上后,示意所有人離開,偌大的空間里,靜得似乎空氣都是多余的。程慕言坐在蘇念念對面的沙發(fā)上,等待蘇念念開口。小姑娘臉色非常蒼白,在抿了一口熱水之后,稍微好一點,開口的第一句話帶著控制不住的顫音:“你,什么時候認識我爸爸的?!薄澳悄甏蟮卣鸬臅r候,我正在你的家鄉(xiāng),和你的父親困在一起?!背棠窖暂p輕的說,很怕語氣重一點,小姑娘眼眶里的眼淚就會掉下來。可是,地震兩個字一出,蘇念念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不停的往下掉。程慕言知道小姑娘在聽,便接著往下講:“當我清醒的時候,我所躲的位置就和你父親緊挨在一起?!碑敃r的一幕幕在程慕言眼前一一重現(xiàn)。
“小伙子,你還好吧?”一個帶點地方口音的普通話將程慕言喚醒。程慕言動了動的頭和肩膀沒什么大礙,一根橫梁壓在自己的坐腿上,左腳沒有什么知覺。自己左手邊的男人大概五十歲左右,頭發(fā)花白,戴副眼鏡,滿頭滿臉都是灰,只看見上半身靠在傾斜的墻面上,左手膀子明顯的耷拉著,應(yīng)該是受了傷?!拔疫€好,您怎么樣?”“腿沒什么知覺了,估計是被壓斷了,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了。”“小伙子不像我們這的人?。 薄拔沂荶市的,來這旅行的?!薄澳悄銇淼目刹皇菚r候,趕上了大地震?!背棠窖孕南?,確實來的不是時候,這么大的地震都能遇到,倒也是另一種境遇。
“先生怎么稱呼?”“我姓蘇,大家都叫我蘇老師?!痹诒痪瘸銮暗哪嵌炖铮棠窖詮奶K老師的聊天中,知道了蘇念念家的全部故事,蘇媽媽在念念剛剛五歲的時候就病故,之后蘇老師一直沒有再婚,就帶著女兒生活,蘇念念以五歲的年級就開始上小學(xué),是個特別乖巧懂事的孩子,學(xué)習成績很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四的學(xué)生了,今天蘇父帶了一包家鄉(xiāng)土特產(chǎn)準備去給女兒寄快遞,卻和程慕言一起被埋在廢墟里面。蘇父的脾氣非常溫和,哪怕是在那種時候,說話的語氣仍然是不疾不徐,言行舉止總是不忙不亂的。蘇父將準備寄出的包里的食物拿出來和程慕言一起食用,一邊和程慕言聊天,在后來的許多年,無論程慕言面對多么危險多么難的局面,總是會想起廢墟里和蘇老師聊天的一幕,似乎生死已經(jīng)超然在外,如果不是在那樣的境況之下,程慕言這一生大概都不會和這種人有過多的接觸,當時自己那種心態(tài)之下,和蘇父的一場患難一場聊天,改變了自己后面的一生。在一波強烈的余震中,蘇父將程慕言護在了身下,程慕言很幸運的是被第一批救出來的生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