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酒館位于十字路旁,經(jīng)過壯漢介紹,從此地向南六百里之內(nèi)盡是荒野,過了荒野再走三百里才會抵達(dá)青云城。
其實,早先通往青云城的路上,也能見到一些商隊車馬途徑。
但在十年前,有伙邪修占領(lǐng)了青峰山一帶,過往的商隊也就越來越少了。即便當(dāng)時邪修頭目已被天道山中的弟子擊殺,卻還有一些黨羽茍活了下來,常年隱藏在深山老林之中。
雖說這些人不再像往昔那樣猖狂,卻也時常出山干些打家劫舍的勾當(dāng),以至于這條路上的小村落連年遭受迫害,最終都遷移了他處。
正因此,現(xiàn)如今在這條路上,除了天道山的弟子從青云城歸來行走,再也很難見到一人蹤影。
酒館向西一千三百里,也有一座城池,名為天山城。
天山城與其他十一城截然不同,那一城不允許百姓進(jìn)入,城中清一色皆是武修,販賣兵器、武功和草藥等等天材地寶,就連販賣江湖情報的公會也有幾家,只不過交易的形式有些獨特。
城中所賣之物沒有明碼標(biāo)價,武功不許翻閱,兵器不許碰觸,草藥不許去聞,所以在江湖上有句廣為流傳的古話,難尋天道山,賭寶到天山。
在這里,可以花費很少的價錢拍到玄階武功,也能因為看走眼,誤買一把下品凡器,最終血本無歸。
酒館正東八百里,也就到了清水國十二主城之一的坤元城。
葉云選擇去坤元城,一是路程比較近,只要路上不耽擱太多時間,也就一天一夜肯定能到達(dá)。
再有,坤元城在十二城之中,稱得上是最有民風(fēng)的城池之一,葉云打算去瞧瞧。
月上梢頭,酒館里亮著油燈。
走進(jìn)酒館,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頭身穿粗布衣,枕著胳膊趴在柜臺上打著鼾,嘴角流著口水全然不知。
見此一幕,壯漢對著葉云尷尬笑了笑,隨即上前敲了敲柜臺,道:“老張頭,還不快醒醒?山中出來貴人了?!?p> 嘶溜!
也許被壯漢敲柜臺嚇了一跳,老張頭猛地一哆嗦,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定睛瞧了一眼葉云。
也不知他是否認(rèn)出了葉云,急忙從柜臺后面走出來,對著葉云躬身一拜。
葉云沒有說話,笑著對老張頭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老張頭,我去后廚找東子,讓他抓緊炒兩盤小菜。另外,你抓緊去樓上收拾一間房,挑最干凈舒適的。”壯漢說完進(jìn)了柜臺,推開后門走進(jìn)了后院。
壯漢離開后,張老頭再次瞄了一眼葉云,也沒多問一句話,小跑著上了二樓。
葉云環(huán)視了一眼周圍,挑選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了下來,時過不久,柜臺后面的門被人推開,壯漢和一位小伙計走了進(jìn)來。
去看小伙計,他手里端著餐盤,盤中小菜冒著熱氣,十個白面饅頭散發(fā)著香氣。
“少主,窮鄉(xiāng)僻壤,實在是難尋可口佳肴,您……您擔(dān)待。”
“坐下一起吃吧!”
“這……這可萬萬使不得,壞了規(guī)矩?!眽褲h緊忙推辭。
“你也走了一天山路,滴水未進(jìn)怎么能行?坐下來一起吃,無妨?!?p> “這……?!?p> 經(jīng)過葉云再三相勸,壯漢倒也坐了下來,但他只是拿來一個饅頭,一直沒敢動筷子去夾菜。
見此,葉云一皺眉,將筷子往桌上一放,臉也沉了下來。
“如果這樣,那你我都別吃了?!?p> “???啊……?!?p> 壯漢一愣,隨即明白了葉云話里的意思,紅著臉抖著手,拿起筷子夾了菜,可終究還是緊張放不開,細(xì)嚼慢咽與五大三粗的形象成了鮮明對比,這讓葉云著實哭笑不得,立即抬頭看向了伙計東子。
“給他來一斤酒。”
“好嘞!”
從面相來看,伙計東子要比葉云還小上兩歲。
或許正是因為年紀(jì)小的原因,東子倒是沒像壯漢那樣拘謹(jǐn),到了柜臺后面抱出來半壇酒,倒?jié)M一碗端給了壯漢。
“我……這……。”
壯漢造了一個大紅臉,瞧了瞧碗中酒,咽了咽口水,再次看了看葉云,整個人都不好了。
“群山之中風(fēng)大,常年行走陰虛體寒,喝吧?!?p> 酒這個東西,壯漢真心難以抗拒,紅著臉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葉云偷瞄了一眼自行倒酒的壯漢,笑笑沒有說話,繼續(xù)吃起了飯。
他知道,壯漢少了一些緊張,已經(jīng)放得開了。
“少主,說實話啊,我馮冬已經(jīng)三個月沒喝酒了,酒這個東西真是饞啊。”
“果真?”
“當(dāng)然啊!可是饞又能怎樣呢?像我們這一類人,只要在山中就不允許沾酒的。”
“這是山中規(guī)矩,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嘛?!比~云淡笑道。
“嗯!少主,您別看我馮冬長得五大三粗,但絕對不是一個渾人。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絕對不能觸犯。不過有時候,我也期盼著山中有弟子外出,這樣一來我到了酒館就能喝上一口了?!?p> 兩碗酒下肚,馮冬徹底放開了。
“可是有時候,我寧愿不喝這一口,也不想帶人離山。因為只要有弟子離山,就說明外界又有動亂?!?p> 聽此話,葉云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壯漢馮冬,沒有說話。
“哎!少主,您說這天下何時能太平?”
“那是一種向往,不管最終能不能實現(xiàn),都要竭盡全力去努力?!比~云淡言道。
“是??!五代人的天道一脈,不一直向著目標(biāo)努力嘛?!?p> 馮冬感慨長言,又看了一眼對面的葉云,嘿嘿一笑:“這世間的人和事啊,都是難以琢磨。要不是今天為少主領(lǐng)路,關(guān)于您的品性,我一輩子都會蒙在鼓里?!?p> “哦?”
“哈哈!說多了,今晚這酒有點上頭,小的去馬廄挑選一匹馬,為您明日啟程之用?!?p> 說著話,馮冬扶著桌子站起了身,晃晃悠悠走到了酒館門前。
也就在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的時候,壯漢突然轉(zhuǎn)頭很古怪地看了看葉云。
“少主,有句話,不知小的說得對與不對。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欲成大事可不能心慈手軟啊?!?p> “嗯?”
葉云猛地一皺眉。
“少主,您要是覺得我說的不對,您就當(dāng)笑話聽。不過呢,這酒館夜里涼,切莫睡得太死?!?p> “你這話……。”
“沒什么,小的多謝少主的酒。這酒雖然不烈卻很上頭,卻是我馮冬這一輩子,認(rèn)為最好喝的酒。”
壯漢馮冬走出了酒館,留下了葉云連連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