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躲進了云層里,這偌大的辦公室陷入一片黑暗。
郁卿被壓在那軟皮沙發(fā)上,動彈不得。男女在力氣上的差異本來就巨大,但她實在沒想過顧崇也會對她這樣。
“你干什么?有話我們可以好好說?!彼穆曇魩Я艘唤z顫意,兩只嫩生生的手腕被他很輕易地扣起,怎么都掙脫不開。
她抗拒的樣子與當(dāng)時在照相館里如出一轍,云渡眸光沉沉,忽然開口:“好啊,我們談?wù)??!?p> 他的另一只手拿捏住她柔軟的臉頰,低頭吻她。
“你放開……”郁卿完全無法招架,聲音軟軟地破碎開來,她臉上淚痕冰冷,一直在哀求,“求你了,顧崇……你別這么對我?!?p> 不這么對你,那又該如何表達愛意?
云渡自嘲地笑了笑,在離開她的櫻唇時,輕微地喘息。
顧崇對他的情緒牽扯太大了,而那個少年并不希望他用這種方式傷害郁卿。
云渡坐起來,將哭泣的她摟在懷里。他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與嫉妒,尤其在意識到郁卿對他開始疏遠的時候,那些黑暗的情緒,此刻全部變成了擔(dān)憂與害怕。
明明只要稍微裝得像一點,郁卿就不會再懷疑??墒菍儆谠贫傻哪莻€部分卻始終桀驁無比。
顧崇,顧崇,她眼里真就只有一個顧崇嗎?
云渡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橫店探班活動上,人群里少女望向他的那雙濕漉漉又明亮的眼睛。
她只是一個群演,甚至擠不進場內(nèi)。天氣已經(jīng)零下,甚至飄起了雪花,她穿著粗制濫造的戲服,踩在小板凳上,看向他時的表情像個幸??鞓返男∨?。
仿佛冥冥之中的牽引,云渡亦是一眼就看到了她。雖然后來時崢解釋為他只是被她身上那滿盈的靈氣所吸引。
云渡怔然,這也就意味著,他將與那個看上去年紀(jì)不大的少女站在你死我活的對立面。
這戲劇雖是幻境,他卻擁有屬于人類的肉身,與現(xiàn)實中那瓷土靈力捏的肉身不能比擬。
他必須取得郁卿的信任與愛,以歡.好的方式重塑神體。除此之外,并無其他更好的辦法。
那個眼睛明亮的少女對他來說,只是一件祭品而已,千萬不能產(chǎn)生任何羈絆和感情。
時崢反反復(fù)復(fù)地提醒他,可如今云渡只覺得迷惘。
“你知道這五年,我是怎么過來的么?”哪怕幾分鐘就好,云渡想再成為顧崇,似乎這樣才能給驚慌失措的郁卿一點點安全感。
她真得就止住了眼淚,認(rèn)真地看著他。云渡聲音艱澀,接著道:“這五年間,我每一天都會感到愧疚和悔恨,你對我那么好,可我卻沒有照顧好你?!?p> “都過去了?!庇羟漭p聲說。
那對她來說何嘗不是夢魘般的經(jīng)歷。她后來查看了劇本,上面寫的是意外墜崖,旁的一點都沒透露,當(dāng)然后來她也質(zhì)疑過,可是當(dāng)時的記憶淡淡的,沒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而跌下去之后,她沒有立刻喪失意識,疼痛折磨了她不知道多久,她動彈不得,手腳一寸寸地冰冷下去,那個時候心里的恐怖被前所未有地放大,意識逐漸渙散的時候,她聽見少年近乎嘶啞的呼喊,她想要應(yīng)答,嗓子卻被自己的血糊住,卻怎么也發(fā)不了聲……
瀕臨死亡之時,真得只有滿心的遺憾與不舍。
而后來,當(dāng)她看著劇本里那個為她咬牙堅持生活熱情的顧崇,她忍不住直掉眼淚。
男人的嗓音變得醇厚低沉了不少,他或許已經(jīng)成長為真正的男人,成為一個公司的領(lǐng)導(dǎo)者決策人,或喜或怒,他都不會多么明顯的擺在臉上。
可是心里那道灰暗的疤痕,仍舊沒有痊愈。
“我想娶你是真心的,但如果你不愿意接受的話,我可以等,可以重新追求你??赡悴荒芸偸沁@樣,說些奇奇怪怪的,仿佛是要離開我的話?!?p> 他實在是害怕,瞳仁一時都有些緊縮。
郁卿緊緊回抱住他,她的身體溫軟馨香,云渡有點無所適從。
她還不知自己是被蒙騙了過去,可是聽到顧崇能對她這般坦誠,她真得很高興。
心和身體,在這一夜沒有任何保留地交付了出去,她很是主動,明明很害怕,卻還在安慰著他。
“太晚了,別鬧?!痹贫梢婚_始在拒絕,他知道這些意味著什么。
可是她捧過他的面容,笨拙地親吻他。而有些騷動,其實不需要什么技巧,就能輕易地撩起。
“你別后悔?!倍腥朔路鹩肿兂闪水?dāng)初那個少年,目光黑黢黢地盯著她的眼睛,聲音啞然地一遍遍確認(rèn)。
不后悔是假的。
郁卿第二天幾乎起不來,眼皮沉重極了,身上也使不上勁。
他們在市中心的公寓里,云渡還特地請了假。他無比饜足,昨夜里仿佛有使不完的氣力,而郁卿被折騰了大半宿,日上三竿了卻還在睡。
云渡看著她,好幾次不自覺地微笑,剛準(zhǔn)備起身給她熬點補粥時,他聽見郁卿微微粗重的呼吸。
“幼幼?”他慌了神,輕輕地喚她,可是郁卿看起來極為虛弱,面頰紅紅的,眼睛微微睜開,里面溢出水光。
她輕輕呢喃:“好難受……”
云渡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燙到驚人。
他聯(lián)系了私人醫(yī)生盡快上門,給她檢查身體。
云渡知道原因,他只是心存著僥幸。私人醫(yī)生檢查了半天,頗有些無奈地嗔怪道:“顧先生,許小姐沒什么大事,應(yīng)該只是太過勞累了,吃點普通的退燒藥就好。只是還望日后,你們能在這方面稍微節(jié)制一些?!?p> 醫(yī)生說這個不是沒有原因的,云渡電話打得太急,醫(yī)生過來時,垃圾桶里的好些玩意兒都沒處理掉。
郁卿有些難受,但她已經(jīng)醒來了,在聽完醫(yī)囑之后,更是被臊得滿臉通紅,羞答答躲進被子里。
送走了醫(yī)生之后,云渡去臥室,再度抱住她:“幼幼,想吃些什么?”
“蝦仁青菜粥?!彼肓讼?,糯糯地回答完,漸漸又是體力不支,沉沉睡了過去。
與此相應(yīng)的,云渡能夠感受到,他的靈力加強了很多,灌流全身,溫養(yǎng)經(jīng)脈,整個身體仿佛重獲新生。
“好,蝦仁青菜粥。”他親了親她滾燙的額頭,目光柔軟哀戚。
……
天氣很冷,身上滾燙,郁卿很想吃上一口熱乎的東西。
她一旦生病,就格外地愛撒嬌,迷迷瞪瞪的,她不停軟聲絮叨:“顧崇,你好慢啊,我想喝粥……”
“顧崇?臥槽,真燒糊涂了?!膘o姐從她懷里抽出體溫計,對著燈光看了看,38.7,算是高燒了,靜姐給她掛了個急診,難得的推掉了所有的工作,陪這生病的香餑餑一天。
郁卿醒來的時候,入目是慘白的病房,以及在一旁吸溜螺螄粉的她的經(jīng)紀(jì)人靜姐。
她皺了皺鼻子,腦子里空了一瞬,剛想脫口而出“顧崇呢”,卻又覺得恍惚。
入戲也太深了吧她,明明都殺青了,怎么腦子里還是顧崇顧崇的啊。
“咳咳……”她有點受不了那螺螄粉又臭又辛辣的味道,燒已經(jīng)快褪下去了,可她餓了很久,腸胃空泛,沒什么力氣。
靜姐在看手機視頻,目不轉(zhuǎn)睛道:“發(fā)燒好點了嗎?好端端的,到底怎么回事啊?!?p> 郁卿也不知道,她揉了揉額頭,覺得昏昏沉沉的。
她好像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卻怎么也想不起來,靜姐將外賣扔進垃圾桶,終于把心思分到了一點在她的身上:“你想吃什么,我現(xiàn)在讓小吳去買?!?p> “小吳是誰?”郁卿有點懵。
靜姐“嘖”了一聲:“你怕不是燒傻了,我前兩天給你新配的助手啊,你們還打過招呼的?!?p> 郁卿沒什么印象,目光很茫然:“是嗎?”
靜姐直翻白眼。
吳瀚是個長相清秀的男孩子,不一會兒就把郁卿點名要吃的青菜蝦仁粥給買來了。
郁卿因為剛打過點滴,嘴里沒什么味道,再加上這粥味道實在有些寡淡,她沒吃飽,但是放了勺子。
“3066病房,有人探視?!弊o士在門口喊了一聲。
靜姐過去開門,嘴里還在嘟囔著:“都這么晚了,誰會過來啊?!?p> 門口站著兩個男人,身后還跟著助理,靜姐愣神了一會,但是她身為經(jīng)紀(jì)人,該有的應(yīng)變能力還是有的。
“哎喲,原來是廖導(dǎo)和云先生,你們是來看望郁卿的嗎?”
男人踏進來的時候,單人病房里小小的沉寂了一會,郁卿靠坐在床上,助理吳瀚拿著手機擠在郁卿面前,用手指翻閱外賣上的吃食,兩個人挨得很近,郁卿一門心思都在吃的上面。
“咳?!敝钡届o姐低聲咳嗽了一下,郁卿才恍然抬頭。
云渡穿著一身駝色的風(fēng)衣,肩頭飄著幾點雪花,他摘下了口罩,一雙黑眸靜靜凝視了她一會兒。
郁卿這才看到,他手里似乎還提著什么東西,打開一看居然是透明的便當(dāng)盒,盛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缓星嗖宋r仁粥。
“家里保姆做的,順手帶了一點過來?!彼忉尩?,“你是病人,這段時間得忌忌口?!?p> 郁卿再度一臉懵,也不光是她,整個病房人的下巴都快驚掉了下來。
臥槽,影帝這熟稔的口氣是怎么一回事啊。