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晦氣
綠蕊死了,任憑顧琥怎么說,一盆污水是潑在了顧瑯微身上,如今顧瑯微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顧老夫人眉頭緊皺。
“二爺!”
紅姨娘扶著丫鬟的手進門,小臉慘白,噗通跪在地上:“老夫人,都是婢妾的錯,是婢妾一時嘴饞想吃點心,和七姑娘無關,二爺莫要誤會了七姑娘?!?p> “你怎么來了?”顧琥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扶起紅姨娘,紅姨娘搖搖頭,
一雙杏霧蒙蒙的眼睛盯著顧琥:“二爺,婢妾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懇請二爺做主,將這孩子去了?!?p> “你胡說什么呢,這孩子來之不易,你盼了這么多年,有我在定然護著孩子無恙?!?p> 顧琥語氣堅決,說著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顧瑯微,眸色發(fā)狠,沒來由讓顧瑯微渾身哆嗦了下。
榮氏擋在了顧瑯微身前:“這一碼歸一碼,小七是我養(yǎng)大的,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你若說小七沖撞了紅姨娘,倒有幾分可信,可若是污蔑小七教唆丫鬟去給紅姨娘下藥,我是萬萬不信的!”
顧瑯微嘴角輕抽,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呢,想來也是,她在顧家一直都是橫沖直撞沒腦子的存在。
果不其然,顧老夫人都贊同的點點頭:“我也信小七?!?p> “若不是小七,便是你在背后教唆,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夢,就要置紅姨娘腹中孩兒于死地!”
顧琥沉聲。
榮氏緊攥著手帕,眸光乍然發(fā)冷:“二爺,難道夫妻多年,我在你心中竟是這樣心狠手辣之人?”
一番質(zhì)問讓顧琥默然。
紅姨娘輕輕拽了拽顧琥的衣袖,柔聲:“二爺,婢妾和驪淑能有一個安身之所,已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不敢奢求旁的,若因為婢妾影響了二爺和夫人,婢妾死不足惜?!?p> 望著紅姨娘嬌弱無依的模樣,顧琥心都軟了,下意識的偏袒了紅姨娘。
“二爺,這孩子本就不該來到這世上,婢妾年歲大了,經(jīng)不起折騰了?!?p> “夠了!”顧琥打斷了紅姨娘的話:“這是顧家的子嗣,既是有了,便留下?!?p> 紅姨娘怔怔然,隨即低著頭默默啜泣。
榮氏瞧著紅姨娘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一口氣堵在心里不上不下,正要發(fā)作,顧瑯微輕輕晃了晃榮氏的衣袖。
“母親,綠蕊死了,但綠蕊還有老子娘,剛才父親不是說從綠蕊老子娘那里搜刮了不少首飾嗎,若是審問,說不定能問出什么?!?p> 顧老夫人側目意外的看了一眼顧瑯微,這小孫女倒是越來越沉著冷靜了。
“人在何處?”
“已經(jīng)被扣下了,此刻就在柴房?!?p> “審!”顧老夫人鐵青著臉道。
榮氏又道:“不僅要審,還有這幾日跟綠蕊接觸的丫鬟婆子一一審問搜查!”
這次榮氏是鐵了心要查個清楚!
顧老夫人默然不語,算是認可了。
顧瑯微眼看著紅姨娘和驪淑彼此看了一眼,嘆了口氣,她還沒來得及出手呢,這兩人就忍不住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未開口,又聽榮氏道:“既是要查,今兒給紅姨娘送點心的丫鬟,還有今日替紅姨娘看診的大夫,每日給紅姨娘端避子湯的丫鬟,一一尋來問個清楚。”
“你還嫌事鬧得不夠大是不是?”顧琥發(fā)了怒:“若非那些避子湯傷了紅筠,紅筠不會流這么多血!”
榮氏冷著臉,想不到丈夫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訓斥自己,這般維護一個妾侍,難免不叫她心寒。
“你既要查,自然要查個清清楚楚!”顧老夫人發(fā)了話,這話卻是偏袒榮氏的。
“兒子相信紅筠?!鳖欑鷮⑷俗o在身后,此言一出,顧老夫人眉頭緊皺,越發(fā)的不待見紅姨娘
。
榮氏眸中隱約有淚光閃爍,強咬著牙忍著,顧瑯微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避不開,紅姨娘就是顧琥的心尖子,護的厲害,又有這么多年情分,再加上紅姨娘慣會伏小做低,早已籠絡了顧琥的心了,而榮氏對于顧琥而言,僅是嫡妻,幫著他打理庶務,平日里又能帶出去逢場作戲罷了。
可惜,顧琥算錯了。
這個家只要還有她顧瑯微在,誰也別想欺負榮氏!
顧瑯微松開了榮氏的衣袖,跑到顧老夫人跟前,委屈的紅著眼眶,將一側高高腫起的臉頰往顧老夫人跟前一湊,抽抽噎噎道:“祖母,父親……父親為何不相信小七?”
一雙茫然無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顧老夫人,顧老夫人將人攬入懷中;
“此事有祖母替你做主呢,來人,查!”
“母親?”
“閉嘴!”顧老夫人猛然呵斥,斜瞪了一眼顧琥。
顧琥抿唇,一時未敢反駁,只將紅姨娘緊護在身后,紅姨娘垂眸遮去了眼中的狠厲,軟軟的靠在顧琥懷中,顧琥擔心她身子受不住,將人扶回屏風后軟塌上。
顧老夫人閉眸佯裝沒看見。
莫約兩個時辰后,審訊結果出來了,毫無所獲,就連綠蕊老子娘用了刑也未曾吐出半個字
,只咬口說不知。
榮氏心一沉。
顧瑯微斜了眼含冬,含冬會意立即上前:“夫人,綠蕊還有個弟弟養(yǎng)在外面,平日里奴婢也時常聽綠蕊提起,這個弟弟嗜賭成性,沒少往里搭錢。”
話落,驪淑臉色猛然一變,但很快又恢復如初。
“找來!”
找來了綠蕊的弟弟,綠蕊老子娘立即松了口,只呼綠蕊是受了人指使,有人給了她一大筆銀子才讓綠蕊這么做的。
顧瑯微斜了眼驪淑,綠蕊是有一個弟弟,但府上的人知曉的極少,綠蕊私底下也從未提過
,這是她很久以后綠蕊弟弟犯了事落在顧瑯微手里才知曉這回事。
上輩子不明不白的背了一灘污水,這輩子可沒這么容易了。
“這不可能!”顧琥不信。
榮氏勾唇冷笑:“二爺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審問,人就在二爺手里?!?p> 只要有人動了手腳,總會查出一些蛛絲馬跡,見顧琥仍有疑慮,榮氏又道:“只怕有的人賊喊捉賊,鬧出這么多誤會,眼下給紅姨娘診脈的大夫就在門外,二爺大可審問,我倒想知曉紅姨娘不知道自個兒懷了身子,除了喝避子湯,會不會再喝了其他,倒不是我心狠,只是如此折騰這孩子還能安然無恙,真叫人意外?!?p> 顧琥眉頭緊皺,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屏風處。
驪淑緊緊攥著拳,她不能開口,一句話都不能說,這件事和她沒有關系,一旦插手必定會惹來老夫人不喜。
查?
顧琥猶豫了。
如此,顧老夫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牽著顧瑯微的手,意味深長的看著顧琥:“這孩子的確和顧家犯沖,未顯懷便惹出事端,非好事,待日后生出來送出府養(yǎng)著?!?p> 一句話定了紅姨娘腹中孩子的去處,也明明白白的告訴了紅姨娘,這孩子,顧家不稀罕!
驪淑聞言猛然抬頭,臉色慘白,動了動唇喃喃什么,顧老夫人瞧了她一眼,眼神冰涼,嚇得驪淑一句話不敢說,生怕自個兒也被顧老夫人送出去。
“母親,這其中許是有誤會,紅筠不是那樣的人。”顧琥掙扎替紅姨娘辯解。
顧老夫人冷聲:“她分明是早就知曉有了身孕才肯入府,買通了綠蕊,往小七身上潑臟水,綠蕊雖死了,但是我老婆子眼睛還不瞎,孰是孰非還是能分得清,如今顧忌著府上尚還有貴客在,不便張揚,饒了她一次,若再下次絕不輕饒!”
不聽顧琥解釋,一行人離去,榮氏連瞧也沒瞧顧琥,緊跟著顧老夫人身后。
顧瑯微忍不住回頭,她清楚的看見了驪淑眼中迸發(fā)的恨意,濃濃的恨意。
可惜,這里是顧家,她顧瑯微就是顧老夫人的心尖子,平日里小打小鬧也只有顧老夫人敢罰她,若誰敢給顧瑯微身上潑臟水,顧老夫人第一個不讓!
……
“父親?!?p> 驪淑跪地,一字一句:“懇請父親讓驪淑和姨娘回村子里吧,顧家容不下我們?!?p> “驪淑!”
“父親,姨娘斷然不會拿自個兒的性命開玩笑,如今在府上吃喝用度樣樣都是顧家給的,姨娘每日謹小慎微,卻還是逃不過算計,再待下去只怕連命都沒了?!?p> 這話是在告訴顧琥,伺候紅姨娘全都是顧家安排的,什么安胎藥,什么大夫,一一都是顧家安排的,和紅姨娘無關。
“姨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生怕給父親添了麻煩,哪有本事去收買丫鬟誣陷小七?”
這話顧琥卻是聽進去了,一把扶著驪淑站起:“此事我自有主張,你只管照顧好你姨娘?!?p> 次日顧琥便將長音院伺候的丫鬟婆子尋了個由頭紛紛打發(fā)了出去,又重新?lián)Q了一批。
榮氏得知后,哪會不明白顧琥的意思,這八成還是沒信她,換了人伺候也是在提防她呢。
“夫人,這位紅姨娘根本不是個省油的燈,得想個法子才是。”荊竹小聲提醒。
榮氏揉了揉眉尖,想著顧瑯微臉上的巴掌印,心里就有股怒火在燃燒,她放在手心里寵著的人竟然被人這般作踐,豈有此理!
“本不該跟她一般見識,如今倒是猖狂起來了,我自有法子?!?p> 荊竹這才沒了話。
……
自打那日的事鬧了之后,顧瑯微便有了理由不搭理驪淑了,遠遠的看見了轉頭就走。
“小七?”驪淑恍若沒事兒人似的追上來。
顧瑯微不理會,一路小跑在花園的拐角處砰的撞到什么,只聽瓷器落地發(fā)出的巨響。
“砰!”
“哎呦!”
小廝猝不及防的坐在地上,驚慌的看著被摔碎的花盆,地上還有幾片顏色鮮艷的花瓣兒,碩大的花骨朵只剩下三兩片花瓣,最要命的是花桿被攔腰折斷。
“姑娘沒事兒吧?”含冬忙扶住了顧瑯微,顧瑯微搖搖頭,瞄了一眼花朵,眼皮倏然跳了跳。
“奴才該死,給七姑娘請安?!?p> 顧瑯微擺手:“這是?”
“這……這是國公爺親手培養(yǎng)的魏紫,是送去給魏夫子的。”
給魏玄瑾的?
顧瑯微按住眼皮,嗓子發(fā)干,立即又問:“那還等什么,快去再取一盆來?!?p> “七姑娘,這……這是從西域弄來的種子,僅此一株。”
話落,顧瑯微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而背后已經(jīng)沒了驪淑的身影,顧瑯微氣鼓鼓的咬著牙。
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