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么硬核?
又聽了三十秒,陳佳音確定,這幫人正正經(jīng)經(jīng)罵街呢,言辭非常激烈,離動手不遠(yuǎn)了。她趕緊往后挪,可不要傷到柔弱的我呀。
要說緣分這東西,真是妙不可言。她都決定要走了,偏又回頭多看了一眼。
臺上的追光燈正好照在鋼琴上,把貓?jiān)谂赃叺娜苏盏囊磺宥?p> 陳佳音最開始是沒想起這人是誰的,她轉(zhuǎn)回身,又爬了兩級臺階才停下,不可置信地看了回去。
那人大約是歡場老手,很清楚怎么穿才勾人。
他身上就一件普通的白色襯衫,乍看素的要命,現(xiàn)在給燈一照,寬肩窄腰,透過布料肉隱肉現(xiàn)。
屋里開了暖氣,陳佳音早脫了外套,一身絲綢材質(zhì)的襯衫和闊腿褲飄飄搖搖的,又輕又薄,很沒分量。
她一步步靠近,縹緲的像個夢,偏又理直氣壯,像大佬巡街自己的地盤。罵街的不自覺分開兩邊,為她讓出一條路。
田語桑覺得這活自己做TM不下去了。
前天才料理完一伙撒酒瘋的,今天又來一撥,天天這么鬧騰,誰TM受的了。
他憋足氣,沉下腰,拽著琴臺,想把酒吧里最貴的不動產(chǎn)遠(yuǎn)離是非之地。但他實(shí)在肌無力,半天沒挪出去一厘米。
正較著勁,高跟鞋踩過地面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有那么一瞬間,很微妙的和他的心跳融成一拍。
他不自覺地抬起頭,面前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這人背光站著,看不清容貌,只能分辨出是個女的。
還有,腰很細(xì)。
逮到了!陳佳音盯眼前人,心里千言萬語,最終匯成一句話:
“x你媽!”
有個又高又壯的男人擠過來,酒氣熏天的,“小白臉,躲女人身后算什么——嗷!”
陳佳音是行動派,能動手決不bb那類。她往壯漢胳膊一瞅,瞄準(zhǔn)的穴位,一拳擊中。
大漢‘嗷’一聲哭了,“沒了,我胳膊沒了,這娘們把我胳膊揪掉了!”
人群嘩然。罵街的,尷尬的,滿地找胳膊的,熱鬧的不像話。
趁這功夫,陳佳音拉著田語桑的手,從側(cè)門溜了。
側(cè)門到后巷是段很暗的路,光亮乍現(xiàn),身后那人卻停下了。
于是陳佳音也停下,不解地看著他。
田語桑是個濕乎乎的人。
不是說他盜汗。而是這人,有種很勾引人的氣場。
這人臉窄鼻高,皮膚很白,沒什么血色。頭發(fā)留得半長不短,這會兒沾了點(diǎn)水汽,溻成一縷一縷,遮住了眉骨,那雙眼睛就更懾人了。
他眼睛長得凌厲,因?yàn)閼?,常年半瞌著眼皮,倒是不傷人,就是有幾分冷漠。如今他心情不佳,眼睛瞇的更窄,里頭全是戾氣,襯得他多了幾分欲,也野,像是會家暴的主。
田語桑很煩。
眼前這種女人他見多了,不是圖色的,就是圖色的。他抽回手,想趕對方走,沒想到這女的力氣不小,竟握住他手不放。
他有點(diǎn)不耐煩了,才想說話,卻對上對方眼睛。
那雙眼睛生的溫柔,偏眼尾帶起個小鉤子,像含著春水,活色生香的。
他一時忘了言語,又聽對方喊:“糖糖!”
田語桑一愣了,終于正眼打量眼前人。
這女孩中等個子,偏瘦,氣質(zhì)冷冷清清的,偏有張清純里帶著些嫵媚的臉。
記憶里那張臉和她的五官漸漸重合。怕他認(rèn)不出來一樣,她又喊一聲:“小草莓!”
這奇怪的發(fā)音和大嗓門。田語桑驚喜道:
“耳朵!”
陳佳音快樂地?fù)溥M(jìn)他懷里。抱了不到一秒,又給他一拳:
“竟敢不接我電話,短信也不回?!?p> 田語桑想說什么,身后傳來嘈雜。
醉漢帶著兄弟們來要胳膊了。
他拉起陳佳音的手,“跟我走。”
離酒吧街兩條街遠(yuǎn)的地方有棟矮樓,黃色的墻皮給風(fēng)吹日曬掉了顏色,變成斑斑駁駁的淡黃,在光怪陸離的酒吧街,竟難得有幾分清純。
這里原先是棟爛尾樓,幾經(jīng)易主,最終被樓管接手,改成廉租公寓,是酒吧街務(wù)工人員的租房首選。
公寓共五層,樓下是個有跟沒有差不多的大門,說是刷卡才能進(jìn)來,但要沒帶門卡,硬踹一腳也能踹開。
田語桑規(guī)規(guī)矩矩刷了卡,才帶陳佳音進(jìn)來,迎面撞上一群小伙子,都是附近酒吧的服務(wù)生。一看見兩人,這幫人臉上笑得下流,嘴里不干不凈,說些很難聽的話。
田語桑突然很難堪。他不在乎活在污泥里,但他不該弄臟陳佳音的鞋。
他抿著嘴,不知該說什么,只好偷看陳佳音。陳佳音只是安靜看著前方,朝那幫小年輕豎起中指。
誰還有空郁悶沮喪。田語桑同樣朝對方豎起中指。
公寓沒有電梯,得一層一層往上爬。田語桑看看陳佳音的鞋,問:“我背你?!?p> 陳佳音沒理他,只低頭往樓上去。
她頭發(fā)松松扎起來,露出白凈的耳朵。田語桑這時才發(fā)現(xiàn),她耳朵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沒有。
他伸出胳膊,在陳佳音眼前打個響指。
陳佳音嚇一跳,忙抬頭看他。
他指她的鞋子,又指樓上。
她搖頭,抱著他的胳膊,示意他快走。
田語桑住在五樓第二個房間。
從門框上摸下鑰匙,他才想起自己的住處過于寒酸。他不想讓陳佳音看見。
但手比腦子快,‘咔嚓’一聲,門已經(jīng)開了。
這是間很小的房間,只十二、三坪,進(jìn)門是狹窄的玄關(guān),一側(cè)是灶臺和洗衣機(jī),另一側(cè)規(guī)矩地貼墻摞了幾個透明鞋盒。
往前是個簡易衣架,四根木桿搭的,半人高,上頭掛了幾件暗色衣服,下頭堆了一摞雜志和CD,花花綠綠的,挺齊整。
這也算個隔斷,硬生生在狹小的空間里隔出間臥室。
衣架后是床墊,沒有床,直接放地上,上頭鋪著有暗灰色條紋的床單和被子,旁邊擺了幾本翻開的音樂雜志。
對面是張?jiān)旧雷?,很廉價的樣子,也很舊用黑色的電腦架分成兩層。上頭那層放筆記本電腦和一臺奇怪的方形儀器。
陳佳音隱約記的,這玩意好像叫MASCHIN MK2,是她送田語桑的生日禮物。
具體有啥用不清楚,反正是做音樂的。
下頭那層就一電子琴——其實(shí)是編曲鍵盤,陳佳音不知道——上頭壓了兩個耳麥,旁邊一沓電線用收納繩綁起來,黑乎乎的擠滿桌子。
椅子也是很便宜的那種,墊了厚厚的墊子,塞在桌子下。椅子旁邊,靠墻放了把很舊的吉他。
陳佳音認(rèn)出來了,這是老田家的傳家寶。
她抬起手,比劃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